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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其九·南有乔木待花迟 ...


  •   翌日
      客栈
      花迟从浴桶中起身,任脸上的凉水滴落。沐浴后清醒了不少。
      镜台上放着他顺手带出来的发冠,及冠后他便再没戴过。
      花迟犹豫了片刻,整整齐齐地束起了头发。
      到了来,终究是三千青丝放不下。

      夜雨阁
      彻夜无眠,苏寄北枕着手,昨夜里血影说花迟躲开他自己走了,他放心不下,却是无能为力。
      隔间里安静极了,府里也没有大礼时热闹,因为大家在心底觉得,行礼的该是另外一人。
      林栖半夜里出去寻花迟,刚无功而返,一个人抱着他留下的泣血在登剑阁里坐着发呆,今天陆双辞要依礼以主母的身份向家中的婢仆问话,林栖府位高,又贴身跟着苏寄北,自然不用去,但他心里总是膈应着些什么。
      小意在门外候着,换了平常这个时辰她该打了洗脸水进去伺候陆双辞,可临来这里时陆宏反复叮嘱过她,头几天叫她晚两个时辰进去,她虽不明所以,但也乖乖听话。
      陆双辞在房里等着,一直不见小意进来,看着隔间那边似乎没有动静,想着她苏大哥还睡着,不愿叫人进来扰了他,一个人收拾好了被褥在妆台前梳妆。
      “苏大哥,你醒了?”
      隔间在正房内屋,通着正房只有一个出口,陆双辞回过头,见苏寄北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苏寄北没看她,提着步子只道:“嗯,早。”
      陆双辞从锦凳上起身,道:“苏大哥晨安,我去张罗早餐。”
      苏寄北停下脚步,低着头,道:“不必,昨日辛苦,你可多睡些时辰。”
      陆双辞:“那苏世叔……”
      还未给长辈敬过茶,一时间也不好改口。
      苏寄北:“我们家没有共进早饭的习惯,以后你爱吃些什么命人吩咐膳房做就是,不必拘着礼。”
      并非没这习惯,不过也是在苏母在世时,之后他也习惯了等另一人起床一起用餐,只是,只怕这以后与这生命中最为看中的人都没了这机会。
      突然想起什么,苏寄北又道:“用过饭再去向父亲请安吧,院侍会带着你,我有事要出去,就不同去了。”
      向来男主外,女主内,男子大丈夫总不能被家里人一直拘着,府宅里的事她一人也能打理好。
      陆双辞在橱中取了件蚕丝制的薄披风,递到他手中,“晨起天寒,披着再去吧,府中之事我会打点妥当,不叫苏大哥烦心。”
      苏寄北颔首,道了声好。

      远远见苏寄北出来,小意端了洗脸水进去。
      小意:“小姐,姑爷怎么走了啊?”
      陆双辞:“苏大哥有事,不在府里用膳了,你今天怎么进来地这么晚?”
      小意:“少爷吩咐过让我晚些进来,洗漱吧小姐。”
      陆双辞:“好。”
      小意放好脸盆,却见榻上只有一床被褥一个枕头,疑道:“姑爷昨晚没和小姐同房吗?”
      陆双辞:“小意,苏大哥身体不适,待向苏世叔请过安,与府内人问过话后你同我去瞧瞧大夫,我有些放心不下。”
      小意:“是的小姐,您如今也算心愿得偿了。”
      陆双辞心头暖暖的,抿着笑不语。

      恰梳洗好时,院侍便在门外候命了。
      去威堂院的路上遇上许多出入忙活的院侍,个个礼数周全,见陆双辞过来,远远地就躬身行礼。但登剑阁例外,即便一行人路过阁楼外,阁内的人丝毫不为所动,尤以林栖为首。不为别的,只为内心里深觉有人占了本属于别人的位置。

