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二章 错亦不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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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错亦不错 （上）
当花逐水发觉自己现在处境的时候，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想笑的冲动。他看着自己一身白色的袍子沾上了殷红的一片，或是那链子穿透琵琶骨的时候，那人下手重了些毛躁了些，让血流得多了些。
他凑过去闻了闻，腥而咸涩的味道冲了上来，让花逐水皱了皱眉头，他因疼痛而显得有些迟钝地想，其实他这人真的有点洁癖，而显然绑了他的人一点也不知道。手似乎还能动，花逐水使劲抬起被锁了锁链的手扯了扯胸前的锁链，妄想能凭借自己体内最后一些妖力捏断，可事实残酷地让他明白此刻的他还能保持人形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果然，那颗药丸的功效已经消耗殆尽，而它的副作用却开始发作了。
花逐水咬了咬牙，疼么？怎么能不疼？可他却有些庆幸，至少，江溯的药他已经配了出来，而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绑了他的人必然不会让那碗用尽了心血的药付诸东流。且是再不济，江溯体内还有他五百年的内丹护着，这也是他花逐水此刻最大的安慰。
昏暗，不见天日的地牢。
印象里，似乎不是第一次。有时候模模糊糊梦到前几世的纠葛，虽然墨文用仙术封住他的记忆，可总会有那么几个片段总是死死地抓着他不放。
劈劈啪啪的一阵响。
那扇合在他头顶的铁门被吱吱呀呀地拉开。他本以为能见点天日，可让他失望的是，黑暗外，仍旧是黑暗。
一个女人的阴影遮住了那片黑暗。
“我从不知道原来中原第一家的老夫人也做这个见不得人的勾当。”花逐水勾起嘴角，他嘴角的弧度显得有些自嘲，可在苏陌妤的眼里，那个笑太过刺眼太多讽刺。现在这个男人就在她的脚下，可她却仿佛是被他俯视着一般，这让她多少有点不适。
“花公子，原来……你早就知道是老身。”苏陌妤的身后亮起一片光，却是一个白衣的女婢提着一盏昏暗的白纸灯笼。那灯笼的光一点点泄下去，渐渐照亮了地牢之中的花逐水。在昏黄色的灯光下，他银色的长发映着那苍白的脸色，白的有些扎人。
“没办法……谁让我是花逐水呢？花逐水的手轻轻一抬，手腕一转，带起铁链子叮当作响。若此刻他的手上仍有一把折扇，这一下，定然风采不凡。
“花公子……你未免也太爱说笑了……”苏陌妤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也可以说，您可真是太潇洒自信了点……”
花逐水抬起他那双细长的眸子瞥了苏陌妤一眼，“江溯可好？”
这一问，似乎是在苏陌妤的意料之中，她轻哼了一声，“溯儿乃是我江家未来的家主，自然是好。而且……”她特意顿了顿，卖关子似的，多了一点得意嘲笑的语气。
“而且什么？”
花逐水抬起头接着问道，似乎是用这一问满足了苏陌妤的得意。
“而且，溯儿不日便会取得武林中一心仪佳人，到时候我江家双喜临门，东符也能圆了他的夙愿，我江家在武林之中的地位便更胜一时。怎么样，花公子，是不是为不能喝这一杯朋友的喜酒而显得有些不悦？无事，倘若你愿意，那日我定会备下酒菜好好招待花公子，已报你救溯儿之恩。”
苏陌妤看着昏暗光晕下花逐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脸色。
“呵呵……”
苏陌妤一怔。
因为花逐水笑了出来，本只是轻笑，而后却仰起头大笑起来。畅快，彻底。
“那是，只可惜我不能敬新娘子一杯，只能在这地牢里和这些鼠儿对饮了。”
“花逐水。”
花逐水止了笑，他扬起的头微微一侧，那双眸子便直直地望了过来。而这一望却让苏陌妤退了一步。是幻觉么？莫不是这烛光太过恍惚，她似乎看到花逐水那眼眸成了妖异的璀璨金色。
“花逐水，老身不是与你说笑。”
被数条链子锁了的人也笑着回答她。
“老夫人，花某从不与您这样的人说笑。”
……
“老夫人……”
白衣女婢扶住苏陌妤在夜雾中有些瑟缩的身子。
“衣儿……”
白衣女婢低应了一声。
“你说……我是不是……”苏陌妤欲言又止，她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地上那已经被重重锁上的铁门。
“我没有做错是不是？”
她的神情是这个被称作衣儿的年轻女婢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她只是有些惶恐地摇了摇头，“老夫人一直英明，哪里会错。”
“是啊……我怎么会做错……”
她念了一遍，又仿佛是在肯定这句话一般，念了一遍遍。她也相信，有些事情，多说了，也就是事实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么？”
“七日后，不仅乃良辰，到时三少爷的身子也足矣支撑了。”
“好。”
