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女友谈恋爱的正确方式》祈艾

7、仿生人做错事会脸红

　　“什么？”

　　孟燃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什么叫想让主人销毁自己，还拒绝治疗？

　　“请你详细说一下T690的情况。”

　　孟燃知道面前这位老妇人并不存在虐待仿生人的行径，相反，她还很在意T690的安危，并不是只把T690当做一个物件或者机器。

　　按理说，仿生人和人类有种类似的情感系统，甚至敏感、共情程度还高过某些人类，而且他们不会撒谎与隐瞒，当你的仿生人说他想结束自己生命时，绝对是思虑周全之后的决定。

　　“我不清楚，我带他去做心理咨询，他不配合，我让他陪我来这里，他也不配合。”

　　老妇人说几句话就停下来缓口气，她的泪水砸在衣襟上，晕开了一大团，情绪状态很不好，孟燃安抚了几次都没有效果。

　　未来人类的平均寿命虽然有所延长，但衰老时间却并没有延迟很多。

　　人类普遍存活到一百五十岁，但最迟也会在八十岁步入衰老期，之后便以老人的身份度过剩余的几十年。

　　眼前的老妇人年过百岁，从她的衰老程度上看，应当是有疾在身。

　　呼吸虚浮，动作迟缓，还没有视力，身体并不像普通老人一般硬朗康健。

　　而仿生人绝对不会放心自己的盲眼主人一个人出门。

　　“有办法了。”孟燃点开自己的终端。

　　店里安装了三核监控，三核同时配合工作可以破解市面上绝大部分的伪装设备。

　　孟燃调出周围的监控，将T690头部特殊的军方材料作为监控筛查的重点。

　　不过三秒，就扫描出T690所在位置。

　　T690躺在楼顶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似乎是自身系统运转障碍，维持不动的动作与表情有些滑稽，也有些落寞。

　　三楼的高度并不高，这点距离可以让他不易被发现，还可以实时监测老妇人的状况。

　　杨次豆扶着老妇人去休息室的沙发上休息，他倒了一本混合营养液的水喂给老妇人。

　　老妇人虚弱地靠在沙发扶手上，面纱已经被撩开一半，目光虚虚的，不知道放在那里，神情是不知所措的迷茫与无力。

　　孟燃也在犹豫着要不要把T690叫下来。

　　按理说主人可以强行命令仿生人接受治疗，可老妇人显然不会做出逼迫T690的事情，而孟燃做这行这么多年，也没有遇到过需要开解仿生人劝他接受治疗的事件，她在这方面全无经验，不太敢接这个任务。

　　就在孟燃犹豫时，房顶响起了闷闷的爆炸声，空气的温度陡然升高了几度，屋子里的警戒装置开始轮番示警。

　　保卫机器人自动开机，迅速拼装出原型，从墙体里迈步出来。

　　它的眼睛瞬间转为红色，开始倒计时封锁保护整栋房子。

　　“等等，”楼梯上轻缓熟悉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串保卫机器人的工号，“戒备解除，不必示警。”

　　保卫机器人的眼睛闪了闪，眼睛的红色消失，退后几步拆解完毕并融入墙体中。

　　同时机械声回复道：“收到。已发送情况到主人终端，开始关闭戒备……戒备已解除。”

　　P1524手里提着一具机械骨架走下楼梯。

　　她此时是武力防护模式，身上的家居服切换为修身的弹性衣，下楼梯动作间绷紧的肌肉撑起了衣服，黑衣沾了些灰尘，却没有破损脏污，将她修长的四肢包裹在里面，玲珑有致的身材下是流畅有力的身体线条。

　　孟燃却知道这一具看似无害的身体里蕴含着多大的力量。

　　那些高度加倍的骨架与最顶级的动力装置，配合上孟燃独创的高级算法，足以让她具备一个军团的战斗力。

　　……她这是，打得多狠啊。

　　“主人，这是我发现的不明来源仿生人。”

　　P1524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大厅中央，对上孟燃的视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侧开头，声音也低了几分，“他在房顶上鬼鬼祟祟，仿生系统却是一团乱麻，可能是个病毒仿生体。”

　　“你醒了。”

　　孟燃打了个招呼，微蹙起了眉，手指在终端上点了一下，将保卫机器人的信息已阅，才抬头看向屋内的骨架。

　　“是他弄醒你的吗。”孟燃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又有些头疼地撇过眼，眼神示意从休息室探出头的杨次豆照顾好老妇人。

　　“你……算了，认识一下，”孟燃指了指屋子里被烧去皮肤的漆黑骨架，有些牙疼地说，“他不是仿生病毒体。他叫T690，是我修复过的一个仿生人，去年因为占据军用频率被军用仿生人攻击了声音系统。”

