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正在孵化中》翳兮

32、第 32 章

　　“我杀光了你们所有人，自然也就没人泄露我的秘密了。”

　　明明只是一柄普通的剑，却不知道为何，竟能散发出如此让人心惊胆颤的气息来。

　　南清这话一出口，玄师的队伍瞬间就想到了刚才被南清一剑斩下时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

　　他们深信，南清有这样的实力。

　　“姑娘这又是何必……”玄师队伍里带头的那人已经脸色惨白，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过是一群小妖罢了，姑娘若是喜欢，便是都赠予姑娘了又有什么关系。”

　　有人也跟着小声喃喃了一句，“我们本也是职责在身……”

　　南清懒得听他们废话，其实也并没有真的存着要杀人灭口的心思，毕竟这一群人二十多条人命呢！

　　她虽然是要当反派的命，但是也绝不会沦落成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反派，她还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好青年的。

　　心思虽是这么想，但脸上却冰寒得不像话，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众人，鼻子哼了一声，嗤了一声，“既如此，还不快滚！”

　　她也不提要他们保密的事情，嘴长在他们身上，爱说不说。
　　南清就要做出一副根本不怕的模样来，反而能迷惑一时。

　　明明是如此羞辱，但这二十几个玄师却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才觉得悬在脑袋上的利剑放了下来。

　　但他们也没完全放松警惕，只是保持着战斗的姿势，一点点的谨慎后退。

　　到底是不敢再打那群小妖的主意了。

　　直到退出去老远，一群人才长长松了口气，再互相看一眼，眼底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尴尬。

　　于是谁也没有说话，都默契的闭了嘴，全力朝着城中而去。

　　“师父，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万一……”墨染看着那群人已经没了踪影，这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怕什么，我敢放他们走，自然有放他们走的底气。”南清淡淡一笑，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墨染轻轻一笑，虽白绫覆眼，却仿佛能让人感受到他那神情之中升腾起来的几分崇拜之情。

　　他就知道师父胜券在握，不论什么事情都难不住她。

　　这边小妖们死里逃生，一时不可置信，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激动得呼啦啦又跪了一地，恨不能以头抢地，直接给砸出几个大坑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行了，都起来吧。”南清维持着高人的形象，淡淡说了一句，“他们此去城中最快也要五日，为防他们卷土从来，我只给你们三日的时间。”

　　“三日？”小妖们疑惑又不解的看着南清。

　　南清看着这群困苦但又保持着淳朴，甚至有些傻气的小妖，叹了口气，提醒一句，“三日后我会离开此地，你们若还有什么亲朋好友愿意一起离开的，三日后到此地来。”

　　这些小妖还迷茫了一会儿，然后终于有年老的几个反应了过来，激动得几乎膝行到了南清面前，“玄师大人，你是说……我们还可以带着亲人们一起离开？”

　　这句话一出，小妖们都震惊了。

　　虽然他们数量一直在追杀下很稀少，但谁还没两个亲人朋友呢？

　　本来还担心，他们就此离开了，留下的那些会如何……却没想到南清竟然什么都考虑到了。

　　南清点了点头，又提醒道：“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只带走手上没有沾染过人命，并且乖乖听话的，其余的恕我没有那个实力了。”

　　毕竟南清也是个人族，这样的要求这群妖族都能想得通的！

　　能如此，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只要能离开人族的城镇中心，哪怕不能去到北洲，只是找个人迹罕至的荒山躲起来，他们都能活下去的！

　　活下去，只是这三个字，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奢望了。

　　更何况他们自生下来就受到如此严重的迫害，根本没有什么修为傍身，也没有机会去伤害人命……这么一想，竟然大部分都符合南清的要求。

　　“行了，不要浪费时间，速速去吧。”南清挥了挥手，自顾的找了个石头坐下来，在此查看怀中那个妖族小儿的伤势。

　　小妖们思考一会儿，顿时在山林里散开了，留下几只孤零零的没什么亲朋好友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南清。

　　南清也没管他们，反正在决定要收留他们的同时，南清已经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反正是要做反派的人，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做，就要做大做强！

　　“师父，这人怎么办？”墨染也抱着小团子一样的凤暝坐了过来，看向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的张三。

　　南清查看了一会儿怀中少年的伤势，这孩子伤得真重，脸上的伤口一时半会儿还不好帮他查看，但是这小孩儿力道是真大……

　　竟到现在都死死揪着南清的衣服，一点都不松懈，愣是弄不下来。

　　南清无奈抱着他，对着凤暝道：“这事伤害的是红中，自然由他自己决断。”

　　凤暝瞪了瞪圆滚滚的眼睛，那双孩童一般的眼睛如晴空碧洗，还掺着几分婴儿蓝，很是清澈。

　　“师父，我……若是要杀了他呢？”凤暝有些不可置信，但又忍不住问道。

　　“那就杀了呗。”南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再看这张三，无赖混子一个，还胆大包天下手狠辣，想想刚才凤暝化身为凤时那一声泣血长鸣，南清没有当时就一剑砍了他，就已经很是克制了。