苏陌妤轻道了句。只一会儿，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丛丛茂密的山间小路上，若是回头去看看，又哪里还有那方才爬满了无数锁链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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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借酒便可消愁？
五柳拍了拍江溯的肩，道，“江兄，我陪你喝酒。我们便不醉不归。”
“先生……”
五柳带了几坛子杏花村和几碟子小菜，他们俩人便对坐着碰起了瓷杯。只是碰着碰着，也不知是谁先摔开了那酒杯，是谁先拿过桌上的整个坛子，又是谁咕噜噜仰头灌了个痛快。
“先生，我醉了是图个痛快，你又是为什么醉？”
江溯将那坛子一饮而尽，看似温文的酒名却是绝不输名的烈酒，一口下去，虽是撒了大半，可剩下的，也把江溯的喉咙烧的厉害。此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五柳恍惚地听上去，竟是觉得这人哭了一般。
“借酒消愁……自是有愁，只是这人又有谁能道得清心中的无限愁苦呢？”五柳拍开第四坛子的封泥，也学着江溯的样子灌了一口酒。
“我这是多久没有这么畅快得喝了……那只挑剔矜持的猫儿，吃菜用挑，喝酒只品，先生你说，这酒，自然是要这样大口喝才来的痛快不是……”
“那是自然……”
五柳点了点头，“而且这样也醉的快……醉了好，醉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倒头做个黄粱梦，得一时清闲自在……”
只可惜，他们又何尝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
两人从半夜一直喝到五更。
此刻已是凌晨时分，窗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小雨。
也不知为何平素里时常烦扰的婢女们却没有对江溯的酩酊大醉抱怨指责，这一夜安静的异常，没人打扰，也没人念叨，只在五柳已经伏案，而江溯也露出了醉态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三两声轻叩。
江溯大着舌头迷迷糊糊喊了句什么，那门便开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似乎是在门外站了许久，仍旧撑了把伞，或是夜里有风，那人的衣衫大半都被扬起的雨丝打湿，浅蓝的长袍深浅不一，有些许狼狈。
五柳半个身子蜷着，一只手还抱着只酒坛子，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什么。江溯或还清醒些，他看着那人走到五柳身边，似乎是闻到了五柳一身的酒气，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满和生气。
然后那人就伸出手，他先是将五柳沾湿的发拢到耳的一边，然后用手穿过五柳的胳膊，将人撑扶了起来。
“打扰了。”
那人这样说道。
“哦，走吧，都走吧。”
快要燃尽的烛光一亮，跳跃的火光照出那人的样貌。江溯一看，却也吃惊地愣了。江汐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便扶着人离开了。
“师傅，我好痛……我想回谷……”明明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突然拉住了江汐的手，死死不放。
江汐那素日来一幅死人脸的冷漠面孔突然一怔，而后却用了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劝哄了一句。
“好，等这段日子过了，我就送你回谷……”
江溯看着那一青一蓝的背影消失在蒙蒙的细雨里，怅然地叹了口气。长而宽的袖子里藏着一个物什，从他得知花逐水消息后就一直让他咯得慌。
他拢拢袖子，却拿出一柄竹扇子。它仍旧是那把竹扇，唯一的不同是——它现下在他江溯的手中，而原本本应该拿着这把扇子的主人却不在。还有……那青色的竹面上溅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点。
“借酒消愁愁更愁，杜康何以解烦忧。与其喝着闷酒犹自烦恼，不如找一个人聊聊天如何？”
江溯侧过头去看门外，门外站着一个一身紫色长袍，穿的华贵近似花哨的男人。那男人笑得温和善良，声音也很柔和而让人安心。
“在下唐珩。”
唐珩扫了一眼狼藉的桌面，也不等主人邀请便径直走了进来。他宽而大的长袖随意地扫落凳上的凌乱，施施然地落座。
“江三公子。”
他浅笑，语气里多了一份淡淡的抚慰人心的感觉。
“现在不过五更刚过。”
江溯也不看这人第二眼，手已经开了又一坛的酒。而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天色未亮，没有通禀，你这个客人哪里能如此失礼地乱闯。
“可是我们有缘。”
“缘在何处？”
“我在家排行老三，所以也是一个三公子，你可以叫我唐三。”
“就因这？”
“那自然还有……”唐珩笑了笑，笑的有些不对劲。“因为，假以时日，你便会是我的姐夫。”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二章 错亦不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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