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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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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何娜分开以后,凌岳的心情更加沉重。唉!事儿,可真多!
一扭头,一个灯光闪烁的很诱人的酒吧“纯真年代”,名字不错!不知里面的酒如何。兴致所至,干脆进去看看。
门口,一个眉目格外漂亮的帅小伙迎住了她,“小姐,来点儿什么?”凌岳快速打量了一圈,还好,不像妖魔鬼怪的洞穴。灯光虽微暗,但却可以看得很清楚,吧台在中间,有一些座位散在周围。空气中流动着马连修恩的音符。看向身边的时候,才发现那小伙子正盯着她看,发现她转过头来,冲她笑了一下。凌岳也笑了一下,说“我第一次来,你推荐吧!”“这边请,我们调酒师会为你准备独特的专属您的酒。”小伙子帮带神秘的语气也没有引起正四处打量的凌岳的注意。
才坐下,那人就端来一杯看起来特别漂亮的东西,颜色鲜艳,明亮而且分明。凌岳本来就有些渴了,又看见这种东西,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嗯!真好喝,酸酸甜甜的,没有酒味,反而比较像是果汁。又接连喝了好几口,对站在旁边还没有走的小伙说“我还要一杯这个,谢谢!”漂亮小伙看着他,似乎有些惊讶,似乎有话要说,但又好像释然了,终究只是笑了笑,就走开了。
才十分钟以后——
果然独特,知道我现在暂时不想清醒。当眼前一切开始旋转,四肢变得无力,眼睛也有些疼时,凌岳却还在这样想,只是忘了问,这份专属于我的酒叫什么名字,不会是叫“酒后亡魂”吧?只是现在,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找到真正的亲人,我还没有对他说对不起,还没有组建自己的家庭,呜呜......
她手里摸着手机,摇了摇脑袋,试图清醒一下给何娜打电话,却差点摔倒在地上。算了,先出去吧。她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咦?是谁是扶住我了?
真是喝醉了,否则——否则怎么可能看他正满脸怒火地看着我,就像每一次在梦中看到的他的样子,嘴唇泯成克制的弧度。眉毛像是两只马上要开始撕杀的小毛虫,紧紧地皱在一起。
她想伸出手去触摸对方,去扶平那邹在一起的眉毛。却在这时好像被抱起来了。她歪着脑袋想看清楚是谁,却总是模糊,一定是灯光太暗了。终于放弃了,乖巧地把头放在了那个人的肩窝,嗅着闻起来好像很熟悉的气息。这个男人是谁啊?不可能是他啊?怎么一路都不讲话。呵呵,不管了。
可是——可是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好像他啊。
可是——她好想念他温暖的眼神,还有他笑起来的样子。在他们相遇的那所大学里,有一条法国梧桐组成的林荫道下,自己曾紧握着他左手的小指,轻轻地对他唱:“想抓住你所有心思,却只握住你的小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宠溺地看着她笑。他的眼神曾让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全部......
还有那在雨后的合欢树下,一片落红,自己曾指着合欢树的叶子,调皮地对他说:“哥哥,你看!这是合欢树,它的叶子白天是分开的,到了晚上才会合起来哟!像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把恋情公开,只在晚上的时候,一起约会,去图书室,去梧桐道上散步。白天的时候,只是同学,是学校同一个部门里的同事。他说:“好!以后等我们结婚了,我就在我们院子里种上一大片的合欢树,以此作为我们的爱情纪念,好不好?”她动容地回“好!”
那不用想以后的时光啊!往事是如此地清晰,美好,一切似乎都只是昨日之事。凌岳忍不住地哭起来,嘴里还在不断地念着:“小指......合欢树......抓住......”
“唔——”突然她被狠狠地吻住了,她没来得及反抗,双手已被紧压在墙上。咦?墙上?什么时候从车里出来了,到哪里了?这是什么地方?又是没有来得及弄清楚周围的环境,吻又来到了她的眼角,这种吻有一种温暖和被怜爱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地想沉溺于其中,想去依靠。她放弃了拒绝,轻轻地呻吟着,双手慢慢地环到了对方的脖子上,回应着。这种感觉,像是有一丝熟悉。
很快地,她就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意识仿佛被带到好远。她陷入了一波又一波,虽领略过但却仍非常陌生的浪潮中。只是在那一刻,她似是真切地看到了了他,“哥哥!”脱口而出的亲昵的称呼,似乎让身上的男人有一丝的犹豫与僵硬,但只有那么一瞬间,接下来的动作却更加笃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很疲倦,很困,可男人似乎不愿意放过她,她闭着眼睛,嘴里一直在说:“岳岳不要了。哥哥!不要了。”朦胧中,似乎有吻轻柔地落到眼睛上,似乎听到有人在叹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那种拖着长长地声调,带着宠溺的声音“岳岳——岳岳——”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她的魂也带走。她动了动,身体更靠近温暖的来源......
