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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七十二_引路者 ...

  •   桐沫一出去便是一整夜。直到清晨,祝酌尘已经睡醒,顾年通过焉契术式找她,她才突兀地从尘湮中现身,出现在屋子里。
      她神色如常,见到两人,也只是柔和地一笑,带着歉意地道:“夜里闲逛忘了时辰,回来得有些晚了,实在抱歉。”
      顾年看着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他不得不在意桐沫的行为了,看到她有些反常,让顾年多少有些担心。
      桐沫怎么说也是修为上千年的大鬼族了,有什么事会让她如此心神不宁?
      顾年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回来就好。咱们继续往山里走吧,这一路的风景还是值得一看的。”

      至辰时,三人从房间出了门,准备继续往泠稷山里走去。
      坐在楼下吃早饭时,便见得一个男人站在掌柜台前,胡子拉碴,衣衫略显破旧,看上去风尘仆仆,约莫是赶了很久的路了。他脸上流露着一种倦意,不知是不是因为赶路引起的。
      见到三人此时下楼坐在桌前,男人的目光便被祝酌尘吸引。他先是看了祝酌尘一眼,随后瞧了一眼祝酌尘手边放在桌上的佩剑,然后看了看桐沫,最后看向了顾年。
      顾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也打量起了他来。男人气息如常,年纪不小了,头发略有花白,扶在桌前时略有些佝偻着腰,身形却不见萎缩,略显得遒劲的肌肉代表着他仍旧常年锻炼,这让顾年能够看出这是一位习武之人。
      同时顾年注意到,男人的腰间也有佩刀,刀鞘倒是没有昨日所见的那些人那样考究。这倒是让顾年开始寻思这个地域的习武者是不是普遍都在修习刀术。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才从台前离开,走到了三人身边,也没有走得太近,便停下了脚步,道:“几位可是要往泠稷山里去?”
      店小二在他身后提高了些声音,道:“客官您可别打扰其他人了,实在是没有钱付,您可以在咱们这儿帮工两天。”
      祝酌尘被店小二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目光转向了男人。后者神色略微带些倦意,还是拱手道:“在下岳韫归,能干些力气活。三位若是如此进山,有些危险,在下可保三人平安,只是要……”他打量着顾年,明显能看出顾年也是个习武之人,这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祝酌尘一眼就猜出来他要什么,转头看向了店小二,道:“小二的,这位公子的住宿和饭钱都算我的,一会儿结账一起结了便是。”她指了指空出来的一方座位,看向了岳韫归,撑着脸道,“坐吧。”
      顾年对祝酌尘出手阔绰的助人行为感到有些惊讶,他捏了捏眉心,却并没有说什么。
      有人帮忙给钱,店小二也不再为难他什么,只是高兴地应了一句“好嘞”,便不再说话。岳韫归则是正立着朝着祝酌尘深鞠了一躬,道:“姑娘解燃眉之急,感激不尽,日后在下必尽所能护你等周全。”
      祝酌尘不太在意地挥了挥手,咬了一口糕点,看向了岳韫归,道:“举手之劳罢了。看起来,岳公子应当是赶路多日了?这是要往山里去?”
      岳韫归直起身子,道:“实不相瞒,在下这一路走得稍微有些远,盘缠没带够,昨日还丢了些钱财,这才……”他抬起头,直视着祝酌尘,道,“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
      “祝酌尘,”祝酌尘也没有遮掩,她瞧了桐沫一眼,而后又看向顾年,“这两位都是陪同我出门的人,都各有些本事,岳公子不必太过于操心我等安危。”
      顾年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此次出门因为考虑到可能需要交手,穿着是能有多方便行动便有多方便行动,已经快把习武者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就算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也是能被一眼看出来的。他也考虑了为了祝酌尘不被找不必要的麻烦,此番可以让一些居心叵测者敬而远之。
      顾年看着岳韫归,道:“在下顾年,那位是桐沫,我等此番是负责保护祝姑娘安全和照顾她饮食起居的。岳公子,幸会。”
      岳韫归朝着顾年也拱了拱手,随后又朝着桐沫作揖以示礼节,这才在三人旁边落座,道:“无妨,此路我将护你等的周全,不必担心。”他顿了一顿,又道,“三位这是要去泠稷山顶?”
      “我等本来是出门游玩,也没有固定的去处。”祝酌尘喝了一口茶水,道,“听闻山上有神树,打算去那里看看。”
      听到她提到神树,岳韫归脸上神色稍微动了动。他沉吟了片刻,道:“这,祝姑娘是想去神树祈福?”
