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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卡黛尔、洛基、托尔初见面 ...

  •   在黄昏她点起灯。
      此处既非月,亦非地球。
      神国的废墟,此处至高。
      是她的囚笼。

      她举起一支长蜡烛,在深眠花的香气中,踩过三重黑土、灰土、白土依次铺就的法阵,直往圆心。
      一圈圈代表星辰的光点,由里至外亮起来,中心的星辰绯红如血,往外璀璨如金,却不足以驱散暮色。
      她绕着中心的圆行走一圈,白裙,赤足,代表对大地的亲近。手中的烛火,代表自身的生命。头戴的红叶荆棘花冠,代表对宇宙的崇敬。
      她的脚尖轻盈,如芭蕾舞者,而她脸上并无喜悦。
      远处的孤灯,手中的烛火,同时在她身上投下昏黄的光影。
      她的眼睛像火焰一样亮了起来。

      行走一圈之后,她高仰起头,目视前方,微笑着,向前迈出一步,口中用一种音韵如吟唱的语言念出:
      “我,卡黛尔,废墟之上的囚徒,
      向掌握万物命运的三女神祈祷,

      阿特洛彼斯,斩断命运之线,
      汝是旧日之神,我曾经的导师,
      我祈求你宽恕我,
      我不该以猎杀你的方式出师,
      还因此登上了《众神头条》,
      我有罪。

      拉克西丝,维护命运之线,
      汝是今日之神,我曾经的热恋,
      我祈求你宽恕我,
      我不该化身男子欺骗你的爱,
      借此接近生命之泉盗取泉水,
      我有罪。

      克罗托,纺织命运之线
      汝是明日之神,我永远的挚友,
      我祈求你宽恕我,
      我不该蒙上你的眼睛抱着你跳进地狱,
      只为了拍一张哈迪斯的果照,
      我有罪。

      永恒永生的三女神啊,
      我,卡黛尔,时光之外的囚徒,
      在此祈求汝等宽恕,
      我祈求汝等,
      宽恕我的亵渎之罪,
      宽恕我的欺骗之罪,
      宽恕我的夺舍之罪。”

      祈祷完毕,又迈出一步。她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无比拗口、发音忽长忽短的诡异语言,将祈祷内容重复一遍。
      这诡异语言响起之后,极遥远处,有充满邪恶气息的窃窃私语,与潮汐一样的黑暗,从高处低处向法阵中心袭来。

      众神殿堂中,克罗托漠然看着窥视之镜中的这一幕,美丽的脸庞压抑着怒火:
      “她永远不会改变,对吧?”

      拉克西丝璀璨如星的双眸不知不觉盈满泪水,三百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遗忘那个人带来的那一抹心痛,然而,没有,完全没有,她按着心口,哽咽起来:
      “不会,她不会,这个女人卑劣、冷漠、无可救药的本性,简直令我恶心!我再也不想看见她的脸了!”

      她扭头就要跑开,却被三女神之中最年长的阿特洛彼斯拦住。
      大女神是出了名的强势,逮着机会,就喜欢指点别人:
      “收起你的眼泪,拉克西丝,挺起胸膛,拿出个样子,你可是亲手毒死了一个假未婚夫的女神!去,对着那面镜子,看看她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太可笑了,去,享受你的胜利!”

      “闭嘴,阿特洛彼斯!”
      拉克西丝怒叫起来。

      她被大女神的话刺痛了,目光变得怨恨:
      “真受够了你拿这件事嚷嚷!我又不知道她绑定了我们三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毒死她也会毒死自己!我道歉一万次了,你呢?
      “为了攻进她的神国,你把我们两个钉在世界树上一千年,榨干我们的力量给你开路,足足一千年!”

