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从人身上学会了欺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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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交给你了，杀了她。”源赖光掐着法诀，白色光芒在身边绽放，一个眼神空洞的式神从召唤阵中走出。
骨女抱住百目的手臂紧了紧，从这东西身上，她感受到了比自己强大不少的妖力，她知道自己的死亡在所难免。
“……晴明，晴明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怪胎！”
“……”源赖光小幅度勾起嘴角，默默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转身融入黑暗中。
这场单方面的杀戮到后来已成定局，多看无益。相比一个简简单单的由两个妖怪发起的百鬼夜行而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很快，作为祭品的巫女就能到达宅邸，他得为即将到来的“祭祀”准备好相关的物品。
——
京都啊，白天的时候叫平安京，每每夜晚，太阳西沉，阳界的人睡下了，“他们”就挤身于阴界裂缝，趁虚而入，从混乱的地狱抵达人世。这时候的京都，被称作魔都。
当魔都渐渐隐去，眛旦之时，源赖光在源氏庭院处见到了那位巫女。
她脸上笑容僵硬，明明就怕的要死。
“你跟我来。”
“是，大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庭院深处走去。
天色欲明未明，欲暗不暗，正是沟通阴阳的好时机。巫女跟在源赖光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作为本家从小一点一滴培养出来的巫女，她的灵感是一流水平，能轻易地感受到庭院暗处的无数“伏兵”。
那些就是源赖光大人的式神吧，气势十足，跟他本人的气息很像，这是肃杀之气，她想。
巫女攥紧衣角，一路上的兰亭曲水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她就要到祭坛了，就要被献祭给那位大人了，就要跟这个世界诀别了！
明明来这里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明明应该一往无前的，为什么在快要达成目的的时候退缩了。
难道这就是人类面对死亡不可避免产生的恐惧？
巫女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祭坛近在眼前，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完了生命中最后的一条路。
源赖光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径自走上祭坛，高举双臂在空气中划出符咒，同时吟诵着她听不懂的咒文。
几道由无数个金色光点形成的光带交织成五芒星的形状，呈现在第三层祭坛顶端。
一股强劲的力量自法阵中喷涌而出，汇聚到祭坛中央，汇聚成一个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球。
它在空中仅仅停留了三秒，就仿佛溃散了一样，一点点淡去，最后消失不见。
巫女不觉得源赖光会失败，相反的，这个仪式最终成功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提一口气。
这种纠结之情引来了一个声音。
“你就是祭品吧，你看上去很难过。”
这声音不同于源赖光的低沉，不同于神社主的明亮，更不是嘶哑无力。它给人的感觉就像溪水一样，潺潺流入，清澈澄净，一点一点浸染人心。
巫女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去看祭坛上的源赖光。
“他听不见。”
‘您是……’她想着，‘您是那位大人，蛇神大人？’
这可真难以置信……
巫女以为，蛇神的声音应该是更具有侵略性的或者粗犷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声线淡然，完全听不出什么情绪。
“蛇神吗？我以为会有人类称我邪神。”
‘……没有的事。’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当别人面戳人家伤疤吧！
“……”八岐没太纠结，把话题转回最初，“你在想死后的世界？其实阴界不是那样的。”
‘我，我也没见过……’她都快死了，把未来想的美好一点有错吗？
“我去过几次，见过阴界，那里的一切，无论是妖魔，还是人类死后化成的亡魂，都没有统一的形状，对人类而言，没有统一，或者异形异物，本身就是难以忍受的。”
‘……’
“你不适合那里，你的灵魂像樱花一样。”
‘……谢谢。’啊啊啊！我在说什么啊！
巫女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传说中的邪神聊了起来，还这么自然。
仪式还在进行中，源赖光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异常，他进行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即让蛇神在阳界现世。
所谓现世，并非降临。
蛇神的封印是高天原的神明联手施加而成，并非等闲之物。单单一个源氏祭坛，远远达不到打通阴阳两界的伟业。
而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真的把这尊邪神请过来，源赖光只想要利用祭坛沟通邪神，获取力量而已。
能做到就现世足够了。
另一边，八岐和他的祭品之间的对话接近了尾声。
“我能借给你足够的力量逃避死亡。”八岐淡淡地开口，从灵视中，他看到了巫女的死亡。
人类对他来说脆弱得不堪一击，人的一切都是短暂的，生命是短暂的，美好也是短暂的。如同满树盛放的樱花，开的再美，终究还是要凋零。
“脱离死的概念，跟我回阴阳狭间吧。”八岐试着对巫女发出邀请。
他没想别的，只是单纯的希望这朵樱花能开得久一点，不受时间侵蚀，不受外力打扰，单纯的作为美好的事物停留在狭间里。
他以为面对死亡，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一面。
然而，巫女沉默着摇了摇头。
她说：‘死亡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为什么？”
是因为作为祭品候补的妹妹？还是因为对神社主的回报之情？亦或是单纯的对源氏一族的忠诚之心？
八岐想知道答案。
‘……’巫女颤抖着危险，‘啊……这个啊，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也许等您用我的身体现世，接触了更多人的时候就能明白原因了吧。’
“……”
‘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死。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谢谢您，我尊敬的蛇神大人！’
巫女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祭坛上源赖光准备就绪，她心有所动，迈出步伐，一步步踏上台阶。
“不用怕，当我的意识进入你的身体，那一瞬间之后，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您这样说我忽然就不怕了呢……’不。
巫女身上抖动越来越明显，她看着空洞洞的天空仿佛就要窒息。
这是最后一眼了，真神要撕裂她的意识，怎么可能不怕。
“……就是现在，走进去！”源赖光喝令道。
“是，大人。”
“……”
巫女僵硬地步入死亡。
八岐在仪式开始后，直接分出一缕思维和神力放入巫女体内，直到她承受不住，精神崩溃。
他成功以血肉之躯再次踏入这片大地，借着她的眼睛，洞察世间。
风起云涌过后，源赖光抬起头，忽然看见巫女躯壳上从脸颊滑落的泪珠。
八岐瞪大眼睛。
人类真是一群狡猾的生物，嘴上再怎么否认恐惧，内心依旧被恐惧侵蚀。
“骗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从人身上学会了欺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