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自幼被抱在母亲膝下，她待我同兄长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我是女子更是多了几分怜惜，她是一位挑不出错误的好母亲，在这王权至上的地界她已经尽可能为我做好了打算。
商王族外嫁女并不少，她自是将她会的尽数教授与我，就连傩舞我也一并学了。
年关将近，祭神祈福。
祖父年迈，白发披散着靠在王座上。
周遭被白雪覆盖，我站在高台之上丢掉了松开了束缚黑发的长簪，寒冷包裹着我，我抬起手，在敲击的乐声中戴上了诡怪面具，身体里的束缚似乎也在这一刻被强行扯断，我听到自己在冷风中抢夺着呼吸，这一刻我是自由的。
透过面具并不大的小洞我见到了站在大伯下方身形魁梧的父亲，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我见到了统一着装的质子们，我分不清他们的脸；我看到了站在另一方的大臣，他们应当是高兴的。
天是白的，看不见尽头，却仿佛近在咫尺尽令我生出几分妄想，冻红的手往上探去什么也没抓到。
褪去鞋袜的双脚在跳动中逐渐失去了知觉，但我很喜欢这一刻，寒冷证明了我的存在，或许在这一刻懂得了质子在练武时畅快地敞开胸膛任由汗水滴落的自在，在身为质子的八年或许早已麻木，但至少这样的假象下依旧一片祥和。
只要他们的父亲不反，那他们也可以忽略自己质子的身份，去当我父亲的孩子。
如若知道他们所认为的英雄私下里的做派，真不知道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走下台时我疲惫地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面容，走近了才看清第一排的质子是姬发几个人，为首的姬发盯着我冻红的脚一言不发，分神之际殷郊却从父亲那大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有荣与焉的笑一把将我抱起往后方走去：“姝姝跳的真好。”
我在面具里笑出声，殷郊到底什么也没发现，如今还有心思夸我甚至去和祖父讨要赏赐。
父亲在身后都要把他盯出洞来，他依旧毫无反应，祖父蹒跚着拍拍他的脑袋将手串赐给了我，他又憨憨地将外氅脱下一把将我裹住，身型健壮地像只威武的熊，丝毫不感觉冷。
殷郊真的对我很好，我两只手都抱不住他，耳朵贴在他震动的胸膛上感受着片刻的宁静。
完全不知道还停留在原地的姬发问起一旁的人：“姜文焕你的玉呢？”
姜文焕心里还记着那个约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姬发会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告诉了他，眉眼带笑：“送给喜欢的人了。”
姬发眼皮耷着，被欺骗的怒意涌上心头，并不习惯忍耐的痛苦令他声音都哑了起来：“那她明白你的意思吗？”
姜文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是自然。”
见姬发不说话，姜文焕撞了撞他的胳膊，少年心事一举一动皆是漏洞，声音难掩喜意：“我成婚时你可得来。”
按照他对姬发的了解，他应该会替自己高兴，但半晌没等来姬发的回答姜文焕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并未追问。
自发跟随殷寿来商朝当质子的姬发是骄傲的，但在突然知道自己被背叛的时候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他愤怒得呼吸急促起来，握拳的掌心多了几道血红的月牙印记。
我喝下药准备睡时听到了侍女在门外的动静，我唤着侍女的名字，随着开门的声响侍女快步走到我面前低声说着：“姬发说有事来找您。”
他很少会主动在这种时辰来找我。
虽然奇怪但还是披着衣裳走了出去，他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肩膀上落着一层白雪，我走近些借着烛光轻声唤他：“姬发？”
他才有所感应板抬起头，明亮的眼眸沉静地注视着我，那样的目光令我心慌，在我犹疑不定他是否发现了什么的时候姬发开口了。
“你说的话是作数的吧？”
他抬起手触碰着自己的嘴唇仿佛在让我回忆起当时我主动亲吻他的事情，一时脸热，我没有直面回应他：“……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他没有听我的话反而走近了一些，我急忙看向四周确定没人，直到他逼近到我的面前，微蹙着眉催促着他：“姬发——”
他的眼睛如山中野兽紧紧盯着我的脸庞，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恪守规矩用冰凉的手托住我的下巴，侍女早不知道去哪了，我微微睁大了眼，感受到嘴唇上的冰冷却又炽热的动作抵住了姬发的胸膛，这一吻并不温情甚至多了几分急促，因为心虚而变得敏锐的听力在察觉到有脚步声时我用力推开了他，姬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雪嘎吱的响声尤为清脆。
我瞪了他一眼急忙快步走回殿内，侍女不敢抬头看我，我钻进了被子里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姝姝。”
是姜文焕。
我的心跳加快，无比期盼着门口的姬发没和他碰上，再次下床走到门口，俊朗的表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身体好些了吗？”
他应当是没和姬发碰上，我松了口气摇摇头，额头上被少年宽大的手掌盖住，他将我身上的衣裳又拢了拢：“外面冷，你快进去吧，我就过来看看你。”