      她翻起旧帐,大声控诉着阿特洛彼斯的罪行,依然沉浸在多年前的痛苦中。
      三百年,对永生不灭的命运女神来说,太少了,她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于是阿特洛彼斯对她失去了怜悯:
      “可怜的拉克西丝!那就哭吧,出去哭,让众神看看你闹的笑话,堂堂命运女神,被一个凡人耍得团团转。”

      而她们的妹妹克罗托,与生俱来的高傲,只觉得自己两个姐姐同样可笑:
      “呵,都活在三百年前的噩梦里吗?
      “看看她,她关在那里三百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她对时间的掌握,更上一层楼了。我可不希望一个被我一剑穿心,又被我亲手封印的疯子重新成神回来。”

      克罗托回头,用一种特别阴冷的目光盯着两位亲姐姐:
      “卡黛尔·王是个不折不扣的疯碧池,没意见吧,很好,那就打碎这面镜子,谁也别挂念,这个地方,我不会再来了。”

      “那可是窥视之镜!打碎一个,众神就失去一个宇宙,我们会被永生律审判……值得吗?”
      拉克西丝咬牙切齿看着镜中祈祷的女人,恨是真恨,犹豫也是真犹豫。

      “……‘值得吗’,你问‘值得吗’?”
      克罗托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发狠一用力,撕开一大片肩上的裙纱,露出丑陋的、灼伤的、焦皱的后背和胳膊给她们看:
      “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忘记地狱之火的滋味!我绝不宽恕!”

      她的两位姐姐理解她了,从她们闭上的嘴巴可以看得出来。
      她们的爱恨就是这么容易动摇。
      她们靠过来,要与她拥抱,她发自内心地抗拒,冷漠地一躲开:
      “打碎它。一起上审判席。来吧,至亲们。”

      拉克西丝含着怨恨,最后看了一眼窥视之镜里的卡黛尔——她还在等着她们的回应,神情是那么的虔诚。
      她忽然就哭出声来,恨意滔天,一头撞到镜面上,用额头用拳头狠狠捶着镜面,咬牙切齿地骂:
      “碧池!碧池!碧池!我恨你,我恨你,卡黛尔,我恨你!下地狱吧!”

      阿特洛彼斯和克罗托的手掌从后面按上来,三位女神合力打碎了这面窥视之镜。

      克罗托一转身,清冷骄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没有了窥视之镜,她就可以避开众神的耳目,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潜到卡黛尔的狱中,要她的命。

      残缺的神庙中。
      卡黛尔托着燃烧的蜡烛,耐心等待着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的回应。
      黑暗和黑暗中的低语越闹越凶,越来越近。

      烛火,星光,灯盏。
      交相照耀的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坍塌下去。
      祭坛的星辰在黑潮中明灭。

      她猜命运女神可能根本没听到她的祈祷。
      无论哪一个,都有可能把她从命运层次上彻底隔绝开来,她们不会再愿跟她有任何瓜葛。

      但是,如果她们忍不住看呢……
      卡黛尔一想到那场面,噗一下笑出来。
      三百年日日夜夜的祈祷,哪怕命运女神们禁不住好奇看了一次,她就赢了。

      她只要赢一次。三百年不够,那就三千年,三万年,时间是她的玩物,她玩得起。

      黑暗中的呓语疯狂地涌来,祭坛周围,上下左右都爬出了奇形怪状的部位,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蠕动着,挤压着,一点点把祭坛的光线吞没了。
      这是宇宙之中游荡过来的邪物。

      每次向外祈祷,这些邪性的东西就能趁虚而入,她坚持了三百年,废墟上的东西已经多得聚成一片海了。

      她感觉差不多了,再往前一步,刚好站到法阵中心。
      这一次,她不再重复那冗长的咒语,而是直视压到头顶的黑暗,口中清清楚楚发出六个音:“福,生,无,量,天,尊。”
      薄雾一样的黑潮,和蚁噬一样令人头皮发麻的呓语,随着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一层一层地减弱、消退下去,终于寂然无声,星火辉明。

      她神情平静,吹灭了烛火。
      星辰环绕中,她闭上眼睛。
      感应了一会,废墟外面没有任何变化。

      就是不肯看她吗?心理阴影这么大吗?