果然,醉酒的后果不是瞎说的。凌岳揉着头,看着满身的吻痕,尤其是双手手腕处的通红和腰两侧的淤青,不知道自己该做如何反应。怎么可以对昨天的事一点也不记得呢?怎么会让自己身陷这种事呢?往酒吧门口走,然后呢?好像看到他了,不可能的!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城市。唉!凌岳觉得头更疼了。
有些后悔,有些自责,想让自己不去计较,想让自己忘记,可是......凌岳挫败地拖着两条腿想下床,谁知脚刚着地,腿一软,便摔在地上,这下,她便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现在还多了怨恨和羞耻,甚至觉得肮脏。自己竟然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甚至自己还极有可能当成了他.......该死的臭男人!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一个真正的绅士呢?还是自己的运气太差,喝一次酒就成这样了?是啊,哪个男人会放弃送到眼前的美食。还有那些酒吧的人,怎么就这样让醉酒的女客人被别人带走?那个臭男人,死王巴蛋!
啊——不知道自己的包——她爬起来,找到包,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呼——还好!钱包,钱包里的钱,银行卡,手机......东西都在。手机里有一条新的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这是我的号码!”,凌岳迟疑了一下,随即按下了“删除”。既然意外,就不用留下痕迹吧,也希望他千万不要来找我,事情已经够多了。擦干眼泪,慢慢地挪到浴室。看着梳洗台上的水迹,想到那个男人也曾用过浴室,就想掉头走掉。可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身红痕,尤其是脖子左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心里有些惆怅,他也喜欢在自己这里留下痕迹,每次都狠狠地咬。怎么还能想起他?在遇上这种事的时候,怎么还有脸想起他。不,不要想了。
静静地放完水,将整个身体泡进去。头放松靠在浴缸上,闭上眼睛,任水流与自己的身体嬉戏,给我一点平静吧。可是——一夜未归,怎么向凌家人交待——当然也许根本不用交待,他们连一通电话都没有过;还有何娜,她看起来是真喜欢慕容城,而慕容青和慕容城......
不忘在药店买了避孕药来吃,然后硬着头皮地回到凌家。果然,凌家人没有让她失望,除了门卫在她进门时,带着疑惑多看了她两眼外,根本没有人问她昨晚到那儿去了,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她昨夜未归。看来,无论如何,在她们为自己寻找第二位“买主”前,一定得快点离开这里。
有人在敲门,凌岳走过去打开门,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林淑芬女士。“后天晚上有个宴会,在慕容家举行,全家都得去,你记得准备下。”凌岳站着没有动,因为林女士从不进她的房间的。“你爷爷昨天生病住院了,家里最近事比较多,有很多事,可能需要慕容家的帮忙。”说着,用眼角看了凌岳一眼,又接着说“跟慕容先生好好相处吧!”说罢,优雅地转身就走了。
凌岳站在门口,手还放在门手把上,心里一阵惘然,她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自己早过了需要母爱的年龄,可仍是有些感伤。在人生最需要爱的时期,我竟只是在想着怎样不他们嫌弃的眼光落到我的身上。还有,原来凌家已经到了需要外界援助的地步了么?
唉!闭了下眼睛,吸了吸鼻子,让这些没用的感伤去见鬼吧。
手机里<<卡农>>的曲子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不会是昨晚的那个臭男人吧?慢慢地,略带迟疑地接起,“喂——”
凌岳没有想到慕容青竟然会约自己出去。不管如何,他约见面是一定要去的。怔忡了一会儿,立即起身,收拾了下,就出了门。
仍是上次的荼馆,仍是上次的座位,只是少了两个人,才两天不到的时间,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您的意思是说,您认识我妈妈?我真正的母亲。”凌岳几乎是难以置信地问着对面的慕容青。
“是!”他平稳的声音有着安抚的作用。
凌岳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没有相信过,林淑芬会是自己的母亲,可身边的没有一个人提起过亲生妈妈。终于......“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吗?你和我母亲?还有,您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这和后天的宴会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误会。”慕容笑了笑,说:“你母亲曾经在我们家里帮过忙,是我儿子的保姆和家庭老师。在城儿母亲刚过世的时候,她帮了我很大的忙,一直在帮我照顾我儿子。你母亲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你和她一样,有一颗骄傲的心。被迫放弃你,是她一生的伤痛和遗憾。”
......