　　“现在又不能说话了，他的主人来拜托我再一次修复他。”

　　P1524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屋顶，“那主人知道他在屋顶……对不起，主人。”

　　迅速认错，还红了脸。

　　P1524身上的衣服瞬间变回了家居服，绑起来的秀发也散落在肩头，做错事被主人抓包的窘迫让她的程序疯狂运作起来，没有多余的空间去运转其他动作，脸上的表情停留在一副不知所措的惶恐样子，就卡壳不动了。

　　孟燃张了几次嘴，最后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把P1524推到墙边站好，又挽起袖子蹲在T690面前。

　　这回，T690是不得不修了。

　　P1524的程序晚了几秒运转正常，见孟燃弯腰搬起骨架，连忙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扶过孟燃的腰，似乎在用外力帮助她减少腰部发力，然后单手抓住骨架的脊背，手指嵌入肋骨中把他提了起来。

　　“主人，我帮你搬。”

　　腰部传来的力度透过布料应在皮肤上，孟燃立刻剧烈抖了一下撒开手，突然翘起的嘴角又被用力抿平。

　　她太怕痒了，只是简单的触碰就让她痒到了条件反射。而且这次还多了点奇怪的酥麻感觉，让她有些自我恼怒。

　　“那个，”孟燃转了半圈与P1524面对面，尽力克制着平静的语气嘱咐道，“把他送进三楼的实验室，再把我工作室里的用具都拿到实验室。”

　　“杨次豆——”，孟燃转身开始吩咐其余事情。

　　休息室跑出来一个湿着裤子的杨次豆。

　　“你去和老人说一下，我已经开始修理T690，让她回家等一等，四天后再来取……你的裤子怎么了？”

　　杨次豆哭丧着脸，“她拿不稳水杯，撒了好几遍。老板，你真的要让她一个人回去吗，我看她没有T690照顾，生活好像不太能自理。”

　　“也是个问题。”

　　自己这边伤害了她的仿生人，就算事后修复完备，但在修复期间内老妇人出了问题，他们还是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孟燃掏出终端，打算自己掏钱请一个社工仿生人进行照顾。

　　“我去吧。”P1524开口说道。

　　“是我错伤了她的仿生人。主人，让我去照顾她。”

　　孟燃没有抬头，继续划拉屏幕，语气平淡道：“你是我的仿生人，不是社工仿生人，没有营业执照，去不了。”

　　“主人可以申请短期让渡主人权限，”P1524坚持着继续提议，她已经给主人带来了麻烦，此事不能只让主人一个人负责，“我想帮主人的忙。”

　　让渡权限？
　　想什么呢。
　　我辛辛苦苦救活的仿生人，去叫别人主人？
　　短期也不行。

　　孟燃想都没想就打算拒绝，但是P1524却又求了一遍。

　　这次，孟燃才听出了她语气的不自然。

　　若是以前的孟燃，凡事不喜欢解释，就算P1524再求几遍，她大概率也还是会把P1524晾在一边懒得再说，自己把事情处理了就行。

　　P1524很少“犯错”，孟燃也从来不觉得是P1524做错了事，她的观念里，仿生人向来都是按照规则办事，若是真的“做错”了事，也是做主人的吩咐不清、嘱咐不当。

　　孟燃想着多关心一点P1524，便仔细去观察P1524的神情，多年的熟稔让孟燃从她一着急就迟钝的表情里，读出了她的愧疚情绪。

　　“不许自责。”

　　话一出口，孟燃觉得语气有些严厉，又软了几分语调，认真解释道：“T690进入了我的私人领域，你只是在保护我，没有做错。”

　　孟燃理了几下P1524散落的头发，手指撤下的时擦过了她的眼角，又留恋地停顿了片刻。

　　“我还要你在我身边帮我忙呢，而且我也不愿意让渡主人权限。”

　　“不许再提此事了。”

　　而且，她还需要再给P1524检查一下身体，从P1524开机到现在的一个多月，已经卡了三次机，虽然每次的时间都非常短，但她还是不喜欢自己的仿生人顿住的样子。

　　外表上，仿生人与人类并无区别，但只要一卡机、一停顿，或者是表情忘记切换，就能明显地看出来是仿生人。

　　每个制作人都有自己的创作理念，虽然孟燃只造了P1524一个仿生人，但她的制作理念是克服仿生人的任何不流畅，让仿生人能够像人类一样自如地动作、生活。

　　她当年花费了三年做到了，如今，只有做得更好，才是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