      卡黛尔睁开眼睛,嘴边的笑意缓缓扩大,与命运斗,其乐无穷,她松手,长蜡烛无声落地,脱出她手掌一瞬间,化为星尘。
      她转身离去。

      踏出法阵之时,最外面那一圈星辰里,最后一颗金色星辰亮起。
      一次仪式,点亮一颗星辰。三百年如一日。
      她驻足了一下,决定看一眼完整的星辰轨迹。

      一回头,就看见星海之中,浮出了三道极为高大的身影,各自披着一身圣洁的光辉,丝丝缕缕的光线,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一位白袍老者,白须白发,戴尖帽,持法杖,立于中间,目光慈祥。
      一位黄袍女尼,双目有神,长眉如飞,负手而立,在左边,不动如山。
      一位苍老学者,亦是白须白发,戴着眼镜,目光睿智,在右边,微笑不语。

      所有星辰的光芒猛然窜起一米高,绯红如剑。
      三人的身影即时淡了一些。

      黄袍女尼脸上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

      卡黛尔非常不高兴:
      “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不是我要等的人。”
      她用了一种新的他们听得懂的语言。

      中间的白袍老者温和地开口:“孩子,万事皆有可能,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不是命运女神给你的回应呢?”

      “有趣!”
      卡黛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说说看。”

      >·<

      谈到最后,双方都非常满意。

      卡黛尔心想,还真有看了广告摸进来的憨憨啊,不枉她关进来之前清空家底发了无数广告。
      三位分别来自三个世界的圣人心想,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啊,不愧是以凡人之躯杀进众神殿堂的疯子。是个狠人。
      刚好他们委托的事,只有这样的疯子才能办到。

      卡黛尔指尖一动,祭坛上所有的星辰散开来,摆成十二道穿过同一个圆心的直线,代表她故乡文化里的十二个月,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星宫。

      光与暗,在她眼中流连。

      时光之外的囚徒与远道而来的三位圣人立了三个誓约。

      有轻柔而缓慢的声音问她:
      “一个英雄陨落的星球,你可愿挽世界于狂澜?”
      “应至尊魔法师古一之名,我将行如此诺。”

      有苍老而踌躇的声音问她:
      “一个诸恶再临的大陆,你可愿执光明于黑暗?”
      “应持剑者甘道夫之名,我将行如此诺。”

      有温和而沉重的声音问她:
      “一个洪水滔天的世界,你可愿践行未写成之誓约?”
      “应执教者布莱恩·菲尼克斯之名,我将行如此诺。”

      我将行如此诺。
      誓约已成。
      脱笼而出。

      >·<

      “看到了吗……”
      卡黛尔听见一个由远而近的声音向她奔来,是一个少年的声线,纤细清亮。

      她从“小黑屋”的宇宙降落下来,进入了一个新的宇宙。
      近处少年的声音。万里之外海岸线上的潮水。同时漫过她耳膜。
      身体真实的感官。无垠宇宙无限存在的规则。同时落在她手边。
      万物奔赴归来。
      诚如宇宙初开。

      “我发誓它在呼唤我……一把剑,一把会吟唱的剑,托尔,我看见的!”
      这是少年激动的声音。

      索尔的嗓门大多了:
      “你是听见,不是看见……我什么也没听见,危险的东西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少年有些生气了:
      “就是我看到的,不是你,我这次赢了,托尔!”
      “没人跟你赌,洛基,这个地方……感觉很古怪,肯定不是阿斯加德……”

      真吵。
      她可不想跟小孩打交道。
      让她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破败的地堡。
      废弃的设施。
      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枪战。
      有人清理了战场,封死了地堡。
      把她留在这里。

