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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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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U盘可以找回来了?”黄时雨在寝室抱着半个西瓜,边吃边听梁知讲故事,顺便把西瓜子吐到她的垃圾桶里。
梁知点头。
黄时雨追问:“是不是一个开保时捷的大帅哥啊?我当时就看你什么都不顾的追过去,还以为你一见钟情了。”
梁知冷哼一声,想到江遇装老师欺骗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哪有帅哥啊,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油腻大叔,发际线都快到后脑勺了,太阳底下还反光,闪的我眼睛疼……”
语气夸张,表情更夸张。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在肚子前比划了一个半圆:“那啤酒肚,像八个月的。”
“不会吧……”黄时雨半信半疑,注意到她桌上那张水彩画,问,“这是什么?”
梁知拿出来看了看,又揉了揉太阳穴,说:“不知道,最近总是梦到这里,我就画下来了。”
黄时雨放下西瓜,仔细看了看画,说:“知知,这种地方,不是案发现场就闹鬼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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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回家洗完澡,在客厅的沙发上斜躺着看王柏发来的资料,突然打了几个喷嚏,他暗自思忖,是不是有人骂我?
一旁收拾厨房的张嫂听见了,说,“小江啊,电视柜下面有药箱,感冒了找点药吃啊。”
“哦,”江遇应了一声,又想到什么,起身往垃圾桶走去,果然,干干净净,他问:“客厅垃圾什么时候倒的?”
张嫂说:“你今天早上走我就倒了,现在估计被垃圾车收走了吧。”
江遇回到沙发上,凝视着垃圾桶,想到白天小姑娘那张伶牙利齿的嘴,太阳穴隐隐作痛。
一连几天,梁知一下课就往理学院跑去找林晟,搞得黄时雨还以为她疯狂迷恋上线代了,可林晟只是告诉她,江遇还没有把钥匙给他。她想起江遇离开的时候,说到时候给她,可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啊。
眼看着距离给老聂看设计方案的时间越来越近,梁知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时间一点一滴的耗尽,梁知怏怏的从教七楼出来,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洁白的槐花一簇簇的挂在树枝上,散发出阵阵清香,刺激着梁知的鼻端神经。
眼前是匆匆忙忙赶去教室的学生们,操场是趁着阴天卖力打球的男生,楼外的空调外机还在嗡嗡的转着,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似乎都在嘲笑梁知不行。
梁知想起办公室里老聂的话,“你一直是个优秀的学生,这次“人·本”比赛的机会我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来的,赢了这个比赛,甚至可以去星锐或嘉和实习,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机会多宝贵吗……为什么不珍惜?
我可以等你,比赛不会等你……”
是啊,比赛不会等人,梁知深深吐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发红的眼圈,起身向着理学院走去。
林晟不在,梁知靠在办公室门口的墙壁上,双手环膝等着。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双黑色的皮鞋映入梁知的眼帘,她听见林晟轻轻叫了一声:“梁知?”
林晟抱着教材,像是刚刚下课,梁知立刻起身,身体晃了几下,她站稳,说:“老师,我那个钥匙……”
林晟无奈,让她进来,拿出手机,给了她一个号码,“你去找他要吧。”
梁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江遇”和后面一串数字,犹豫着按下了绿色的拨号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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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望着天空中阴沉沉密布的乌云,马路上车水马龙,街上赶回家的行人,知道要下雨了的人们,匆忙的寻找庇护所。
黑色的保时捷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中缓慢的移动着,车载广播在播报着雷电预警,江遇心情烦躁的关掉广播,手指摩擦着方向盘的侧边,只想快点回家。
江遇接到梁知的电话时,刚好打开了大门,他又向外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喃喃道:“真难看。”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的陌生数字,江遇按下了接听键,那头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女声,有点熟悉,似乎带着点小心翼翼:“江先生,我是梁知,我想问问您,我的钥匙您可以还给我吗?”
江遇微微抿唇,不小心抬手带倒了桌上的玻璃杯,透明的玻璃杯顺着桌角一路滚下去,“啪”的一声,在地上碎成几片。
“我说了,到时候给你。”江遇有些不耐,一只手捡起着玻璃的残片,将它们扔进垃圾桶,不小心碰到了锋利的边缘,修长的手指上被划出了一倒浅浅的伤口,汨汨的冒出血珠。
梁知在电话另一端听的着急:“可是我马上有急用啊,您要是没时间,可以给我个地址我去取也可以……”她顿了顿,又说,“这个真的对我非常重要的,希望您……”
江遇在水龙头下冲掉血珠,听到电话那头的絮絮叨叨,更加心烦:“你烦不烦,找到就给你。”
梁知没了脾气,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的询问:“那具体时间呢?”
