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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各怀鬼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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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浅一本来就已料到觐见太子这件事绝不可能太顺利,可没成想,她都已经在大殿外站了许久了,太子梅振廷竟仍旧不肯召见。
好在梅浅一一早就知道梅振廷心系明兰,就算被显而易见的晾在大殿外,她也丝毫没有怨言。
梅浅一向来想的开,更何况梅振廷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他是太子,肯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至少证明了,他的确是个有情有义、有德有行之人。
而此时此刻的大殿之内。
“太子殿下,这都已经一炷香的功夫了,新来的宜人还在殿外候着呢,您到底……见还是不见?”
内侍刚才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禀报完,就被梅振廷不耐烦的拒绝道
“不见,让她回吧。”
自打梅振廷监国以来,朝廷内外的一应事务,全都落到了他一个人的头上,尽管身边有不少能臣元老出谋划策,可他肩上的担子还是很重。
他早已深知自己并非治国理政的那块料,可母妃不允许,朝臣们也不允许,所以这东宫太子,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当下去。
本来他都已经认命了,可偏偏朝堂之上,还有个野心勃勃的靖王,时时刻刻都对他这东宫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这就更是让他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勤政殿议完事之后,一回来,他就马不停蹄的开始批阅奏章,尽管中途抽空会见个把人并非难事,可谁都可以,唯独柴浣珠不行,他心里真正爱恋的人是御史府的二小姐明兰,他早就对自己许诺过,这东宫太子妃的位子,除了明兰,他谁都不会给,就算是宰府的千金也休想。
“这恐怕不妥。”这次说话的是中书侍郎刑之象,也是太子三师之一。
东篱国在六部五寺之上,还设有尚书省,中书省和门下省三个职能部门。
由于前中书令过世后,一直未能找到资历和才能,皆能匹配的合适人选,所以中书令一职,时至今天一直空悬,目前的中书省最大的官职便是中书侍郎。
梅振廷一听,顿时便皱起眉道:
“有何不妥?”
“太子不喜这柴小姐倒也不妨,放养着就是了,可这宜人一职乃是陛下亲赐的官职,太子殿下若是连面都不见,恐怕说不过去,更何况,娘娘的意思是让我们尽量拉拢柴家,若是现在就给柴家难堪,只怕会坏了娘娘的计划。”
闻言,梅振廷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刑之象说的好像也确实有道理,于是便再次看向旁边的内侍道:
“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她什么反应?”
“回禀殿下,没反应。”
梅振廷听完,顿时便有些惊讶。
“没反应?”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挺佩服这柴浣珠的,王公贵族家的大小姐们,他可是没少见过,哪个不是仗着自己的家事,鼻孔朝天,这柴浣珠倒是有点意思,都被自己晾在外面这么久了,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她倒沉得住气,那就让她再等等。”
“……是。”
然而还未等那内侍离去,梅振廷便再次叫住他道:
“对了,若是等不及,可以让她先行离去,改日再来。”
闻言,那内侍忍不住偷偷瞥了旁边的刑之象一眼,终究还是老实应道:
“……是。”
旁边的刑之象一听,忍不住便再次开口道:
“殿下……”
“好了,老师的话,学生都记下了,学生自有分寸,保证不会坏母妃的事,今天忙了这许久,老师也累了,就不必再在这里陪着学生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刑之象虽是太子太傅,但毕竟是臣,梅振廷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实在不想对他太过严苛。
“好,既然太子心里有数,那老夫就先告退了。”
“老师慢走。”
送走了刑之象,梅振廷便立马卸下那副沉稳严肃的面孔。
他招来自己最信赖的一个内侍小六,偷偷的跟他说:
“你去帮我到明府传个话,就说我要见明兰。”
小六一听,顿时便小声回道:
“可是太子殿下,贵妃娘娘说了,不让您在成亲之前,跟明二小姐见面。”
梅振廷当然知道贞贵妃嫌弃明兰的父亲官职低微,不如柴家有权势,有威望,可他爱的是明兰这个人,又不是明家的权势。
“你听我的还是听母妃的?”
小六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从善如流道:
“当然……是听太子殿下您的。”
“那就快去,只要我们做的够隐蔽,母妃又怎么会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小六却还是不放心道:
“那要是……万一知道了呢?”
