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VAINY

1、全一章

　　爱你，我爱你啊！

　　＊

　　从梦中惊醒，叶子坐起来，喘着粗气，连带着弄醒了睡在身边的肯。

　　肯揉揉眼睛，旋开床边的小灯，看到脸色苍白用力做深呼吸的叶子，明白是他又做了噩梦，忙坐起来，心疼地搂过他。

　　没事了，没事了……肯柔声对叶子说，轻抚他的背。

　　叶子逐渐找回力气，慢慢不再颤抖。

　　对不起。他小声说，把你吵醒了。

　　你没事就好。肯温柔地笑。

　　又重新躺回床上，叶子依然还蜷在肯怀中。肯关上灯，替两人拉好被子。

　　＊

　　农历七月七日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的忌日。

　　叶子默默地放下花，望着墓碑上那个人的桀骜不驯的笑容。

　　他和他本来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只是到现在，来看他的人也只有他了。

　　已经一年了。

　　去年，他在他面前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最后的那句话，像魔咒般，一年来，没有停止过扰乱他的心神。

　　叹气，叶子转身离开。

　　肯在陵园外的车上等他。看到他的身影后，他解开锁控，在车里对他微笑。

　　＊

　　车子在盘旋的公路上驶着。叶子望着窗外，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是肯的手机，在驾驶座前的小盒子里跳着舞。叶子替他拿起，将耳机给他带上，再按下接听键。

　　是公司打来的。肯简单解释。

　　有什么事吗？或者下山后你直接去公司，我自己回去？

　　先送你回去。

　　叶子没有拒绝他。他知道肯一直都很温柔，但是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

　　他和肯不是众人所想的那样的情人关系，虽然他们每晚都会相拥而眠。肯自己开了一间小公司，曾经问过叶子有没有兴趣参加。叶子拒绝了，他宁愿肯拿出一笔钱看花店，交给他经营。

　　和那些可爱的花在一起，真的会很放松。

　　＊

　　四年前，四个年轻人因为同样对音乐的爱好走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乐队。但是不久后主唱就放弃了。当剩下的三个人对前面的路感到犹豫时，一个叫V的女人将一个PUB歌手名字叫叶子，带到了乐队，并邀请他们做一间名叫“醉”的PUB的驻场乐队。

　　肯是键盘手。出身良好的他练过十几年钢琴，也是乐队的出资人。因为“醉”的关系，他们不久就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但是一年前乐队解散，鼓手自杀。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最被看好的PUB乐队已逐渐被容易喜新厌旧的人们所遗忘。

　　除了叶子和肯住在一起外，当年的几个人有时还会聚一聚。那几年的经历让他们建立了真正的友谊。

　　＊

　　欢迎光临。叶子在柜台后微笑。

　　买花的女生也对他微笑，我想送花给我的好朋友。女孩说，眉间透着淡淡忧伤。

　　你想要什么花？叶子问。

　　玫瑰，红色的，三十三朵。女孩说。

　　叶子有些疑惑。

　　感到奇怪吗？女孩笑笑。我爱她，可是她就要跟她的男朋友去意大利了。

　　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奇怪我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因为你很温柔吧。

　　叶子没有说话，走到放玫瑰的花桶旁。

　　不用处理了，就带着刺一起包扎吧。女孩在他的背后说。突然歪歪脑袋，好象是你的男朋友来了。

　　叶子的右手食指被刺扎了。伤口有点深。看着血珠越来越大，叶子无奈的起身，歉意地对女孩说，对不起，你稍等一下。

　　肯将车停好后进来，叶子已经将伤口处理妥当。依照女孩的意思包好了花，递给她。

　　女孩付了钱，接过花。突然眉头皱了一下。

　　恩，她笑，借块OK绷。她向叶子伸出冒着血珠的右食指。

　　叶子笑着将OK绷给她。这样的巧合呵。

　　女孩抱着花离开了。叶子将视线调向一边等他的肯。他走过去，肯对他温柔的笑。

　　关店了吗？肯问。

　　叶子点头，于是肯帮他打理一天下来后的事。

　　关门，上车，回家。

　　肯像往常一样话不多，只是问问他店里的情况。叶子边看车窗外景色边回答他的问题。

　　如往常一样。

　　＊

　　你们都睡了一年了，还没有做过？！你当我们是白痴吗？阿PAUL翻翻白眼，对象是眼前啜着咖啡的叶子。一旁的几个伙伴讪笑。

　　白天的“醉”是咖啡吧。

　　几个月没见的当年在“醉”呆过的几人在包厅里嬉笑着。肯因为业务繁忙所以没有来。

　　叶子懒得解释，继续喝他的咖啡。反正解释再多他们也不会相信。

　　是真的吗？蓄着金色小胡子的风子以前是“醉”的酒保，现在也还是。

　　我们不是情人。叶子说。引起几个人的白眼。

　　是你不对还是他不对？风子问。记得肯是男女通吃的，难道是你，还在意那件事？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你不要这么白痴好不好？不是你的错，他是咎由自取！考拉骂道。

　　当年，柯杰那个混蛋，伙着几个流氓□□了叶子。然后在叶子面前畏罪自杀，最可恶的是在死前竟告诉叶子是因为他爱他！？

　　他们都觉得那种烂人死了没有什么可惜的，可是叶子却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中。

　　叶子沉默，过了一会后才开口，我知道，我没事的。

　　还不是依依靠你们家的阿肯。PAUL又将气氛调活跃了，几个人又开始调笑起来。

　　然后又扯到了其他话题上。其实男人在一起也可以很八卦。

　　叶子端着杯子，窝在角落，想着肯，他在做什么呢？他常常想起他，没事的时候就想，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习惯有时候是很可怕的事。比如，只有在肯的怀中，他才能安心地睡。