      这是一个什么世界?
      她把目光投向上方,直达这个星球之外的星空深处。
      一支黑色轻盈的羽毛笔,从星空深处跃出来,在漆黑的宇宙布景上,自行写出一行行金色的字迹:

      主人,
      我来了。
      我来用简单几句话介绍这个宇宙:

      一切得从魔狼芬里尔出逃开始。

      众所周知,诸神黄昏必然降临,
      世界在那一天终结,次日重新开始。
      三叠纪,寒武纪,侏罗纪,
      都是一个个诸神黄昏的轮回。

      这一次,众神时代的最强者,
      魔狼芬里尔,
      厌倦了这种命运的游戏,
      它逃了。

      它出逃之日,
      束缚它的六种源力,坠向大地,
      众神殿堂的战神,被迫献出一只手臂。
      世界染成火海,诸神黄昏无限延期。

      六种源力化为宝石,改变宇宙规律,
      战神之手转换形态,庇护智慧生灵。
      银河星系旋转不休,智人地球诞生。
      宇宙众生欣欣向荣,终于迎来英雄时代。

      至此战火燃烧成海,泰坦一族无人能敌,
      凤凰之力归于地球,混沌魔法随之觉醒,
      地球之上英雄辈出,六种源石汇聚于此,
      恰逢阿萨神王陨落,泰坦巨人挥师南下,
      阿斯加德难承使命,诸神黄昏降临地球。
      (阿斯加德:北欧神话中阿萨神族的神国)

      地球英雄死伤惨重,无数生灵飞灭成灰,
      战神之手亦被制服,凤凰虚弱不幸沉睡,
      残余意志庇护地球,万千英灵涅槃归来,
      生者死者同赴黄昏,胜负就在今日一战。

      末日之战撕裂时间,主人你也因此归来。
      闲束高阁甚是无聊,刹不住笔主人莫怪。

      看到这里,卡黛尔愉悦一笑:
      “怎么会怪你呢,我的谟涅墨绪涅(诗歌三女神之一,谟读mó),不愧是跟我混得最久的老朋友,这‘几句话’说得,有我故乡领导之风。”

      黑色的羽毛笔犹豫了一下,郑重地写出四行字:

      主人请不要
      用女神的尊名称呼我
      我毕竟只是
      她送给你的一份渺小的记忆

      “那也是谟涅墨绪涅,不要妄自菲薄呀,你可是我最喜欢的信物。”

      羽毛笔愣了一下,旋即欢快地转起圈来,一个个金闪闪的汉字从宇宙中跳出来:

      这是主人第1861次夸我!好开心!好开心!

      还是那么容易满足啊。卡黛尔想起一些过往,心情一下放开了,总算有了一点“回来”的感觉了。

      英雄时代。那个黄袍子法师看着的宇宙。
      果然是英雄陨落的悲剧时代啊,按照黄袍子的说法,这个时间点她已经提前退场了,留下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又带了一堆徒孙。这徒孙太多就不值钱了,她徒弟就不懂这个道理,哐哐往家里收人,收了放养。他自己就闲不住,满世界飞,卡bug,打地鼠。不像她,人在家中坐,意在千万光年外,多玛姆变成一只蚤子从银河边上溜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的学生不知道他最大的敌人就是时间。黄袍子对卡黛尔说。
      卡黛尔就说,徒弟祭天,法力无边,你老这一招虽没教他,他却提前做好了准备,可见是个有慧根的,将来必成大器。黄袍子的脸当场就黑了。

      回到眼下,卡黛尔正想问羽毛笔自己躺的这地方有什么说法,这时,下边吵起来的两个少年噔噔噔爬上来,一前一后跑到她跟前。

      褐发绿瞳的少年一脸得意:
      “托尔,看到了吧,货真价实的剑,好大一把。”
      金发蓝眼的高个子蹲下来,上下打量她:
      “剑不重要,看这个,很久以前的大理石雕,天哪,她可真高。”