      威堂院
      这桩婚事本便是苏予桀钦定的,对这个儿媳妇自然是满意的,用过早膳就在屋里等着这杯香茶。
      陆双辞:“双辞见过苏世叔,世叔晨安。”
      苏予桀: “怎的还叫世叔,大礼既成,该改口了才是。”
      陆双辞莞尔,“世叔所言极是,待奉上这杯茶后,也算真的礼成。”
      一旁的礼侍伺候完净手后,小意接过礼侍手上的茶盏,递给陆双辞。
      陆双辞稳稳端着,跪立着奉上。
      “拙媳给父亲大人敬茶,恭愿父亲福寿万安,天福永享,父亲大人请喝茶 ”
      酒斟八分满,茶倒七分香。苏予桀欢欢喜喜接过饮下一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乖,乖,好孩子,快起来吧,地板生凉,莫要伤了身子。”
      陆双辞依言起身,谢道:“谢父亲体恤。”
      苏予桀若有所思,感怀道:“寄北得此贤妻,实乃他之福气,只可惜他母亲无福喝到这杯儿媳妇茶,哎……”
      陆双辞请愿:“父亲,儿媳想去祠堂给母亲敬杯茶,不知您意下如何?”
      苏予桀:“好。”

      祠堂
      陆双辞端端正正跪在列位苏氏祖先牌位前。
      陆双辞:“列祖列宗在上,媳妇苏陆双辞有幸嫁入苏府,与苏大哥喜结连理,今日首次拜见,礼数多有不周,望各位先辈海涵。媳妇无缘与母亲大人相见,侍奉膝下,唯有将这份孝意敬与父亲,聊慰您泉下之灵。自此孝父相夫教子,尽心持家,承继母亲惠德。母亲大人请喝茶。”
      陆双辞举止间无不失名门闺秀的典范,端庄识礼,落落大方,这点与连云瑟很是相似。
      洒落的茶香从地上升腾而起,叫人闻着很是舒心。

      大厅
      敬过茶给高堂后,再来厅里,已是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人,按府位高低直排到院子里去了。
      陆双辞落座,没有像大多数新婚主母一般想要造一番势立立威风,倒是小意,在她身旁努力凹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生怕她家小姐受了侍应的人的气。
      府上众人整整齐齐行礼:“见过少夫人!”
      陆双辞抬手,忙道:“大家不必多礼,以后便是一个府上的人了,若是处处拘着礼,那活着岂不累哉。日后若非有事拜见,不必向我行此大礼,但老爷少爷的礼万不可少了怠慢了,可知晓?”
      众人齐声:“谨遵少夫人教诲。”
      陆双辞:“府上有六侍,剑侍、院侍、礼侍、宾侍、门侍、园侍,今日也已各自列队到齐。苏家家大业大,宅院深处想来也有难以顾及的地方,但即便再小的角落,也非纪外之地,希望列位能时刻铭记这一点。有良恭俭让者,当赏;遇恶怠靡傲者,也当惩戒。该罚时绝不姑息纵容任何一人,但该赏时我也必不会吝于解囊,锦缎财帛,珍馐美玩,不叫大家寒了心,可知晓?”
      原以为会顶着日头受训大半日,不承想这位少夫人温和,道明规矩的同时不乏体贴之意,原本绷着神经紧着身体的人现下也略放松了些,齐齐应着“知晓”。
      必要的事宜交待清楚罢,陆双辞见院里的人额发间略有薄汗,便让各自回院里忙活去了。
      陆双辞;“小意,随我去尚药院。”
      小意:“诺,小姐,哦不,少夫人~”
      陆双辞笑她:“没个正形。”

      尚药院
      莫大夫:“见过少夫人,少夫人怎的亲自过来了?有事传我便可。”
      陆双辞:“莫大夫客气了,我来是因为昨夜……”
      昨夜苏大哥身体不适?不行,不能这样说,莫要叫人听了去,误以为苏大哥患了怪疾。陆双辞心道。
      陆双辞:“我瞧着少爷今晨略感疲惫,神思有些恍惚,怕是昨夜风寒侵体,特来向您讨些药。”
      莫大夫来府上数年,甚至比花迟还早,府内诸事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点。苏寄北神思恍惚,他自然知道不是病理所致,亦不可告知少夫人真相。
      莫大夫:“明白,我这就抓药,待药煎好后送去少夫人院里。”
      陆双辞:“不急,少爷出府去了,不知归时,过了申时再煎吧。”
      莫大夫:“诺。”
      伤风感冒的药材自是不必,就抓些治忧思病的即可。

