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口月亮》桃弦生

11、笨蛋

　　“群众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不要耽误了你们自己的时间。”交警开始驱散人群。

　　但是法不责众，驱散了一次，大家都不听他们两的，还是围在那继续看热闹，交警便也不再管了，他们两个也索性站在一旁看起热闹来。

　　顾南烟站在收银员面前，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的手肘，伸出手指开始卷自己的头发玩，对着年老色衰还一张苦相的收银员，她的心情就不好。

　　所以只好半抬起眼皮，微微扬起下巴，一双眼四处看看，试图转移一下自己的坏心情。

　　筛除了人群中的老大爷，老大妈，以及一些带着小孩的妇女们，顾南烟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俊美的男人。

　　三七分的刘海短碎发，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本应该开朗活泼的英俊青年人，但是那双眼睛却透着冷漠的眼神，格格不入。

　　就像把“可爱甜美”放在顾南烟的厌世脸上一样，很是违和。

　　那双冷漠的大眼让顾南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原来是早上那个男人。

　　要不是你挡了我的去路，我也不至于在这浪费时间。顾南烟想着，心里有点愤恨的意味，不由得便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瞧。

　　那人也不示弱，也依旧是冷漠的眼神，直勾勾地瞅着顾南烟。

　　“喂，你那个什么警察朋友到底来不来啊？他要是不来，我可要打电话了。”收银员说。

　　但是顾南烟压根没有听到收银员的聒噪声，她眼里现在只有那个冷漠的男人，似乎在顾南烟的颅内已经跟这个男人动刀动枪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时间充裕的情况下，顾南烟看着看着，竟然觉得那个人其实挺帅的，虽然那人一脸不善，但是，真不失为一个“帅哥”。

　　顾南烟这样看着，觉得之前的“不给自己让道”这事似乎可以原谅。

　　自己不愧是颜控重度患者。顾南烟有点无奈地想。

　　不过，这似乎也可以解释以前为什么会对杨伟霖爱的死去活来，以至于迷失了自己？！

　　她后来自我检讨，一定是杨伟霖太帅的缘故。

　　“喂，跟你说话呢！”收银员见顾南烟不理自己，气性大的她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顾南烟。

　　顾南烟本来注意力就不在她这，站姿重心也没个准，而且她也是小胳膊小腿的姑娘，被对方突然这么一推，一个没站稳就摔在了地上。

　　“啊——”

　　随着尾椎骨的一点疼痛袭来，顾南烟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但是因为在场的人都很安静地等着顾南烟嘴里的“城哥”，所以大家都听到了。

　　“你、你别碰瓷啊！”收银员慌了。

　　“没事吧！”两个交警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

　　“让开！让开！无关人员请立刻离开。”

　　就在两个小交警要过来询问顾南烟的情况的时候，几把浑厚的声音扒开了人群。

　　“顾南烟！”

　　一个壮实的，皮肤有些黝黑的一米九大汉看到半躺在地上的顾南烟，皱眉喊了一声，便赶忙上去扶住她的后背，扣上顾南烟的肩膀就想把她提起来。

　　“啊！城哥！城哥你轻点，我尾椎骨疼。”

　　顾南烟怕是真伤着尾椎了，她抓着张城宇的胳膊，指甲死死地陷在上面。

　　“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帅的一批，现在搞得这么狼狈？！你这是要笑死我吗？”

　　张城宇嘴上虽然“哈哈哈”地不留情，但是两只手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顾南烟扶了起来。

　　然后他把顾南烟的左手耷拉在自己身体的右侧，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察证。

　　“我是B区公安的，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张城宇对着两个交警问。

　　但其实两个交警看到张城宇制服上的“一麦一星”，心里已经慌了。

　　“报告！这、个……”交警2号行礼吞吐起来。

　　“城哥，你的警衔吓着人家了，还是我来说吧。”

　　顾南烟悠悠地开了口，可能是因为疼痛的关系，让她也没有了往日的锐气，声音有些颤微，整个人像只小兔一样挂在张城宇的手臂上。

　　看着顾南烟投过来的眼神，张城宇只觉得她可怜兮兮的，这让他的大男子主义削去了一半，默认了顾南烟开口。

　　“我上班路过这，然后想买本书，但是停车比较匆忙，违法停车了。因此顾忌自己驾驶分，看着人家交警过来了，手里又拿着书，一时间忘了买单就冲出去了。”

　　“顾南烟，你这是知法犯法！”张城宇毫不犹豫就指出了顾南烟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声线的缘故，但凡张城宇大声一点，就显得特别凶，围观的人都觉得顾南烟有点可怜。

　　不过收银员除外，她可开心看到这样了。

　　“对不起城哥，我知道错了。”顾南烟耷拉在张城宇的手臂上，一只手还摸了摸自己的尾椎骨。

　　张城宇看了她一眼，便适可而止地停下了对顾南烟的教训，转头看向收银员：“你怎么回事？”