      桐沫轻悠悠地道:“是想去神树那里讨个好看的树叶饰品。姑娘家觉得好看,想要一个罢了。”
      “这样啊,”岳韫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手指轻按着腰间的刀鞘,随后道,“那就去便是,在下可以为诸位引路。”
      “那便有劳岳公子了。”祝酌尘道。

      吃过早饭,三人便跟着岳韫归上了路。
      一路上,山路肉眼可见地逐渐崎岖起来,道路上却并不见旅人减少。空气那植物的生命力依旧充斥着顾年的感知,他看着逐渐变窄的江面,以及不少一路走一路在江边玩水的旅人,道:“这个地方很是出名吗?竟会这般多的人慕名而来?”
      祝酌尘也朝着江边看去。即使是如此多的旅人,也没有踏平周遭旺盛的植被,想来也并不是一直都有这么多的人。
      岳韫归回头看了顾年一眼,道:“三位有所不知,这里有阴差和神树的传说,大部分人都是为了这些传说而来。”他略微垂了垂眸,顿了一顿,才又道,“有的人是为了除掉传言里那个暴虐荒淫的阴差而来,有的是来向神树参拜以求发财而来。”
      桐沫看着他的背影,柔声道:“参拜神树?能详细讲讲吗?”
      顾年看了桐沫一眼,又看回了岳韫归。他本想问问阴差的事的,不曾想桐沫先问起了神树的事。顾年只得作罢,等岳韫归发话。
      “神树啊……神树就是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到了秋日,也就是眼下的季节,便会无休无止地落叶。人们会在这个季节向它祈福,祈福之后可捡起一片它的树叶做成饰品。”岳韫归缓声道,他抬头往山上看去,“据说神树拥有财富的力量,在落叶之季向它祈福便能发一比横财,走些财运。”
      祝酌尘“咦”了一声,问道:“参拜一棵树真的就能这么发财?”
      岳韫归看了祝酌尘一眼,深吸一口气,随后点了点头:“这个传言是真的,确实只要向树祈福参拜便能发财。”
      这一次,顾年和祝酌尘同时惊叹了一声。顾年挑着眉头,道:“这可有些厉害了,随便一拜就能走财运。”他环视了一周,道,“怪不得这么多人……”
      桐沫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却没对这神树奇怪的祈福给予能力有什么评价。
      四人沿着江岸往泠稷山上走去,周遭树木渐多,行人逐渐分散。顾年仍然能看到江边耸立的峭壁那抹红色岩壁,感叹着地貌的独特,然后转头看向了眼前的树林。
      “且不说这个神树怎么给予这么荒唐的财运了,顾某更想问问岳公子关于那个阴差传闻的事。”顾年道,他对这事属实有些在意,但是他对这些人各不相同的传说版本持有一个怀疑的态度,毕竟都太过于自成一派了。
      闻言,岳韫归脸上略微带上了一抹苦笑,他声音略微显得有些低沉:“若是不嫌弃,还请称在下为‘岳叔’,在下不太习惯被人叫公子。”随后又道,“关于阴差的传言……大抵都是说这里的阴差会只顾个人喜怒,将某些并无大错的人莫名处决掉,极度残忍。”
      祝酌尘看了顾年一眼,又看向岳韫归,道:“我们听闻的可是这个阴差惩恶扬善,护佑一方太平来着。那么,‘并无大错’是怎么一个说法?”
      “就比如,某人早上因为心情不好骂了自己家里人一顿,或是出门不小心给别人添了些不算大事的麻烦而没道歉,这类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岳韫归长叹了一口气,他略微抬眼,透过头顶的树叶,往天空望去,道,“这些都不是什么过错,然而不少人因为这种事情而送了命。”
      顾年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亦铭对这个“阴差”的评价: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并没有无差别攻击或是打破两界空间平衡的想法。
      他不太明白这些居于阳界的神对这些事到底是怎么一个界定,反正他并不觉得能放任这位所谓的“阴差”如此霸道横行地玩弄生命。
      虽然,他如果真的只是喜怒无常地玩弄生命,顾年也管不着他,这是阳界玄卫和修真者要去解决的事,而非神吏的职责。顾年担心的是,这厮是在利用滥杀汲取他人魂魄来涨自己的修为。
      这就严重了。
      他正思处,便听到桐沫的声音从旁边轻缓地传来:“这有些古怪,怎么只有这里的阴差会有这样的传言引诱人们前来祓除?会不会是引诱志士仁人的陷阱?”
      “这也正是在下的疑惑。”岳韫归略垂着眸,摇了摇头,“阴差在各地的传言里各不尽相同,在下也不清楚阴差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在下觉得,应当不是泠稷山这位阴差的样子。”
      听到他说的话,他身后的神吏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陷入了缄默。
      岳韫归只是稍作停顿,便又道:“但是在下不过一届江湖草莽,这些事情在下也不知怎么去解决。”他偏头看向了三人,又道,“所以在下会尽量避开那些无法解决危险,确保诸位的安全。”
      祝酌尘只是蹙眉。这里的传说未免有些太过于奇怪了,暴虐的阴差在泠稷山人和外乡人嘴里传出来完全是两个形象,能够更改财运的神树竟然只需要祈福便能轻易发财。这些都是让人费解的传言,真要下手调查,那可得费不少心思,
      仿若看透了她的想法,桐沫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地道:“我等这一趟本就是出来游玩,不必花心思去思考那么多问题,这也不是我们需要解决的。”她稍微顿了一下,朝着祝酌尘一笑,“你需要休息一下,不用每日都想着这些问题。”
      祝酌尘稍微沉默了一阵。她不得不认可桐沫的说法,毕竟她初衷确实是出来游玩。想到这里,她便摇了摇手,道:“管他那么多呢,只是来游玩看看,能有多大事?”