      夜幕降临
      登剑阁
      林栖一把甩下刚用来擦拭泣血的帕子,一副要吐老血的模样,怒道:“小兔崽子,真是长胆子了,这都快一整天了还像个游魂一般不知道在哪里晃悠,仔细被人拐了去,还得烦我拖张席子去把他裹回来!”
      苏洋叉着手,不客气地道破:“林栖哥最是嘴毒心肠软,哪次花师兄出了事你不是最担心的那个!”
      林栖眉毛一竖,坚决否认道:“我担心他个屁!我是,我怕他丢了我的颜面,出去你们谁也别说我认识他,臊死我不偿命!”
      犹豫片刻,林栖终究是坐不住,一拍桌子就抬腿往外走,嘴里还愤愤道:“我再去找他!”
      苏洋想跟上,却见苏寄北出现在门口。
      苏洋问:“公子回来了?”
      苏寄北未答,只道:“林栖,跟我来。”
      林栖暗暗握紧了拳,不想作声。
      苏寄北将他一路拉下阁楼。
      林栖憋不住了,挣脱开他的手
      林栖:“公子有何事言明即可。”
      苏寄北抬头看了看天,道:“要下雨了。”
      林栖一根筋连着大脑和脚跟,不解道:“啊?”

      苏寄北从仓库抱了数十把伞塞到林栖怀里,自己又搂过许多。
      苏寄北神情恍惚,眼神里几乎看不见几丝清明,急道:“快走,来不及了!”

      大街上上一秒还人头攒动,眼见着要变天了,人们都纷纷朝着家里跑去,只有两个人逆着人群。
      林栖还在怪着眼前这个负心人,苏寄北告诉他:“我找了一天,不知他去了哪里。”
      林栖:“公子一早出去就是找花迟去了?”
      苏寄北:“我知道是自己对不住他,负了他,不管因为什么,也知道你怨我。但快下雨了,我怕他淋着,你帮我一起放伞,每隔三家门户放一把,他若看到了,便能自取来用。”
      林栖二话没说,就跟着他行动起来。
      直到大雨滂沱。
      林栖看着在另一条街上专注着布伞,不顾自己浑身湿透的苏寄北,喊道:“公子,您拿把伞撑着吧!”
      苏寄北应道:“不必!再快些!”

      正如林栖所料,现下的花迟就如一缕游魂般在长街上四处晃悠,不知道该去哪儿,能去哪儿,即便身上里三层外三层湿了个透,也并不在意,只是看到沿街或住宅或店面门口整整齐齐地放着好些伞,想来是哪位心善之人为过路人准备的方便罢。但自己,似乎已经用不着了,咧嘴轻笑一声,提着沉重的双腿继续行走在雨中。
      这瓢泼大雨没放过他,同样,还有些人也没想放过他。
      秦长吉带着一众护卫在苏府附近埋伏了几天都没见着花迟,正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在半道上让他们碰见了眼前这个倒霉鬼。
      秦长吉被两名护卫打着伞簇拥着,放肆笑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算让本公子逮到你了,给我上!”
      七八个护卫蜂拥而上,花迟无心还手,任由拳脚如雨水般降落在自己身上。□□的疼痛暂时掩盖了心里的创伤,突觉好受了许多。
      秦长吉离得远远的,毕竟见识过花迟以一敌众的身手,即便猖狂,也不敢靠得太近了猖狂。
      秦长吉:“敢教训本公子,不让你尝尝后果你小子还以为本公子好欺负!再给我用力地打!狠狠地打!以报那日当街羞辱之仇!”
      原本寂静的长街,在雨声和拳脚声的交映之下,平添了几分诡异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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