凌岳盯着自己眼前的茶杯发呆,好的茶原来这么苦,上次来的时候,和何娜只喝了杯白水。这次是慕容青点的茶。喔,他已经走了。对面的茶杯冷却在那里,等着有人来收拾。
心好像缺了一角,是一点一点地被抽掉的,空了些,不明白那是什么。其实,比自己想象得好多了,不是么?
自己的母亲不是什么酒家女,或者企图攀上高枝但惨摔下来的女人。她是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儿,她也许也有过王子与公主的梦想,所以才在人生最美好的年龄遇上父亲时——凌家的三少,凌屿峰,就沉沦下去。只是,当时太迷醉,以至于忘了去追寻最基本的事实——身份和婚姻状况。太老套的故事,骄傲的母亲在知晓了父亲的身份后,用愤怒和疏离消磨光了父亲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耐心,即使当时已有了我的存在,仍挡不住母亲的决定和父亲的薄情。母亲被要求彻底断决与父亲的来往,而我必须留下来。也许这是为了以防母亲以后拿我的身世在外诋毁和要胁凌家吧。而林淑芬女士又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接受自己留下来......
总之,这就是我可笑的身世了,总之,这就是家族与我不和的深层原因了吧——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
慕容青还说了什么?没怎么注意了。胸口的地方有些难受,用手轻轻地揉着,好像能揉开些什么。母亲很可怜,我也可怜,林淑芬女士其实也很可怜,可是,这又都是谁的错。坐在这儿,浑身充满了无力感,好想找个人依靠。谁?谁可以依靠?也许曾经有过他,但已经被自己亲手把他去掉了。他的人生原来可以很简单,没必要将他扯进来。想起他,胸口似乎更难受了。“哥哥,我想你!对不起......”
初夏的傍晚,快要回家的太阳,艳红艳红的,给大地也蒙上了一层温暖的红色。鸟也倦了,想回家了。凌岳坐在那儿,却感觉此时茫茫然,无处可归。泪水在心里流淌着,翻滚着。
卡农的钢琴声又响起,是何娜的来电。凌岳轻笑了下,这个世界也许就剩下她会来找我了吧。“喂!”刚接起,何娜的话就一句接一句地飞了过来“慕容青告诉我,他给你说了些阵年旧事?你在那儿?是不是我们昨天那个茶馆?你不要走,再点一杯水喝,我马上来找你。等我!”
“嘟——”看着通话已结束的手机显示,凌岳扯了下嘴角,是啊,都是陈年旧事......
———————————————————宴会分界线——————————————————
光鲜亮丽的衣衫,与灯光交相辉映的玻璃杯,美味的各色食物,和任何一场宴会都一样,没有特别,却又有所不同。穿梭在人群里,凌岳只想快点找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先躲躲。
但也只是聊胜于无,今晚不同于平时,是躲就能过去了的。
如果何娜没有来,自己仿佛就独自一个置身于陌生的环境,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人群中有一阵躁动,这表明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人物出现。凌岳和何娜也随着大家看过去。“咦——”
“咚!”凌岳手中的杯子掉到地毯上发出一阵闷响,红色的液体很快晕染了白色的地毯。
凌岳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腕,仿佛那里仍留着那天晚上留下的印迹,一切似乎都变得遥远,眼前已无可言对,像是不顾一切地逃离,转身,提起多事的裙摆,朝慕容家的后花园里跑去。以前已是自己对不起他,更何况那天晚上自己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无法面对,无法面对。
腿脚似乎有些不听话,路上脚好像崴了一下,但不能停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椅子,像是已找到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何娜追了上来,喘着气,问到“天啦!岳岳,你至于吗?你们不就是分手吗?至于怕成这样吗?”露天的空气有一丝丝凉意,凌岳抚着加速跳动的心,对她的话是充耳未闻。
安静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慕容城找到了她们,“凌小姐怎么在这儿呀?客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家父让我来找你,你可是今晚宴会的主角。”何娜发誓,她在他的话中听到了幸灾乐祸——原来姓罗的家伙是他找来的。何娜狠狠地瞪他一眼,刚好迎上慕容城看他的眼光。算你狠!轻哼一声,转过头去扶凌岳。慕容城已把右臂伸到凌岳面前。凌岳像是才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的两人,伸出手来,却是把何娜的左手放进慕容城的伸出的右臂里,自己走到慕容城的左边,挽住他的胳膊。
