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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神志错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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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绝尘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只是他本人才刚随嘉起帝从皇陵出来,眼光便不由自主的瞟向了某处。
梅浅一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一瞅,顿时就看到远处正对大门的一棵树上,正突兀的插着一枚绿色的旗子,那旗子很小,所插的位置也十分不起眼,若非有心留意,寻常人根本很难发现。
梅浅一并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从刚才到现在,这敬陵之内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过可惜的是还没等她来得及探究,绝尘的目光就不期然的突然朝她这边射来。
为了不露出马脚,梅浅一立即便收回目光,假装若无其事的低头混在人群里。
从刚才开始,绝尘就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他顺着那道视线往人群里一扫,尽管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他却还是注意到了人群里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表面上,他并没有说什么,但眼底的笑意,却愈发加深了。
——似乎对他们的行动有所察觉了呢,有点意思。
虽然已经完完全全注意到了梅浅一,可从始至终,绝尘都并未表现出丝毫异样。
梅浅一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蒙混过去了,谁知很快,她就听到不远处的绝尘竟突然开口对嘉起帝道:
“陛下,靖王殿下不在,这祭仙典仪该怎么办?”
这祭仙典仪乃是为了镇鬼驱邪,虽美其名曰是天官降福,其实就是让嘉起帝免除邪祟侵扰。
毕竟陵墓重地,背山临水,阴气极重,于活人而言,实为不祥之地。
只是这个仪式,往年都是由太子和靖王共同开启,如今蓦然少了一个人,倒确实有些难办。
不过,嘉起帝对此似乎早有打算。
“既然如此,那这临时的替代人选,就由国师做主好了。”
“谢陛下,承蒙陛下抬爱,不如……就这位姑娘吧。”
突然见绝尘蓦然伸手指向的人竟是自己,梅浅一顿时便瞪大眼睛错愕道:
“我?”
绝尘的表情浅淡的近乎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就好像真的只是随便一指似的。
“没错,姑娘请。”
梅浅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大大方方从太子的身后走了出来。
“国师大人怕是选错人了吧,下官乃是女儿身,天生阴盛阳衰,只怕会弄巧成拙,坏了祭典仪式。”
对此,绝尘倒是不甚在意。
“姑娘不必过于忧虑,既是我选中的人,便绝不会错。”
梅浅一听完,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绝尘一眼。
你选中的人吗?
多美妙的回答啊!
可惜,如果你知道我是谁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梅浅一也不好再推三阻四。
只是自凤麟台一别,她都已经许久没与她爱的这个人靠的这么近了,她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莲香气。
有时候,梅浅一真的怀疑,绝尘不是在修佛,而是在修仙,说不定哪天就翩然离去,再也不回来了。
梅浅一稍稍出神的间隙,太子梅振廷那边就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如今万事俱备,只等他们将三滴指尖血,陆续滴入两侧的青铜转盘之内,转盘不大,可是上面却雕刻着极其复杂的图案,转盘底部,设置有庞大的机关,连通着皇陵顶部的青桐凤鸟。以绝尘的话说,他们血液中蕴含的灵气会通过机关内的通道被送往地底深处,随后,深藏于暗处的山精鬼怪便会被灵气镇压,从而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出来作祟。
其实仪式成功与否是能感觉的到的,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感觉的到,所以为了让这个仪式看起来更神秘,更庄严,绝尘便在青桐凤鸟内部另外设了机关,这样仪式一旦完成,青桐凤鸟便会自动发出光芒和鸣叫,让所有人都知道,仪式已圆满完全。
嘉起帝最是崇尚佛学,对国师大人则更是礼遇有加,所以对这些华而不实的仪式,他本人自是推崇的紧,而满朝文武当中,即便有人对此不甚认同,但碍于嘉起帝的身份和威严,也只得忍气吞声。
只是这样的不满,日积月累,越积越多,久而久之反倒让他们把这些无处发泄的情绪,全都转嫁到了绝尘头上,很多人明面上对国师大人毕恭毕敬,谄媚恭顺,暗地里却无不在痛骂他,妖媚惑主,祸乱朝纲。
这些事,梅浅一不是不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愈发的心疼他,即便有时候,绝尘的很多做法,连梅浅一自己都无法认同,可她心里清楚,那并非全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非靠心里的那杆秤就能衡量,要知道人心有好恶,最是公平,也最是不公平。
所以,不管世人如何看待绝尘,她都不会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去衡量他,在她心里,他就只是他自己,是那个毫不犹豫,肯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阻挡恶狼的大哥哥。
祭仙典仪结束后,众人便随着嘉起帝再次回宫。
只是梅浅一离开的时候,却再次被绝尘叫住了。
“听闻姑娘来自云州?”
