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网球场——一群普通人的三十而已》埃里欧

4、鸡同鸭讲

　　四、鸡同鸭讲

　　慢慢地，大约一个月左右后，我觉得自己的球技逐渐恢复到较稳定的水平，至少底线稳定多了。除了每周一次上课外，周末的早上，我会在小区练习挥拍，以及每次上课提前到场提升状态。

　　底线的稳定，不仅来自自己的感觉，教练也不再让我去初级班体验了，而且球友们的态度也开始变化。

　　老实讲，前几次课，谁和我配对双打，谁必输！不管我的搭档是以稳定著称的诸哥，还是变线自如的一姐（我第一个见到的那个女生），谁被我抱了大腿（球场上的玩笑话，双打组合，一个打得好的带一个较弱的），都会流露无奈。

　　因为比赛打着打着，就成了2打1，对手两人只朝我打，打那个较弱的，必定拿分。有几次，我的搭档连求胜欲都没了，站在原地看我表演失误，下场时都懒得和我击掌。打个小比赛，至于这么较真，在乎输赢吗？

　　每次比赛配对，大家都是黑白配。我总喜欢出心，巧的是，好几次配对，所有人都出背，唯独我出心。我先出列，静候谁会被他们几个“排挤”出来和我配对。

　　这次是那个一直讲上海话的男生。我和他至今没有打过招呼，没有任何互动，只隔网打过比赛，他发球和网前很好，但我们没有搭档过。好吧，无所谓。

　　“侬伐要担心，我来咳网线，侬在底细就好。”

　　“嗯？”我没听懂，还没来得及问他说了什么，他就跑到网前守着，我站在底线，反正我网前就等于自杀。

　　“当心，当心！侬要库。。。。”他不停地朝我喊着。

　　又一个正手下网，大比分0-3落后（练习赛4局获胜）。我有点慌乱，一是回球失误，被对手破发，二是我的搭档不停地朝我喊什么，我没听懂，有点受到干扰。

　　对手的发球胜赛局，我只想赶紧结束比赛。我决定站在底线装装样子，看他一个人在网前表演。反正我也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我来上海10年，但是我的上海话听说能力和10年前一个水平。平时有人和我讲上海话，我会感到别扭和不自在。于是这种对话会瞬间冷场，然后戛然而止。但是我工作环境中，上海人很多，自然大家都讲上海话，也很方便，而且很多外地同事，也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气氛，有的上海话讲得比上海人还好。可我不行，我周围的大部分人，我的同事、领导都特别迁就我，一和我说话瞬间切换到普通话频道。

　　“当心！”
　　他突然朝我喊道，我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反手磕挡，把球送到了对手的后场，对手被迫挑高球，他原地暴扣，我们得分，0-15。

　　他兴奋地跑过来，和我击掌，“干的漂亮！”

　　我有点回过神来，他回到网前转身朝我喊：“侬往底细后头攒攒”，我向后挪了两步。

　　40-40

　　40-AD

　　3-1

　　我们破发了！

　　最终，不出所料，我们2-4输了比赛。下场时，他拍了拍我的背：“伐要紧，伐要紧，慢慢交，吾趟阿拉坑定赢。”

　　又过了一周，今天的训练课是练习前场击球，要求回斜线球。大家依次排队，我赶紧抢占最后一个位置，他跑到我后面：“搭档，我来改侬后头”。合打了一次球，我怎么成他的搭档了！

　　我个子高，前场击球要快速上场，降低重心。每次我击球不是出界，就是下网，到最后教练都不吭声了。我自己也懊恼得不得了，咬咬嘴唇，安慰自己今天不在状态。

　　“侬跑的有年过头，击球位置伐对！”他站在我身后和我说。

　　好一点，这次我没跑到之前那么前，终于没有下网，但有一点出界。

　　“侬拍头再降无来一哎哎！”他一回到队尾，站在我身后说到。

　　好，这次界内！但是没有速度，软绵绵的。

　　“侬正手再侧身多一哎哎！”马上轮到我了，身后又飘来他的声音。

　　“对啦，对啦，就这样的！”我终于打出了一个正手小斜线inside-out，教练激动地表扬我。

　　我不好意思地朝我的搭档笑了一下。

　　第一节课间休息，我走到场边，想感谢他，他已经和小明星聊得不易乐乎，他是费德勒的铁粉，他们在讨论温网决赛，用上海话。我想还是算了吧，说不定一会儿又能搭档了。

　　第二节课分组，我决定这次出背，结果他和一姐出心，直接配对。

　　我们隔网相对，他守着网前，朝我喊“我的搭档，侬要当心网前。”

　　拜托，我们现在是对手，不是搭档！

　　咦？原来我能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