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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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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正是隆冬时分,位于横店的片场更是冷得不行,舒可亦今天有一场水下戏,导演要求高,拍了三条才过,她从水下出来的时候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小莫拿着浴巾带她进了更衣室,将保温壶里的热姜茶倒出来满满一杯:“姐,快喝点。”
舒可亦换了衣服,裹着大毛毯,整个人才回了点神,她捧着杯子喝了几口热茶,就对着小莫伸出手:“我手机呢?”
舒可亦抱着手机,不知道点开了什么,唇角不自觉扬起,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着字。
小莫还记得雷炎交代她的,抿抿唇,一脸为难的问她:“姐,你和谁聊天呢?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哪儿有空谈恋爱啊,”舒可亦这才将嘴角往下压了压,“我看粉丝给我发的私信呢。”
看个私信能笑得那么如沐春风吗?
小莫不信,但雷哥说了,可亦姐正年轻,叛逆的时候,越管她,不让她谈恋爱,她可能越造作,实在管不住,就顺着她算了。
反正这圈子里,分分合合,都不长久,盯紧点别出格就行了。
小莫借了化妆师的吹风机,过来给舒可亦吹头发。
这次拍的是现代戏,导演就看中舒可亦一头浓密的黑发,舒可亦的头发又多又厚,这会儿黑发还滴着水,衬着她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小莫看得一阵心疼,好在喝了几杯姜茶,舒可亦的嘴唇终于恢复了点儿血色。
手机又震了一下,舒可亦调出一个聊天界面,不知是看见了什么,整个人笑得更开心了。
小莫:“……”
舒可亦收拾好,正值下一场戏开拍,等全部收工已经天黑了。
这剧组条件不好,拉来的投资少,可亦姐看中了这个本子,非要来拍,可是舒总不同意,非说这部剧没什么投资价值,小公主使了性子,还发了脾气,为此推了好几个电影本子。
小莫还记得舒总说:“你是电影咖,为什么要自降身价去拍电视剧?”
公主殿下脾气大得很:“我只看本子,这部戏我拍定了,你爱投不投,等回头人家赚得满盆金钵你别后悔就行!”
雷哥最后也劝不住,公主殿下真的来了剧组,倒也没喊苦没喊累,除了一下戏就抱着手机不撒手。
小莫知道她吃不惯剧组的盒饭,往常都会拽拽她的衣裳,委婉的说想出去吃点烧烤。
小莫还没想好怎么拒绝舒可亦撒娇般的请求,便见她一本正经的对自己说:“明天有早戏,晚上我就不吃了。”
小莫满脸震惊,还没回过神来,舒可亦已经从房车上下去,进了酒店。
直到入了夜,寂静无比的楼层响起了敲门声。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Room sevice.”
门打开一条缝,女人纤细白皙的手腕捞住男人的袖子,就将他拽了进去。
“没人吧?”
舒可亦紧张兮兮的捂着胸口,李垚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怎么整得跟打仗似的?”
舒可亦拉紧窗帘,斜他一眼:“可不得跟打仗似的,我哥又不让我谈恋爱。”
李垚在床上坐下,问她:“你跟舒总还没和好?”
“和好个屁,”提起这个,舒可亦更不高兴了,“一分钱都不肯投这个项目,说我就是惯的,要让我吃吃苦头。”
舒可亦想着,撅起嘴巴:“这戏肯定能爆,他到时候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李垚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尖:“嗯。”
“你能留一晚吗?”舒可亦仰头可怜兮兮地问他,“我好久没见你了,我今天拍了水下戏,肚子有点疼。”
李垚给她倒了杯热水:“不行,明天有个通告,要连夜赶回海市。”
李垚压低嗓音:“和你共处一室,你这不是纯折腾我么,嗯?舒可亦?”
男人的呼吸很热,喷在脸上痒痒的,舒可亦脸红,往后躲了躲,不情不愿地接过热水杯:“可是我肚子痛,你只让我喝热水吗?还是没有味道的白水。”
舒可亦指责他:“这是渣男行为,李老师。”
李垚失笑,还不等说什么,舒可亦已经把热水杯丢到一边,捂着肚子往卫生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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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晚了,这附近没什么超市,李垚打车去了几公里外的连锁超市,他第一次替女生买卫生棉,着实没什么经验。
又怕被人认出来,他躲闪着眼神,拿了几盒最贵的就去结账。
他压根不知道卫生棉和卫生棉条的区别,只觉得贵的总不会出错,直到两个人在卫生间大眼对小眼。
舒可亦:“我不会用,你会吗?”