梅浅一不解的回头看向绝尘。
“没错。”
梅浅一实在不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了?绝尘竟一反常态的一再抓着自己不放。
“云州可不是个好地方,穷山恶水,民风彪悍,可姑娘却与传闻中的大不相同。”
梅浅一听出来了,绝尘这看似随意的攀谈,分明就是在试探她。
哦?开始怀疑她了?
这也难怪,谁让她那天在景仁宫,非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放厥词。
一个初来乍到的乡野丫头,说起话来,却是不卑不亢,条理分明,这要是不引人怀疑才怪。
看来国师大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敏锐。
即便如此,她也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这场角色扮演的游戏,着实有趣,她还没玩儿够呢。
更何况,长久以来,他一直忽视她,拒绝她,也是时候该偿还了。
“云州地处偏远,自是不能与京城相比,但那里毕竟是我的家乡,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全都倾注着我的感情,更何况祖母待我如珍似宝,旁人岂能相比?”
绝尘早料到她伶牙俐齿,断然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所以也不着急。
“姑娘一个人,不远千里,跋山涉水,一定很辛苦吧?”
“确实,不过下官有家仆相随,倒也并未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
绝尘的试探虽然直接却也还算温和,而梅浅一步步为营,答得却也是滴水不漏。
就在两方都陷入僵局之际,没成想早就走在前面的梅振廷却又突然折了回来。
“国师这是对本太子的人感兴趣吗?要是国师喜欢,本太子可以破例让珠儿留在司命监,多陪国师几日。”
梅振廷这话说的一语双关,实在够让人恶心的。
不过梅浅一知道,梅振廷之所以会这么说,真正想要针对的人,其实并不是她,而是绝尘。
绝尘深受嘉起帝器重,又尊享多项特权,自然引得梅振廷不喜,更何况大多数时候,绝尘甚至比他这个太子还有话语权,这就更是让梅振廷记恨不已。
一个靖王还不够,再加上一个绝尘,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俩人是嘉起帝特意扶植起来,给他添堵的。
可不管梅振廷怎样,在梅浅一看来,梅振廷身为堂堂太子,这般说话,也实在是有失身份。
所以为了挽回梅振廷的颜面,顺便也帮绝尘解围,她只得抢在绝尘之前率先开口道:
“太子殿下恕罪,是下官听闻国师大人佛法奥妙,所以特来请教,若是让太子殿下误会了什么,下官甘愿受罚。”
梅振廷一听,顿时便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梅浅一道:
“才不过认识一会儿而已,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替他说话,看来我东宫的规矩,你是半点也没学会。”
梅浅一不敢反驳,只能低眉顺目的道:
“太子殿下息怒。”
“也罢,自己的人没教好,也的确是本太子的失误,走吧。”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梅振廷明显加重了口气,他虽然不喜绝尘,但还没到要跟他作对的地步。
见梅振廷不追究了,梅浅一也不敢再多话,便赶紧从善如流的跟着梅振廷离开了,转身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回头多看绝尘一眼,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恼了某个火药筒子。
直到梅浅一跟着太子走远了,绝尘都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会无来由的将她联想成另一个人。
或许是她刚才替他解围时的神态,语气,让他觉得莫名熟悉,才会一时间神志错乱,竟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这世上也就只有溧阳公主那个乖张跋扈、没心没肺的女人,才会无理由,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
说起来,溧阳公主也消失有段时间了,她究竟去了哪里?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那个女人一惯嚣张跋扈,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成为世人眼中的焦点,像那样的人,能忍得住就此销声匿迹,再不出现?
他不相信,也不可能相信。
他拒绝过她那么多次,也打击了她那么多次,每一次,她都是伤心一段时间后,便很快满血复活。
这样的自愈速度,曾令他既佩服又苦恼,可真当她彻底消失了之后,他却又总想找借口打听她的下落。
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有结果的,可他就是做不到……彻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