　　“可是师父刚才还……”凤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说不欢迎沾染了人命的妖族。”

　　“那是因为我不了解他们，不知道那些妖族杀的是什么人，若他们杀的是无辜之人，我自然不喜欢。”
　　南清看着还是个孩童模样的凤暝，凤暝心思单纯得很，哪怕在修炼室已经修炼了百年。

　　她缓缓开口道：“虽然在我心里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但到底你已经不是了……有些道理，还是得你自己想想清楚。”

　　“人分好坏，妖也是一样的，有该杀的，也有不该杀的，那如何来评判这一个人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在南清以前的观念里来说，一个人的行为是有法律和道德来限制的，犯了罪的人是有法律来惩治的。

　　但这个世界是个视人命如草芥，漠视王法，甚至根本没有统一规则束缚的地方。

　　每一个种族有每一个种族的规则，而他们的规则只为自己这个种族服务罢了。

　　而制定这些规则的人，都是这世上的强者，等到有更强的人出现时，就自然会有新的规则。

　　说到底，不过弱肉强食罢了。

　　“坏的就该杀。”凤暝小脸愤愤的，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发表了意见。

　　南清点了点头，又问他：“那什么才叫坏？刚才那队玄师，是坏人吗？”

　　凤暝看着剩下的几个骨瘦如柴的小妖孤零零的躲在树下，小心翼翼又充满希望的往他们这看。

　　再想到自己被抓后看到的一切……不由得点了点头，“他们坏死了！”

　　这山里不知道多少无辜弱小的妖族被他们抓了去，城镇里那些被贩卖，甚至被欺凌被杀害的妖族更是不知凡几。

　　怎么不坏？

　　“是吗？”南清喃喃了一声，看向了远方，做出一副高深的样子来，“我再问你，我们一路从北洲走到了南州，甚至到了这人族的圣地，你觉得一路而来，有何不同之处？”

　　凤暝沉默了下，好像是在认真思考。

　　倒是墨染很轻易的就回答道：“越是往南走，城镇越是繁华，我看人族生活越是富足，而且阖家欢乐，好像大家都生活得越来越好了。”

　　南清老怀安慰的点了点头，到底是墨染经历得多，通透许多，一点就通。

　　“那这安定繁荣的生活，人们幸福欢乐的笑容，又是从何而来？”南清看着凤暝脸上似乎也悟了一些。

　　墨染继续道：“是因为那些玄师……”

　　他没有完全说尽，但是看凤暝的脸色，他也已经明白了。

　　因为这些玄师的守护，人的城镇才能繁荣富足，免去了妖族的迫害，而那些贫瘠的小地方，因为缺少了强大玄师的守护，妖族和妖兽的祸害就能轻而易举的毁灭一个小镇。

　　而普通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凤暝看到的是玄师大肆捕杀妖族，而在人族的眼里……这些玄师反而是英雄，他们是守护城镇安定祥和的英雄。

　　他们每日在山林里巡逻查看，是做任务换取资源，也能赚钱，但也是保卫了一方和平。

　　他们赶尽杀绝的做法自然迫害了很多无辜的小妖，可谁又能知道这些小妖会不会在以后修炼出法力？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将锋利的爪子伸向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凡人呢？

　　妖与人之间，根本在体能上就是天差地别。

　　别看这一群小妖如此狼狈弱小，但若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谁又能确定，饿极了的他们不会将这些凡人看做猪牛一般的食物呢？

　　南清放过那一群玄师，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她能理解他们。

　　以前南清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在她眼里，这些城镇外的小妖，就是一个个的怪物NPC，代表着经验和奖励罢了。

　　看不都会多看一眼，一招过去就能灭了一片。
　　去交任务时，还能得到NPC的一番夸奖彩虹屁，什么少年英雄，巾帼女侠，什么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能夸得你飘飘然。

　　若不是如此位置的转换，她到底也从未想过，在这些小妖的心里，被人族奉为英雄的玄师，也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挥舞着屠刀的刽子手罢了。

　　游戏世界以人为本，所以人是正义的一方，与之相反的，自然就是反派了。

　　南清这一番是提点两个徒弟，自己也受益良多，心里那个计划隐隐又清晰了不少。

　　凤暝和墨染都陷入了沉思，一时纠结了起来，这个万古不变的难题，到底该是如何解决？

　　“是善是恶，每个人心中都有衡量的标准，你们也该有自己衡量的标准。”

　　南清只道：“不忘初心，不做会让自己觉得后悔的事。”

　　她说完，一指点去，那本就只剩下一息尚存的张三就此没了气息。

　　是南清亲手杀了他。

　　“他伤了我在意的徒弟，红中也好，欢喜也好，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是我要保护的人，他伤了你，就是恶，杀了他，我无悔。”

　　南清的话像是一束光刃，狠狠的劈开了笼罩在两个小人儿心中的雾霾。

　　当真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一瞬间只觉得那些迷惘全数消失不见，只余心中那一番温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