      岳韫归稍微笑了一下,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三人继续往山上去。
      顾年注意到了周遭的生命气息越发旺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树林的影响。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里无端多了几分担忧。
      他们缓步上山,透过并不算特别茂密的树林,祝酌尘能远望到一个有房屋的地方。
      “诶,山上还有这般平整供人修筑房屋的地方呢。”祝酌尘讶异道,她看向了岳韫归,“岳叔,我们要在那里歇脚吗?”
      岳韫归略微抬了抬眼,直起了腰,道:“这看着挺近,但是以我们的行进速度,晚上能不能到那里……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四人再走了一会儿,树木渐渐减少,这才能看到,前方的路沿着峭壁而生,窄得只容许一个人通过。
      顾年向四周打量了一圈,便注意到,先前他们在树林里看到的房屋小村落离他们很远。若是他们以这样散步的速度前行,少说还要大半日。
      “这可真有些远啊。”祝酌尘惊叹道。
      岳韫归回过头,看了祝酌尘一眼,笑道:“泠稷山毕竟是周遭这附近最大的一座山,风景秀丽的同时,也代表了……其地貌险象环生。”
      他走到窄道前,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向三人,道:“不知三位……是否对这样的峭壁高空感到恐惧?”
      此时也有人也走到了他们身后,他们腰间带刀,浑身遒劲有力的肌肉,明显是习武之人。然而当他们看到了窄路时,脚下只停顿了几息,他们便毅然抽身换了一条路。
      祝酌尘回头看了顾年一眼,又看了一眼桐沫。顾年显然并不畏惧高空,而尘湮本身漂浮能够飞行,自然也不成问题。她便转过头来,道:“这倒是不足为惧,岳叔不必担心,毕竟我等也稍有武功傍身。”
      岳韫归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眉头,看了桐沫一眼。桐沫的着装显然不是习武之人的打扮,比起祝酌尘,她倒是穿得更像个大家闺秀。
      桐沫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朝着他略微一笑,道:“岳叔不必忧心,妾身虽然看着柔弱,然而轻功还算上乘。”
      桐沫的轻功:指漂浮飞行。祝酌尘默不作声地想,目光却看着岳韫归,口中道:“是您先行,还是我等打头阵?”
      岳韫归稍微点了点头,道:“那在下先行,三位务必小心跟上。”他顿了顿,仿若还是不放心,又道,“若是不行……也可以选择别的路径。”说罢,便走上了峭壁边的窄路。
      “芥斟,你先跟上,岁安接着,我殿后。”桐沫轻声道,示意两人行动。
      两人依言跟上。走到窄路上,祝酌尘方能发觉,这里的视角极好,能一览彼岸的岩石层和树林。秋季落叶,漫山树叶颜色各不相同,远望去,尽是一片美不胜收。
      四人缓缓前进,阳光透过薄雾照在山崖上,印出一片火红的石壁。此处向下眺望,可将落辉江的景色尽收眼底。
      祝酌尘走得并不快,她看着眼前的景致,不由得叹道:“这可真是……独一无二的美景。”
      岳韫归低了低头,回头看向三人,道:“想到几位可能喜欢这样的景致,便走了这条路,现在看来没什么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脚下也停住了脚步。与此同时,顾年在空气中察觉到了阳界人的气息,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他略探头,便能看到岳韫归身前迎面走来了一行人。山路甚窄,几乎无法容纳两人擦肩而过。
      若是普通的两方相遇,大抵互相注意些轻功,小心让过去便是了,但是问题就在于,顾年能够感觉到,来者不善。

      “现在愿意走这条路的人可不多了。”一个声音传来,祝酌尘便看到,高一点的岩石上站着一个身形壮硕的人,正俯视着四人。“很有自信嘛。不过,纵使尔等有轻功,也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招呼我等吧?”
      他一招手,顾年便能看到窄道上走来了不少人。这个身形壮硕的人明显是他们的头目。
      岳韫归手指按上了他腰间的佩刀,脸色并不算好看地道:“阁下这是何意?”
      那头目略微眯了眯眼,在岩石上蹲了下来,扫视着四人,道:“很简单,想从此过,需留下买路财……”他的目光在两位女性身上游荡了一会儿,玩味地挑了挑眉,“和两位,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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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七十二_引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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