《夜阑秉烛》习以拾笑

12、紫薇命格

　　墨衍微眯着眼睛，适应早晨的阳光，他打了个哈欠，自从他再次遇见夜北昱，每一次睁眼都感慨良多。

　　他扫了一眼身旁的景物，迅速反应到自己的处境，他昨天下午在女人怀里睡着，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墨衍挠了挠脑袋，可真行，在怨灵的幻境里还能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的，估计不好找到第二个。

　　“宝儿醒了？来吃早饭吧。”女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倒真有几分为人母的慈爱，完全看不出昨日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好歹算个有钱人家，也不注意点卫生？不出意外的话，墨衍昨天没有洗澡，而且早上起床也不洗漱就直接到吃早饭环节？

　　这么一想，墨衍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臭哄哄的，顿时难以忍受。

　　“宝儿来，下床吃饭啦，今天有白米粥哦。”墨衍看着那缺口的碗，一碗看不见米的白水，往回缩了缩身子。

　　女人似乎误会了什么，又是那标准的“温柔”微笑，“宝儿是要娘亲抱下来吗？要学会自己走……”

　　墨衍立刻借着女人给的台阶下来，“娘，抱。”虽然没有了第一次听儿子说话时那样的惊喜，女人还是高兴不已，当即把儿子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一勺一勺喂给儿子吃。

　　墨衍每叫一声“娘”都感觉是从牙缝里努力挤出来一般，这女人，真是没少占他便宜。

　　正当墨衍忍着恶心又咽下去一口粥时，一位衣着鲜丽的婢女走了进来，墨衍在记忆里找了找，这应该是正房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婢女，被派来找过原主母亲几次，原主便有些印象，就是这么个小婢女，身上穿的带的都比这个偏房母亲要好得多。

　　“郑姨娘，大夫人找。”婢女的脸上露出一丝没有掩饰好的不屑，她整理一番神色，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没有笑容，“老爷平时忙碌，倒也无时关心姨娘您和四公子，但姨娘也是懂规矩的人吧，刚刚听见姨娘，这，怎么好让四公子唤姨娘如此。”

　　话里话外，就是说老爷虽然不在乎这母子俩，可大夫人也不介意多一个儿子，总不能让郑氏坏了规矩，因为是妾，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叫自己娘。

　　“是是，这就知道了。”不管怎么说，郑氏好歹是当家人的偏房，此刻居然对着一个婢女低声下气地陪着笑。

　　墨衍冷眼看着，只觉得好笑，就算要遵守这腐朽的规矩，这婢女可不是更没规矩。听个墙脚还要说得一板一眼。

　　“那郑姨娘随我来罢。”

　　“宝儿在这儿等着……姨娘一会就回来。”郑氏摸了摸儿子的头。

　　墨衍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想着多了解有关事件才能从这回忆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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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来了，快过来坐。”自从进门起，郑氏就感觉到夫人今日有些热情得过了头。

　　但她自是不好揣摩对方的心思，只是诺诺道，“是，谢夫人。”

　　“妹妹近日过得可还好？”那夫人眼中蓄满了笑意。

　　这样的笑容，很少出现在夫人脸上，这位正房夫人的日子，过得未必比郑氏好多少。

　　墨衍挨着墙边，努力听清里面的声音，浑然不记得自己刚刚在心中嘲笑别人听墙角的事。

　　原主对这个所谓的“母亲”基本没有印象，在这个回忆中郑氏起码还出现了姓，这位正房夫人连个姓氏也没有。

　　正房亲生的有三个孩子，两个姑娘一个公子，原主身体差多少有后天日子过得不好的原因，那位兄长则是天生的，好像已经有十二三岁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床休息，请了不少名医，更是有言说这孩子活不过十五。

　　最近原主兄长病情日渐加重，莫说十五岁，大抵是活不了几日了，大夫人愁的茶不思饭不想的，一直疯了似的到处寻求名医药材，今日倒还能对郑氏满脸笑容。

　　两人唠了半天家常，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郑氏听，对方说，两个女人没什么共同话题，聊得墨衍都替她尴尬。

　　终于说到了嫡长子的病情，“妹妹，牧儿那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我也一直愁啊，咱们都是当娘的，看不得孩子受苦。”大夫人说着说着就拉住了郑氏的手。

　　郑氏听得有些动容，“夫人，这，妾身也帮不上您和老爷的忙，只好每日为少爷祈福。”

　　“能，能帮上。”正房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了，降低声音道，“前些日子，来了位仙师，说牧儿的病有医治之法，只是……”

　　墨衍险些笑出了声，这种话也有人信？修仙求道的都去治病救人了，还要大夫做什么。

　　郑氏等了一会儿，看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好接了句话，“夫人若是有什么要妾身做的，妾身自当尽力而为。”

　　正房的眼中亮了几分，像是燃起几分希冀，“妹妹啊，宝儿是你的孩子，我也知道，做娘的都不容易，平日也知道，你让宝儿唤你娘亲？”

　　郑氏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变，慌忙摆手，“宝儿练着说说，妾身不敢。”

　　没料到对方却是笑了，“妹妹急什么，没事，以后便也这么唤，我待宝儿，一直是视若己出，宝儿唤我声大夫人就也罢了。”

　　“宝儿命好啊。”郑氏不知这句是褒是贬，没搭话。

　　见大夫人挥了挥手，屋里的婢女微微俯身，便都走了出去，最后一位婢女将房门轻轻合上。

　　墨衍听见脚步声躲到一旁，他是练武之人，耳力极佳，他不是担心自己听不见了，而是，有什么话是一定要关了门说的。

　　眼见房间内就剩下了自己和正房两个人，郑氏开始紧张了，“夫人，这是？”

　　正房压低了声音，“妹妹记着，今日我对你说的这话不能让旁人听了，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看见郑氏有被哄住，她接着说道，“妹妹可知，那仙师对我说甚么。”

　　郑氏听见“掉脑袋”三个字就愣了，木木地摇头。

　　“他说咱府里有位紫微星临凡，老爷近几年生意顺风顺水也是托这帝王命的福，我便问他，这紫微星是哪位，他起初不肯说，见了牧儿后发了善心，说了。”正房咬着牙没说出自己还添了不少首饰物件对方才同意的事。

　　郑氏听她这么说，联系前言后语，也猜到了大概，“是，宝儿？”

　　“是。”像是生怕郑氏反应过来，正房立刻接着说，她的情绪一下子激昂起来，“紫微星命格硬，只要，只要取一滴他的心头血给牧儿，牧儿就能好起来。”

　　这句话仿佛一个大锤落下，锤得郑氏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怎么也没想到正房会说出这番话来。

　　大夫人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观察听完这句话的郑氏，满脸是讨好的神态，“帮帮牧儿吧，你要什么都行，我陪嫁首饰可以全都给你，我只要牧儿好好的……”她是大家小姐下嫁，陪嫁的都是好东西，也清楚后面来的这些姨娘全都羡慕她陪嫁的物件。

　　见郑氏没反应，正房着急地“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了，哭得眼泪鼻涕一块流，“算我求你，求求你了，我的牧儿啊，他才那么小，他快不行了……求求你，开开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