李垚尴尬地吞咽了几下,将视线挪至一侧,耳根慢慢攀起一抹罕见的红,嫌弃道:“我能会用这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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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可亦从回忆中抽回神,努力将‘棉条’两个字扔到脑海外。
舒可亦调整好心态,以前的事她都忘了,就像昨晚断片了一样。
“我走错了。”她说。
李垚只是随意‘嗯’了一声。
舒可亦觉得他和三年前不一样了,三年前的他肆意嚣张,骨子里却又闪着自己的坚持,眼神总是带着一些痞气和玩世不恭,抽烟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俨然一副颓废浪子的模样。
她年轻不懂事,可不就被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忽悠得团团转,甚至有段时间,她梦里都是李垚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冽烟味。
今天的李垚像是敛起了一贯的锋芒,那场变故对于他而言,终究——
算了,舒可亦嗤笑一声,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舒可亦转过头,就要去拉化妆室的门,门外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敲门声。
她已经拧动了门把手,正值进退两难之际,李垚不知道何时站起身,几步走了过来,男人身上熟悉的淡淡香味很快包裹过来。
在离她还有一步之隔的地方,李垚停下,手按在门板上,将打开一条缝的门又按了回去。
两人离得很近,舒可亦漂亮的眸子蓄起了一股怒意,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那双腿都健步如飞。
舒可亦别开视线,语气也带了几分冷然和嘲笑:“恢复得挺好。”
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舒可亦有些被惊到,身子动了动,她抬起头,刚好能看到李垚的下巴,可身后是门板,她退无可退,只好道:“我刚刚说了,我走错了,我现在要出去。”
女孩子的声音带了些娇俏,像是在发脾气。
李垚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却并没有出声,舒可亦心头莫名燃起一股燥热来:“你是在国外复建太久了,听不懂中国话了吗?”
“是记者。”
舒可亦不高兴,说话也带着刺,李垚终于回应了她,声音微微沙哑,喉结滚动着:“约了一个专访。”
“想让记者知道你在这儿?”
舒可亦听是记者,才熄了火,李垚的手从门板上移开,挪到门把下面,‘吧嗒’一声,按上了反锁。
李垚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问她:“后来没睡好?”
想到昨晚她哭了好几拨,舒可亦如临大敌,推开男人,几步走去化妆镜前,惊恐道:“是肿了吗?”
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舒可亦才想起面前的人不是小莫,是她恨不得离八百里远的前男友。
如果可以,她希望以后这辈子他们都不要联系。
最严重的是,她正在装断片。
直到身后隐隐传来男人的轻笑,舒可亦才愠怒地回过头,她没好气地坐在化妆椅上,对李垚说:“你快去解决门外的事情,我希望能尽快离开这里。”
这会儿靠在门框上的换成了李垚。
“知道了,公主殿下。”
舒可亦听见他说。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又有了点以前颓然的调调。
李垚打了个电话,门外的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舒可亦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门,探了脑袋出去,见四周无人,才咳了咳,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走出两步,舒可亦想起什么,又停下来:“换个称呼吧,我们毕竟不是那种关系了。”
良久没有等到回应,舒可亦回过头,化妆间的门早就无情地被关上了。
行呗。
狗男人。
舒可亦简直要被气笑了,恨不得踩着高跟鞋回去把他那破门踹烂。
上帝真是不公平,能把人造得这么没有心肝,两相对比之下,她刚刚的矫情真的是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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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可亦找不着自己的化妆室,也不想问小莫,她心里那股气没撒出来,李垚这个男人是真行,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能把她气得情绪失常。
主办方这次活动选址在一家酒店的顶楼,天台是个楼顶花园,舒可亦来过几次,干脆直接摁电梯上去了。
楼顶的风有些大,天气闷闷的,像是要下雨,往下面看去,是万千霓虹彩灯,映得城市恍如白日。
舒可亦抬头看了看,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一弯寡淡的月亮,兴致缺缺地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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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华音那边要求的话,我可以和你谈地下恋……”
“可亦。”
他很少这么喊她,舒可亦的手掌慢慢攥成拳头,下意识咬着唇瓣,面前的男人脸侧还贴着纱布,他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搭在扶臂上。
“我在说分手。”
舒可亦听见他说:“你知道我的,我说出的话不会变的。”
在此时的月色下,舒可亦眨了眨酸涩的眼眶,记忆中的男人兀自转过轮椅,再也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舒可亦骂了句脏话,总觉得不说点什么心里难受,拨通了陈蜜的电话。
“我刚刚碰见他了,他真是狗得跟以前如出一辙。”
舒可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松下来,把刚才遇见李垚的事当笑话和陈蜜讲了讲。
陈蜜见她没什么异样,这才兴致勃勃地追问她:“你真装断片?那你跑什么呀?”
舒可亦:“我不走,难道留下来和他探讨棉条怎么用吗?”
陈蜜在电话那头吃吃地笑:“你这么生气干嘛呀,咱们班同学不都喊你小公主吗?”
“这怎么能一样呢。”
陈蜜:“我说你们俩挺有意思,你夸他恢复好,他夸你脾气大,可可,你不觉得这挺像你没追李垚那会儿,你们俩针锋相对的,全年级都知道三班的舒可亦……”
陈蜜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话头,问她:“真没什么感觉了?”
“有一点吧,”舒可亦十分坦诚,“毕竟他长得是真TM帅。”
陈蜜叹了口气:“可可,我觉得人李垚想得挺开,你也想开点吧。”
舒可亦炸毛了:“他当然想得开!是他甩得我!他能想不开吗?”
舒可亦最后骂了句脏话,结束了和闺蜜的交流。
舒可亦已经挂了电话,却又有手机的震动声自身后响起。
舒可亦心间一顿,循着声音回过头,只见离她不远的草丛处,站了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男人手忙脚乱地摁灭了手机,猫下腰、踮着脚正鬼鬼祟祟地准备往外走。
天台的灯光很微弱,舒可亦看不太清那人的脸,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她刚刚破防,跟陈蜜骂了不少难听的话,万一他录了什么音,把她骂李垚的话传出去,李垚那些唯粉才真的要把她家祖坟骂得冒出青烟来了。
“站住。”
舒可亦想走过去,抬抬脚才意识到脚麻了,她扶着墙壁,努力营造出很厉害的架势:“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