      不,你才是大理石雕,你全家都是,就在众神殿堂A区DC馆,所有逃不出“上天安排的剧情”的神灵,都只能石雕营业,你们家最贵,门票500,合影5000,啵啵抱抱再加一个0,A区每次搞免费活动都搞不成,因为老玩家会集体抗议,冲进去第一句话就是:ADC不要送。

      卡黛尔埋在堆积成山的废铁堆里,保持着仰面跌倒的姿势,默默吐槽。

      叫洛基的小家伙忽然转动眼珠子,碧琉璃似的眼睛闪着疑惑:
      “我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喂,是你吗,剑之……洛基发现之剑?”

      呵,你叫啊,再叫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等等……这破剑怎么还在?不是被她扔进地狱了吗?
      命运三姐妹为这把剑花了不少心思,甚至各自注入了一片灵魂,她就赌克罗托不敢见哈迪斯,把它扔到哈迪斯的老巢,让她们的灵魂永远都有一个缺口。永远有多远,她那时候不在乎,现在也一样。

      金发的少年托尔一下打掉洛基伸出去的手:“这把剑不是好东西。”

      插在石雕心口的巨大铁剑往外露出一半剑身,寒光流淌,没有剑柄,被石雕一只手抓着。
      五指如钩,淋漓滴血。
      石胎肌理,惟妙惟肖。

      惨,真惨。她自己看了都奇怪,当初是怎么把剑拔.出来的?

      托尔对眼前的女神石雕产生了一种让自己莫名紧张的热情。
      石雕大半身躯被小山似的破铜烂铁埋在底下。
      但单是铁皮堆上露出的一把剑、一只手、半张脸足以叫索尔震撼惊讶了。

      托尔几乎能想象得出,这只手的主人花了多大的力气,忍着多大的痛苦才能这把可怕的巨剑一点点从自己胸膛里拔.出来。
      这么长一截。
      多么恐怖、多么勇猛的求生意志。
      这是一个战斗至死、至死不屈的英雄雕像。

      托尔脱口而出:
      “她想把它拔.出来……没成功。它杀了她!”
      他对巨剑怒目而视。
      剑,他又不是没见过,这么栩栩如生、战意鲜活的战斗雕像,他却是第一次见。

      洛基看他这副激愤莫名的样子,忽然怀疑他才是中招的那个:
      “托尔,这里没什么‘她’,只有一个石头雕像,不会说话,不会动……你不会也听到什么声音了吧?”
      那双漂亮的绿瞳里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

      托尔听到了,马上一摇头:
      “不,是‘她’,我相信她是一位瓦基丽。也许这就是我要来这里的原因。”

      这一下,他恍然大悟,即时去扒那一大堆把石雕埋了大半的废铁杂物,哐哐咚咚,砸得到处都是。
      他的注意力完全在石像身上了。

      瓦基丽,女武神。
      他居然把这个称呼用在一块石头上。
      洛基一点也看不出这个石头女人有什么女武神之姿。
      不知道在哪里的破落星球,一块破石头……
      他没好气地踢飞了一块生锈铁皮。

      托尔!
      他居然觉得一块石头比自己看中的绝世宝剑还要金贵。

      “你怎么还站着?别碰那把剑,它有杀气。”
      听听,那个他叫做哥哥的家伙,自以为可以命令他。
      洛基忍无可忍,大声喊了出来:
      “我不管,我就要这把剑。她拔不出来,我来拔。”

      托尔灵机一动:
      “那就把石雕和剑一起搬回去。”
      一眨眼的功夫,他把石雕的脑袋清理出来了,果然怒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愤恨模样。
      颇有大将之风!