梅振廷有恃无恐,反正他知道,就算贞贵妃知道他偷偷见了明兰,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知道了又如何?反正我又没说我不娶柴浣珠。”
“这可是您说的,您可别到时候又反悔了。”
梅振廷一听,顿时就有些恼了。
“本太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奴才来管了?”
小六一听知道太子这回是真生气了,便立马低头认错道:
“是,小的知错,小的多嘴。”
“快去,对了,地点还是老地方。”
这种事,这名叫小六的内侍以前显然没少干,办起事来驾轻就熟。
“是,小的知道了,保证帮太子殿下把话带到。”
小六走后,梅振廷的心情顿时就烦闷了。
这柴浣珠是母妃替他安排的婚事,他无法推脱,更无法拒绝,可他真正爱的人是明府的二小姐明兰,就算他贵为太子,也希望能够把自己正妻的位子留给自己心爱之人。
明兰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要不是在家事上略逊了柴浣珠一筹,这太子妃的位子,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的。
不过,结盟归结盟,却并不一定要用明兰做代价。
刑之象说的固然没错,可这结盟的方法也并非只有联姻一条,他就不信,如果退婚的人是柴浣珠的话,柴文轩还会不顾失散多年女儿的意愿,坚持把她嫁入东宫。
而且他早就已经想过了,让柴浣珠自己选择知难而退,也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
摆了半天架子,见时机差不多了,梅振廷这才终于将梅浅一宣了进去。
梅浅一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在心里暗暗揣测着,太子如此行事,除了给她脸色看外,还有没有其他目的。若也是为了退婚,那倒正好合了她的意,她不仅不会计较,甚至还会帮忙,若只是为了让她不痛快的话,那他算是白费心机了。
梅浅一缓缓的步入大殿,刚才站定,便听梅振廷道:
“你就是新来的宜人?”
闻言,梅浅一乖顺的答道:
“是的,天子殿下。”
梅振廷居高临下的坐在高位上。
“听说你在进京之前,一直住在云州?”
“是的。”
“云州可不比京城,京城里达官贵人多,规矩大,你初来乍到,要多学多看才是。”
梅浅一一听,不由得就在心里想:多学多看?我看你的言外之意,就是让我别缠着你吧?
放心,本公主忙的很,才不会一直缠着你呢。
“多谢太子殿下教诲,下官一定谨记在心。”
眼看着铺垫的差不多了,梅振廷也懒的跟她废话,便干脆直奔主题道:
“正好,最近几日,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就先跟着少煜学规矩吧。”
所谓的少煜便是之前给梅浅一引路的太子詹士封少煜。
若是寻常人家的大小姐听完太子这话,肯定要在心里不痛快的,可梅浅一不一样,她不仅没有不痛快,甚至还打算帮太子一把。
毕竟再怎么说,梅振廷也是她的亲哥哥,如果能让这场荒唐的婚事就此终止,于她而言,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太子殿下如此明法度、重规矩,倒是让下官十分钦佩,不过恕下官冒昧,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太子殿下可否答允?”
“什么要求?说吧。”
“今日早些时候,误打误撞,见庭院中有人,奏琴悦耳非常,甚是钦慕,不知可否向太子殿下讨块令牌,向那操琴者讨教一二。”
对于梅浅一见过花缠梦这件事,梅振廷其实早就知道了,他本以为受了教训之后,梅浅一一定会守口如瓶,敬而远之,可谁知道她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要知道花缠梦隐居东宫,可是一件算不上秘密的秘密,尽管如此,知道的人也必定不敢多嘴半分,可梅浅一却不同,她不仅敢说而且敢做。
梅振廷摸不透她的意图,便只好不咸不淡的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
梅浅一早就猜到梅振廷会这么说,可见他“金屋藏娇”这件事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既然如此,梅浅一便只好以退为进道:
“只是想学些琴技罢了,太子殿下若是为难,那便罢了。”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为难的,梅振廷现在倒巴不得这柴浣珠自己露出马脚,也好方便他尽快把她赶出东宫。
“无妨,令牌可以赐你,也许你在东宫自由走动,只是你自己要注意分寸,小姐身份贵重,别伤了自己才好。”
梅浅一何等聪明,早看出来他这看似关怀的话语背后,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怂恿。
看来这梅振廷对柴浣珠,还真是半分情谊也无,尽管这场联姻,于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可为了明兰,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抗争。
这很好,至少他抗争的出师有名,不像她,就算她想拒绝联姻都拿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
为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人,这理由听着就让人觉得可笑,不是吗?
或许,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