　　“我、我、我什么怎么回事啊？那她一个偷窃的，那我不是要你们警察把她抓起来嘛？我做错什么了我？你们这一个个……”

　　“我大概了解了。你们两个，去把顾南烟的车，就是门口那辆违规停车的黑色雷克萨斯SUV，查牌，扣分，还有罚款。”

　　张城宇打断了收银员的絮絮叨叨，直接对着两个交警说。

　　“收到！”交警得令，立刻行动起来。

　　“至于‘偷窃’一事……”

　　张城宇把顾南烟手里的车钥匙跟手机拿过来，往桌上那本书上一放，对着收银员说道：“她，一个小姑娘，你也不必说的那么难听，用‘偷窃’两个字……”

　　“但是，我怎么……”

　　“我且不说她这一身行头花了几个子，你也看到了，她自己有车，手机用的是刚上市的机子，总不能去‘偷’你这么一本几十块的书。”

　　张城宇语气冰冷，他明显是不喜欢眼前这个多事的女人的，但是由于他长得过分公正，似乎连每一根眉毛都在伸张正义，所以别人压根听不出他护短。

　　收银员也觉得不太妥，不过她主要是看见眼前的男人不好糊弄，便乖乖的闭嘴。

　　“那既然这样的话，让顾南烟以这本书五倍的价格买下，你没意见吧？”张城宇说。

　　“没、没有。”收银员回。

　　“顾南烟你呢？”张城宇微微屈了屈手臂。

　　“城哥说的是，南烟知道错了。”顾南烟这个人面对自己的错误总是能虚心地接受，态度好的没话说，这让张城宇很受用。

　　“那就剩下一件事了。这位阿姨，顾南烟是你推的吗？”张城宇问。

　　“啊、这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

　　“既然这样的话，你陪顾南烟走一趟医院吧，看看伤哪里了。”

　　“城哥，其实……”

　　“总不能人家给你赔礼道歉了，你把人家打得一身伤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张城宇没让顾南烟说，自顾自地冷言冷语一番。

　　“那、那好吧。”收银员听出他的语气不善，感觉自己继续纠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便无可奈何答应了下来。

　　顾南烟皱着眉，侧头看她，思绪滚滚——

　　其实她没想对那个收银员阿姨怎么着，只不过是人家一开始不让步，她才跟人家对着干。

　　但是后面被推的那个事，顾南烟觉得人家阿姨也不是故意，便不想对方为难，不过有张城宇在，她基本上是做不了主的。

　　虽说张城宇公私分明，甚至很为她着想，但是这种强硬的“为你好”姿态，日子久了，顾南烟也受不了。

　　顾南烟想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林，你把顾南烟的车开回我家去。我带她们去医院检查。”张城宇说着，便把桌上的车钥匙给了那个小林。

　　桌上的手机引起了顾南烟的注意，她觉得现在应该去做自己的那份惩罚，于是就动了动身子。

　　但是张城宇似乎怕顾南烟掉下去，又把胳膊往内一收，不让她乱动，继续跟小林吩咐任务。

　　顾南烟一时犯了难，不过她再一次还是伸长了手臂，尝试去够桌上的手机。

　　疼。

　　她一时忘记了自己尾椎有毛病，伸手便扯到了自己痛处，顾南烟龇着牙吸了一口气。

　　但是张城宇还在吩咐自己的手下方才的那些事，她也不好打断对方的工作，顾南烟只好泄气地耷拉在张城宇的手臂里。

　　正当她有点苦恼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从桌上帮顾南烟把手机拿起，然后递到她面前，随即一阵好闻的香味扑鼻而来。

　　顾南烟看着自己手机，惊喜地抬起头，眼里看见的正是那个眼神依旧冷漠的男人。

　　她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自己的手机，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

　　可是顾南烟还没把“谢谢”一词说出来，就听到对方依旧没有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冰冷地说了一句：

　　“笨蛋。”

　　“你……”

　　主要还是那人冷漠的表情，加上他不善的语气，这个词让顾南烟感到了一丝丝侮辱，可是没等她“你”出来，那人已经踏出了书店，转个弯就不见了！

　　“啊！气死我了！”顾南烟自言自语起来。

　　“痛吗？痛就别乱动，等我吩咐完这边的事宜就带你去看医生。”

　　张城宇皱了皱眉，其实他心里很关心顾南烟的，这么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老是自己逞强？只不过他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

　　“对不起，城哥。”顾南烟微微撅了噘嘴，张城宇摇摇头，继续跟小林说。

　　不过等张城宇一回头，顾南烟就盯着门口，龇起牙来。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个可恶的男人！！顾南烟已经掏出了手机备忘录，把刚才那件事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