　　为什么不做？他不是GAY，肯是双性恋，他们不是情人。

　　＊

　　从花店回到家，叶子脱去外套。他一个人回来的，肯今天加班。

　　电话响起。

　　喂，你好，请问肯先生在吗？

　　啊，他在加班。

　　是吗？他已经离开公司了，或许是还没有到家吧。我是他的秘书，可以麻烦你转告一下事情吗？他手机关了。

　　好的，你说吧。

　　恩，他下个礼拜去法国的有关事宜已经全部办妥。机票是下周一下午两点二十分。他到了那边后会有对方公司的人接待他。

　　哦。叶子记下。法国……出差吗？

　　啊，不是，应该算是旅居吧。毕竟新开的公司起码要一两年才能正式上轨道啊。呵呵，就这样，真是麻烦你了。恩，可以等肯先生回来后叫他再联络我吗？

　　好的。叶子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回答。

　　谢谢你了。

　　不客气。

　　挂了电话，叶子有些出神地看着电话。
　　肯，要走了……要去法国，去旅居，一两年不会回来……肯要离开了……

　　肯要离开了……

　　＊

　　怎么了？肯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看到叶子坐在写字台边发呆。

　　听到他的声音，叶子颤了一下，但是没有回答。

　　叶？肯走近。

　　有什么事吗？叶子终于有了反应。

　　换肯没出声。

　　叶子转身，看着他。你要走了？

　　叶……

　　去法国，不回来了是不是？

　　肯沉默。

　　你的秘书打电话来说你的机票是订在下周一的两点二十。叶子的神情有些怪异。

　　叶。肯坐到床边，与叶子平视。已经一年了，我想你需要开始一个人生活了。我是你抓住的一根稻草，但是你不能抓着我一辈子。这次公司要和法国一家公司合作开一间分公司，所以——

　　所以你烦了是不是？叶子歪着头问。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肯叹气。

　　我知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叶子起身。可是，我说我离不开你怎么办？

　　他走到床边。双手搭上他的肩。

　　你想过，和我，□□吗？叶子问，勾起嘴角，将唇*近肯的。

　　叶，肯握住他的手臂，将他定在距自己十工分不到的位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我不想让你走。两个人的唇已经贴在了一起。叶子感觉到从未像如此般和肯*近。

　　将叶子拉开自己身边，肯似叹息说，如果这是最后一次你需要我，我给你，只是我希望……

　　后面的话肯没有机会说出，因为叶子已经又将唇覆了上来。

　　＊

　　然后呢？你就逃到我这里来了？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蓝色头发的男人挑眉。

　　叶子蜷在长沙发的一角，不语。前一天的激情的味道还存在，他的身体上还有肯留下的印记。

　　你现在幸福吗？叶子瞥见林左手腕浅白色的印痕。

　　幸福……很难说啊。林似无奈的笑。现在应该算是吧，可是将来……我不知道。

　　保追到了云南，现在他们在同居。

　　恩？

　　他不是这边的人，他是个孝顺的儿子。现在只是凭着热情，等到理智回来了，他就会想清楚的。

　　骗人。叶子笑，你现在很快乐。

　　你回去吧。林说。按理说他现在已经走了不是吗？也不用怕见到他尴尬了。

　　恩，加上在林家的两天，已经过了四天，现在是周二。肯已经去了法国……可是，如果他还在……

　　如果他还在你不是更高兴？林翻白眼。我叫保送你。

　　去机场的路上，叶子突然开口对保说，你知道林其实很不安吗？

　　保挑眉。

　　他对你，应该说是对他自己没信心吧。

　　保皱眉。不知道林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难道他做得还不够？

　　沉默着到了机场。

　　谢谢你告诉我。保说。再见，祝你好运。

　　谢谢。叶子微笑。

　　飞机上，叶子看着窗外的云。

　　林，你的将来也会很幸福的。

　　＊

　　肯不在。

　　他还是走了。

　　叶子觉得胸口有些闷。走到窗边，打开窗，让风吹进来。又觉得似乎松了一口气。

　　要一个人生活了吗？

　　他做得到吗？

　　两天后，叶子带着简单的行李到了PAUL家，然后是考拉家，然后是风子。他甚至找到了V想要再到“醉”唱歌。

　　他没办法一个人呆在家里，他和肯的家。他会想肯想到不行。他不曾再做噩梦，因为他根本就睡不着。

　　肯没有跟他联络，于是他也没有主动跟肯联络。或许是在赌气。他取笑自己这样的孩子气。

　　然后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快支持不住了。

　　他需要肯！没有肯不行！可是肯却那么狠心，丢下他一个人！

　　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有太多太多都放在了肯身上，没有肯他怎么活！

　　到法国去吧，甩他一巴掌，再扑到他怀里霸住他，不管他是否有了新的情人。

　　＊

　　叶子在两个月后第一次回到家。他回来拿有关的证件。他要去法国。

　　灯开着。

　　厨房煮者咖啡。

　　叶子愣了一下后，快速冲到卧室门口。没有人。

　　书房。

　　肯从电脑前抬起头，扶扶鼻上的浅度眼镜。

　　回来了？肯问。

　　你回来了？叶子问。

　　恩，两个星期前回来的。虽然这次派去的是公司里很得力的人员，但是那边的接洽工作还是需要做好，所以花了点时间。

　　叶子觉得眼眶有点热。

　　你是一个混蛋，你知道吗？在肯的怀里，叶子咬着牙，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