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一章 前尘应念（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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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前尘应念（上）
不过是为期三日的迎春会，许多人到第三天便是意尽阑珊了。而不急着赶路而且明显打算拖时间的花逐水和无所谓的江溯，这一留，就留到了第三日。
从早上一直逛到日薄西山，花逐水似乎对每一样小东西都兴趣十足，却只是一味的看，而每当此时，他又总会瞟一眼站在身边目光游离的江溯一眼，再然后，放下东西又拉着人向前走，也不理睬身后的小贩“阴郁十足”的眼光。
这样一天下来，在花逐水又一次停了步子看完了一个面具摊子上的面具而悄无声息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江溯叹了口气。
“花公子……斜眼看了一天，你的眼角没有抽筋么？既然喜欢，买便是了。”
走过去，江溯的目光落在花逐水看过的面具上，都是些传说神话里的人物，用亮色的油彩画了模样，很是讨喜。
花逐水听了，眼睛一亮，当得是星辰熠熠，可转眼却又瘪了瘪嘴凑了过来。一只手覆在江溯抚摸面具的手上蹭般地点了点。
“江公子没答应……我怎么好意思乱花钱啊……”
桃花眼一挑，江溯笑了。
“花公子素来随性而为，江某怎么能决定花公子的意思呢。”江溯目光一侧，看见摊子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面具，落了点灰，看起来不怎么好卖，就被小贩丢在了一旁。
花逐水听了江溯的话，便伸了一只手反握着扇子拽住江溯的袖子，将另一只手放到了心口，脸色一正。
“逐水以后决然不再乱花钱财，诺诺，昨个怀里的银两都已经主动上缴了，你也知道，我素来花钱惯了的，又难得出来，而且还是和你两个人一起，机会难得啊。美人在怀，我又不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一时焦躁就只能买东西了嘛，而且……”
前面的话倒还是正正经经，可江溯越听额头的黑线就起了，眼看这妖孽越说越不堪，江溯大手一卷，拿过那角落里的面具，没忘记用袖子拂去了灰，乘着花逐水的话没说到引人侧目的部分，一转身，将面具扣在了花逐水的脸上。
花逐水只觉得天忽然一黑一亮，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却见江溯已经自己又随手拿了个面具，丢下银子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了。
拿下脸上那个面具，两只活灵活现毛茸茸的耳朵，一只……猫咪的面具。
昨天，花郎中见一个买一个的大手大脚终于触动了江大盗心里某根名为节俭的神经，听说人间里娘子都会替相公管理财务，见江溯皱眉，花逐水自然是乐滋滋地将怀里所有的私房尽数上交。可谁知道今日江溯一直不开口，而想买又没有银两的花逐水自然只能光看了，正在心里悔恨得悲切切，谁料到……
“我刚以为他没有看到，却还是注意到了啊。”
注意到他看着这个面具的眼神。
花逐水扬开了笑，柔美的容颜带了笑，自是宛若那春风拂面，暖了人心。那小贩一时有些发怔。
“公子也是在等迎春会最后的春喜缘的么？”
“春喜缘？”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花逐水看前面江溯的背影已经停了，便转头问向那个开口的小贩。
“迎春迎春，这最后一天，许多人会聚到镇子前的空地，听说春天会带来一年的希望，到时候，求姻缘的，求平安的，求旺财的，只要有缘，都能实现的。”
“那……和这个面具有什么关系？”
“这倒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是有些年轻姑娘图个有趣，见不到脸，自然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道条，一夜放纵了些，不知道对方是谁，也是没有关系的。若是心里认定了，乘着春天的喜气，彼此许愿姻缘，摘了面具，互定终身，也学学那古人的花前月下，岂不是更美？”
花逐水摸了摸猫咪面具上翘翘的胡子，将面具戴上。遮了大半的容颜，只留得一双清凉干净的眸子，就好像夜晚的猫儿一半，闪过一抹光彩。
江溯带了一个有些神话色彩的面具。油彩很重，看着有些许恐怖吓人。花逐水摇开了扇子，一边走一边打量，还不忘摇头叹气。
“这面具一下子就遮了江公子的风华啊，只是人人都带了俊俏可爱的面具，只希望在今夜得一个好的缘分，江公子却选了这样会吓坏美人的一个，莫不是……”
扇子啪得一合。江溯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眸子。
“莫不是……江公子决定不再做你的风流大盗，莫不是……江公子已经决定心许逐水了……莫不是……”
“若一个面具就能换的不同的缘分，那岂不是太过可笑了么。人还是那个人，该有的缘分绝不会错过。花公子。”
那一句花公子擦过花逐水的耳鬓，带了抹淡淡的暧昧气息，惹得花逐水一愣。
“人还是那个人……缘分便还是那份缘……江公子，你说，我可有那个缘分？”
花逐水突然的问句反倒让江溯愕然，心里也堵了几分。眉头在面具下不着痕迹地蹙起。花逐水却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一般，很快就有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青扇在手，头略微一仰，清风吹起花逐水仔细束了的发。
一副傲然脱尘的样子。
前方灯火一片，可以听到越来越近的热闹的人声。身边经过无数个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擦肩