我笑了笑点头：“表哥也早点回去。”
他的脸上没有其他的神色，听到我的话就离开了。我坐在床边问起侍女这两天有什么异样，侍女低着头：“……没听到什么消息。”
窗外的人影站在那久久没有动弹，几乎已经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而在回去的路途中，两个并不对付的少年对视了一眼，姬发目光沉沉率先瞥开，崇应彪却突然重重笑出声，只不过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
“这不是姬发吗？深夜不归，难道是偷情去了？”
他的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坏心情，甚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癫，姬发目光冷冽，一言不发地给了他一拳，这里没有其他质子，自然也没人来劝架。
倒在雪地上的崇应彪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那颗曾经捧出去的心在他面前遭人践踏，父亲不喜，兄弟不恭，就连质子之间也多有龃龉，这样的日子浑浑噩噩过下去该多好啊。
为什么要招惹他？
“你真是个蠢货哈哈哈哈哈……”他侧过身抓起一团雪扬在空中，姬发对他没头没尾的话根本不想理会，却不料转身时崇应彪扑过来将他压在地上回了一拳。
“我也是蠢货。”崇应彪的声音很轻，天上似乎又下雪了，凉意落在他脸颊上，他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崇应彪，“发什么疯？”
崇应彪大笑着抓住了姬发身前的衣服：“姝姝说她喜欢我，你可知道？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姜文焕也不知道吧，你们都不知道！”
姬发只觉得荒谬，刚想推开他却突然想起姜文焕的那块玉，动作僵硬在原地。
“我央求父亲许久才送来了那只品相好的幼犬……我都还没亲过她呢，”崇应彪恶狠狠地盯着姬发的脸，“就因为你和殷郊是兄弟所以你敢去亲她？！”
没有武器，拳拳到肉的发泄愤怒被弯月见证，直至力气耗尽，两人才喘着粗气翻身在雪上，没人说话，谁也不想说话。
被戏耍的无力和愤怒似乎发生了质变，姜文焕出来找姬发的时候就看到了躺在雪地里的两人，他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姬发看向他的目光和平常不太一样。
我在路上被崇应彪堵住，他脸上依旧是痞气的笑，但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几天没见到你了，你也不来找我。”他凑近一些挑起了我的长发，比之前要孟浪许多，我蹙了蹙眉，“最近不太方便。”
“哪里不方便？”他猛然凑近了我，嘴唇擦过脸颊压低声音问我。
还没等我想好理由，他就拉住了我的手，不容拒绝地带我走近了没人的房间里，侍女一时紧张地想喊人，我摇了摇头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里东西很多，崇应彪转过身抱住了我，那种几乎要将我压进他身体里的力道让我有些难受，他又来亲我的唇，我侧过脸避开，他便在我的脸颊上又亲又嗅，我用力推开他：“我脸上还有脂粉。”
他松开了我，却抓住手不让我走：“我这样的弃子你到底喜欢我哪？”
我斟酌着握住了他的手：“你对我很好啊，你也很好。”
屋内嘎吱响了一声，我警惕地望去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从柜子里走了出来，是姬发。
他的眼眸里晦涩不明，“那我呢。”
我退后一步，身后有一只手掌托住了我的背，我战战兢兢地回头，姜文焕神色落寞地低头看我，将打晕过去的侍女丢在了地上：“……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明白，姝姝。”
三人将我夹在了中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起来，让我无法呼吸。
“我不是……”此刻我只感觉词语匮乏，虽然想过会被发现，但真正面临这样的场景却也手足无措，我摇摇头，“我也不想的。”
“理由。”姬发上前一步捏住了我的肩膀，他刚刚看到那一幕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冲出来，袖口用力擦拭着我的脸颊似乎这样就能将崇应彪的痕迹给消除，崇应彪在一旁不满地大声叫嚷着，“你干什么？”
姜文焕皱着眉打掉他们的手，轻轻替我擦拭泛红的脸颊：“姝姝痛吗？”
我的手脚依然在颤抖，他俯下身亲吻我的鬓角轻声呢喃：“没事的。”
我觉得他们都疯了。
姬发将我扯了过去，崇应彪捉住我的另一只手，我就像是即将被分食的烤肉，只要他们再用点力就会被撕扯成一块块，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声音都无法抑制地发颤：“放开我。”
但谁也没听我的。
“姝姝，姝姝？”
门外殷郊的声音让他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我刚想喊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是崇应彪，即使我咬他也无济于事，他之前显露出的柔软此刻成了最坚硬的盾，我看向姬发，他张了张唇最后依旧没发声，我将希望放在了姜文焕身上，他被崇应彪狠狠盯着，一时犹豫，我看到门外的人影停留了片刻随即离去。
殷郊走了，姬发将我的掌心压在他的唇上，目光灼灼。
真是一群疯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