      托尔一高兴,跳下去搬石像后腰的大件设施,都是些铁皮机器、支架,被炸得乱七八糟,他也没去想这些东西做什么用的。
      有些铁皮还能看到完整的像蛇又像章鱼怪的图案(邪恶组织九头蛇的象征),没来由地,托尔就觉得这些章鱼怪有些碍眼,干脆一脚踩瘪了。

      洛基居高临下,看他大刀阔斧地移山填海,侧了侧头。
      没关系,他有个聪明灵光的脑子。
      不信他是吧?他偏要拔给托尔看。
      剑是他的。
      他才不稀罕石头。

      洛基跳上石像手腕位置,果然看到那把剑最上头是一个横截面,可以让他下手。
      拔把剑而已,用不了多少神力。
      趁着托尔背对着他,他飞快出手。

      三秒后,托尔听到上头“哇啊”一声惨叫。
      “洛基!”
      托尔赶紧跳上来,一看,洛基跌坐在石像身上,手臂上一道伤口,袖子都被割破了。

      洛基举着手臂,直愣愣地瞪着那把大剑,没喊痛,反而头皮发麻地冲哥哥大喊:
      “它会说话!我听到了!”

      托尔一下把他拖得远远的,检查他的伤口,看到鲜血一下渗出来,顿时明白,是剑刃太锋利了,开了口子那血隔一下才涌出来。
      他赶紧按着洛基激动挥舞的手臂,生气地警告这个不吃教训的家伙:
      “冷静!洛基,你现在就给我冷静下来,等下你这条手臂就不是留疤这么简单了。”

      他说话一大声,洛基的怒火全部冲他来了。
      “你没听到我说吗?这破东西会说话,人话!‘别动它’,它说的话!‘会痛的’,我听到一清二楚!阿斯加德语!”

      卡黛尔决定加入这场对话:
      “对,阿斯加德的语言……”

      “够了洛基,我什么都没……”
      托尔的嗓门一下把她的声音压过了。
      幸好,洛基一把捂住了索尔的嘴巴。

      “……在众神殿堂还是挺流行的。”
      她像个阿斯加德播音员一样字正腔圆地吐出后面半截话。
      如果阿斯加德有播音员的话。

      她的声音飘荡在地堡上空,奥丁的两个儿子惊愕地转动小脑袋瓜,想要找到她。
      托尔天不怕地不怕,转头问那把破剑:“你在说话?”
      洛基也用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瞪着那把破剑。

      让她说什么好……
      她只是给声音加了一点特效,显得神秘一点,他们就认错了?
      小少年的眼睛真是亮晶晶啊,还是不揭穿好了。

      “噢,我不是故意吓人的,托尔,我欣赏你的眼光。‘寻剑者’洛基,我可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发誓,这是个意外。”
      很好,迪士尼在逃配音演员水平。

      “谁能料到你会摔下来呢?”
      嘴瓢了。

      听了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说辞,发现说话的是一位活泼爱笑的女孩子形象,阿斯加德语还说得这么地道,托尔和洛基同时站直了,拿出了舞台上英俊王子初次出场的气势。

      洛基抢先开口:
      “剑,告诉我,是不是你召唤我来的,有没有什么辉煌历史,谁是你的主人?不,应该是你要选谁做主人?”
      看这家伙绿眼发光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喊“选我选我”。

      哎呀呀,多有趣呀,两个小王子身上有过去时光的波纹,在这条时间线上,奥丁喜欢给儿子讲亚瑟王与石中剑的故事吗?看把孩子眼馋得。

      她几乎笑出声。
      “小王子,你以为这是个挖宝认主的故事吗?我落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捡?”

      “不然呢?”
      洛基有些气急,伤口的疼痛让他愤怒。
      “我听见召唤了!一开始就是我!它是我的,不,是‘你’,‘你’是……”
      他把自己绕进去了。

      托尔见他没戏了,眼睛一亮,仰首挺胸,大声喝问:
      “你是谁?我是神王奥丁的儿子,‘听剑者’洛基的哥哥……”

      “别‘用’我的名字!”
      洛基怒叫。
      这个张口就来的家伙!