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只知道必须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慕容城挽着两名美女,自是让众人都不由得多看两眼。慕容青走上来,将凌岳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臂弯,朝大厅中央走去。从进入众人的视线开始,凌岳几乎都是低着头,她不知道慕容青要做些什么,但单单是站在这里,承接着那个男人的眼光,自己都会有一种想要躲起来的感觉。是的,自己虽然没有抬头,但就是能感觉到他,罗君扬正盯着自己 。
“叮叮!”清脆的声音顿时让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各位,你们都知道我慕容一生只有一子,由于内人早逝,无缘得一女。如今承蒙上天垂怜,得幸认识凌家三小姐,我们甚是投缘,所以借今天大家相会的机会宣布,凌岳,也就是凌家三小姐,以后就是我干女儿,我慕容家的二小姐。相信凌家翁也是十分乐见的。”
凌岳不禁愕然地望着慕容青,这就是慕容说的要帮自己的方法?还告诉过爷爷?不明白,慕容青却只是拍拍她的手,似是要她安心。
人群里有人祝贺,有人在无声地嘲笑,还有点小骚动。有个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何娜故意将红色的果汁倒在了她的胸前,正在假装不停地道歉。慕容城站在一旁,用眼神在警告她。
干女儿,似乎是一个很暧昧的词,可那又怎样,只要能走出那里就好。
"恭喜了!凌——小姐。”听到这个声音,凌岳全身一僵,几乎不能反应,缓缓地转过头来——这是自己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一张脸,很普通,根本不算帅,额上只要一抬眉,就会制造出几条纹来,狭长的眼睛有些细,可总能在那里看见自己曾经多么珍惜的东西。珍视,鼓励,温暖,还有惟一......如今,剩下些什么?轻视?愠怒?看向他的臂弯里,喔,竟是凌懿。他们一开始就一起进来的,自己不是看到了吗?
“是呀,凌岳,真是恭喜你了。”
“岳岳——”何娜走了过来,“哟!这不是罗君扬,罗先生吗?”
“你怎么会认识James ?他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唉呀!瞧我这记性,凌岳,向你介绍一下,他是我在美国认识的同学。这是——凌岳。”凌懿的口气中充满的得意与炫耀,只是在说到凌岳的时候,才有一丝迟疑。
气氛有些凝固,慕容青早走开了,说是把空间留给他们年轻人。慕容城也凑过来了。何娜这时已经确定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的确的确是幸灾乐祸。一时气不过,用那尖尖的高跟鞋狠狠地踩了慕容城一脚。
慕容大吸一口气“你——”简直不敢相信何娜竟然敢这样对她。何娜立刻笑嫣如花地对他说:“对不起,总经理,真是太对不起了喔 。”说完,拉着凌岳说“岳岳,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怕我站在这儿,又会一不小心踩着谁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罗君扬说的,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啊——罗先生,啊不!或者James.罗先生,下次有机会再聊。”
凌岳仍是一句话没有讲,只是在转身的时候,眼神扫过罗君扬,凌懿在他身边高傲地站着,脸上带着轻蔑。一转身就是另一个世界,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说不出口的无可奈何......
晚上,回到凌家的时候,二姑姑和林淑芬女士正坐在客厅里等着她。“二姑姑,母亲。”低低地叫了声。“真是够丢人的。我们家还没有过做别人家干女儿的人呢。不过,凭你,已经是不错了吧。”“行了,你上楼吧!慕容青已经和我们说过了,希望你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你好自为之吧。”
今天晚上的冲击已经够多了,没有力气再去和她们多说什么,就这样,沉默到离开为止吧。
“你以后最好少提你是凌家人。”路过凌懿门口时,又收到这样一句话,真是难为她了,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样一句话而一直等在这儿?
哼!“求之不得。”
庆祝吧,凌岳!你多年的梦想终于达成了。为什么想哭?是哪里在疼?为什么总是想起罗君扬那张冷冷的脸?在辗转反侧中,凌岳度过了在凌家最后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