过，谁也不知道面具下那张脸，是熟悉的，抑或是陌生的。
彼此是过客，抑或是一生的陪伴。
这一切或许都因为一个缘字而起，可最后的结局的落定还需要那个分字。
江溯和花逐水，有了缘，却还不知道有没有分。
很多人蜂拥在镇子外的空地里，花逐水眯着眼看着天空中炸开的一个个烟花。很久很久，他感觉到江溯的气息。
然后，手就被握住了。
“花公子，我们的缘早就已经开始了。”
情不知其所起。
这一年之约，便让我们放开了痛痛快快的赌，至于结局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烟花刚尽，雨就落了下来。起初不过是绵绵细雨，可不过一转眼，就已经是倾盆大雨，让人连躲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被打湿了衣衫。
大街上，路人小贩一下子就跑得精光。花逐水和江溯的客栈不近，两人只能躲进了一个路边的酒馆草庐。
酒馆老板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此刻正抽着旱烟烫着老酒。两个湿漉漉冒着水气的人跑进来，头发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才一进门就吓了老人家一跳。
“人吓人诺……”老人摸了摸胸口，“这每年迎春会总少不得下场雨，唉，两个少爷就先喝点酒暖暖身子，我给你们那块干布擦擦头，莫要着凉了才好。”
老人边说边放下旱烟起了身，转过两人坐的桌子走进了后堂。
街边的小酒馆，平日里来的都是一些粗人俗人，这酒也都是廉价的黄粱，可此刻烫了一大壶端出来，那浓烈的酒香就先暖了人的身子。
酒水入肚，花逐水长叹了一口气。
“都说这六月天多变，此刻不过四月冒头，怎么就说变就变了。”酒气在花逐水的眼角染了一抹红晕，江溯别了脸把两人的面具上下叠好放在一边。
“天有不测风云。”江溯接过花逐水递过来的酒杯，闻了闻泛着热气的酒，爽气地一饮而尽。暖意顿生。
“下一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提不提。”
花逐水捏了扇子点了点自己的唇做了个噤声的样子，还有模有样地做了个祈佛的动作。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擦干了头发，喝着小酒聊着天的时候，酒馆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一身暗墨色的长衣，一头黑如墨的长发，一把收起了执在右手的紫柄油伞。花逐水和江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正在拂去肩上水珠的男人。
男人眉眼清秀，嘴角擎着一抹温柔的浅笑。整个人带着浓浓的书卷味，此刻正带了笑看着两人。
“请问……”男人开口，亦如长相般的温文尔雅，声音也是淡淡的波澜不惊。
“请问，是不是两位公子丢了这枚玉佩呢？”
长袖一动，手一提，男人执了一枚荡了红苏的古玉，那玉面上，隐约可见一个花字。洒脱飘逸
的，可不正是花逐水送给江溯谢礼的那枚。
江溯眉头一簇，手往腰间一摸，果然，腰带上系着的那枚古玉已经不翼而飞。只是他明明缠了好几圈，按理来说，绝不可能这般掉的轻易……便是有人偷了去，也绝不可能不惊动自己。若真的丢了……
江溯站起身抱了抱拳，施礼道谢。
“多谢公子，这枚玉，确实是我不小心遗落的。公子有心，更是有劳。”
“如此便好，我方才还在想，若是跟丢了你们，没有了主人，又让这枚古玉何去何从呢……这世间的万物，皆是有情之物。烦请公子以后要小心收好了。”
将玉佩卷了流苏放在江溯的手心，男人颔首笑着接过老人递过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了水迹，江溯有心感激，便请了男人落座一同共饮。
“公子，敢问尊姓大名？”
“我姓白。单名一个澹。”
“在下，江溯。”
白澹笑着喊了一句江公子，便倒了杯酒敬了一杯。
“这位是？”
“这位是花逐水，花公子。”
“花逐水？”
江溯和男人相谈甚欢，杯盏一碰，却看见花逐水细细皱了眉，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瞧着白澹。
花逐水的扇子被捏在手心。他的笑落得一干二净。
“白公子么……我们是不是从前……在哪里见过？”
“白澹自小生在此镇，还从未出过这方圆一步，又怎么会和花公子见过。世间之大，人有相似，花公子是认错了吧。”
“世间之大……”花逐水喃喃了一句，良久笑了笑。
“白公子说的有理，人有相似，是我认错了。”
江溯看着花逐水头一仰喝了白澹敬的那一杯酒。那酒水微微有些洒出，沿着花逐水的嘴角滑落，带出一抹银丝。
一时恍惚。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句话，忽然就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明明酒很热，可心，却一点点冷了起来。本还湿了的身子就冷得微微一缩，花逐水侧过头看了江溯一眼。
扇子被放在一旁，一只手还优雅地捏着酒杯，另一只手却从桌案下伸了过来，和江溯的手交握在一起。
掌心传来微微的暖意，花逐水嘴角眼角含笑。
江溯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概是和这个妖孽呆久了，有些太过敏感了吧。
掌心相贴的感觉很好，江溯突然觉得不太想放开。
于是，又紧了紧手心。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一章 前尘应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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