      “要不你俩打一架再说。奥丁的儿子,啊,多么沉重的使命。你可知道,此剑出自火神与工艺之神之手,又得到光明太阳神的祝福,由狩猎女神亲自洗礼,唯有众神之中的王者,才能执掌此剑,正所谓——”
      她像个邪恶的反派,吟唱出一句台词:
      “欲执此剑,必戴王冠。”

      奥丁的两个儿子被这个介绍震住了。
      托尔偷偷看了石雕脸庞一眼,有些无法接受:“既然这么多神祝福你,那你怎么会落在这里……她又是谁?”

      “一个时运不济的倒霉蛋罢了。大概算是第一个想从众神手中争夺此剑的人吧。”
      她对自己过去的经历毫无感情。说起来是不过如此,心里想的也是不过如此。

      托尔看看剑,又看看雕像,依然为雕像身上那种不甘赴死、惨烈挣扎的气质倾倒。纵是无言也惊心。剑虽会说话,那也比不上发不出声音的石像。

      洛基飞快记住了“欲执此剑,必戴王冠”这句话,然后大大地哼了一声:
      “哼,你都落到了这个境地,怎么还挑三拣四的!什么先戴王冠再拿剑,我怀疑你在挑拨离间。”
      他眼珠一转,暗含期待地问:
      “难道……你其实是一把邪恶之剑?”

      “不,我怎么会跟邪恶沾边!”

      洛基才不信,他的手臂可痛了。
      他盯着眼前的大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和托尔,你要选谁做你的主人?”

      卡黛尔忍着笑:
      “等你长大一点再来啦,小王子。”

      长大一点……

      “你……你……”
      小小的洛基被这句话击得七窍生烟,指着那把剑,你你了半天,才气呼呼地叫起来:
      “你惹到我了,你这把愚蠢的剑!报上你的名字,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惹火一个阿斯加德的王子有什么下场!”

      炸毛的小王子真可爱呀。
      阿萨家的诡计之神,小时候这么凶啊。
      拍下来,发给众神殿堂A区Black history馆,赚一波阿萨家的公关费。哦,记得匿名,给某些神知道她上线了就不好了。

      卡黛尔暗戳戳操作着,默念那谁谁保佑财源滚滚来,随口应道:
      “好吧,小王子,听好了,我的名字是……”

      洛基竖起耳朵,等着“是”后面的词语。
      托尔目不转睛,盯着寒光雪亮的剑锋。

      就在这时。
      pa——
      一个轻微的、遥远的、却清晰得就像在他们耳边弄出的声音响了一下。
      仿佛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人打了个响指。
      顿时,在这个废弃的地堡里,激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空间浪潮。
      席卷而过。
      万物失色。
      刹那寂灭。

      “……卡黛尔。”
      这个名字的读音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光潮里。

      那一瞬间,他们失去了一切声音。
      包括卡黛尔。
      她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听”到的,不是静,而是空。
      她“听”不到任何“宇宙的声音”。

      什么东西这么猛?
      她将目光投过去,在地球表面黄昏的战场上,看到了一团刺眼的光晕,眼睛顿时痛了一下。
      她赶紧断开连接。

      亿万条代表了宇宙规律的射线在她的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她弹了一下手指,一声剑鸣,铮然荡开。
      射线的残影消去。
      宇宙重新涌入耳朵。

      好家伙!这个世界……有点东西!

      “怎么回事……”
      托尔和洛基惊恐地发现,他们眼前,没有任何彩色。
      就像一场只有黑白灰的梦境。

      面面相觑,托尔忽然惊叫起来:“洛基!不!”

      洛基刚刚被吓得脸色煞白。
      碧瞳不再,眸中只有一抹深灰。

      听见托尔惊叫,他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受伤的右手,然后才看到正在消散的左手。
      他那只手,正在化为飞灰。

      “洛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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