天空的颜色又深了几分,猝不及防的响起一声惊雷。
梁知往屋檐下躲了躲,江遇面色一白,快步走到窗边拉上窗帘,不想再听她说话,干脆利落道:“我扔了。”
江遇见那边半晌没了声音,挂了电话,上楼回到卧室,打开音响,轻快优美的音乐在室内流淌,渐渐掩盖住了窗外的声响。
他靠在床头,微阖着眼睛,灯光从上方打来,在他密密长长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脸色微白,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手机又叮铃铃的响起来,江遇以为又是梁知,打算挂掉,却发现是张嫂打来的:“小江,我忘了和你说了,之前在你客厅垃圾桶发现一串钥匙,我给你放玄关抽屉了,别忘了拿。”
江遇心中烦闷,下楼打开玄关的抽屉,果然,粉色的桃子安安静静的躺在抽屉一边,等着主人来认领,他拿起那串钥匙,冰凉的触感减缓了几分烦闷,也让他思绪清晰了些。
他掀起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像极了一截破旧废弃的下水管道,但是似乎除了刚才的一声惊雷,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他拿起钥匙,出了门。
梁知被江遇挂掉电话后,愣了几秒,甚至有些恍惚,从一开始的三次修改的设计方案,无一不被老聂驳回,后来终于找到感觉,U盘又丢掉了,好不容易找到U盘的希望,最终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我扔了”。
这真是陷入一个接一个的怪圈,无法摆脱。
梁知坐在艺术楼的门檐下的台阶上,积累了近一月的负面情绪终于在现在达到了顶峰,她鼓起嘴巴,睁大眼睛企图让泪水倒流回去,终究那根紧紧绷住的弦“嘣”的一声断掉了。
在泪水决堤的那一刻,梁知把头紧紧的埋在膝盖里,身体随着哭泣微微颤抖,小声又压抑的哭着。
自从懂事以来,梁知就很少哭了,她清楚而明白哭泣是最没用的东西,有时间哭还不如去多做几道题,或许是由于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多数时间也会很丧。
同样,她有多丧,就有多昂扬,或许,人类才是最矛盾的结合体吧,就这样又丧又昂扬的活着。
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空地,梁知有些庆幸还好老师和同学们都下课了,没人看到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她伸手抹了抹眼泪,掏出手机,想问问江遇他家垃圾回收归哪里管。
刚划开手机锁屏,“叮”的一声,1%的电量结束了他最后的使命。
梁知愤怒的抓了抓头发,朝着空地大喊:“开保时捷穿巴宝莉的都是流氓!”
恍惚中,梁知仿佛闻见一股轻微的薄荷香气,就在她以为自己嗅觉出问题了,一只修长的手指勾着一串钥匙递过来,上面还挂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屁桃,在她眼前晃晃悠悠。
梁知一把夺过钥匙,抬头看见江遇站在眼前,头发稍稍有些凌乱,一张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我……你……”梁知支支吾吾,不知在说些什么,“你……你去翻垃圾桶了?”
江遇当即就想骂她,又想到自己亲口说扔掉了,好像只剩下一个翻垃圾桶的可能性了。
“对,”江遇在她旁边坐下,“开着保时捷穿着巴宝莉去翻垃圾桶了。”
“那您的爱好还真是异于常人啊。”梁知干笑两声,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之前也看到过新闻,有些……额,异人,穿着LV背着Prada去街上乞讨,你说你们这些爱好是不是异曲同工……”
江遇皱皱眉头,怼她:“要不是你现在眼眶红的像兔子一样,嗓子哑着,我都怀疑你刚刚埋头缩成一团,是在狂笑了。”
梁知嘴巴鼓鼓的,有些不好意思,软糯的嗓音轻轻说:“你都看到了啊……”
江遇点点头,“对啊,看到你在狂笑。”
U盘失而复得,梁知心情好,懒得怼他,低头看见他手指上细小的伤口,似乎还有点点血丝,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创可贴,递给江遇。
江遇撇了一眼,粉粉嫩嫩的颜色,上面印满了大大小小的水蜜桃,他嫌弃道:“不要。”
梁知看了他一眼,提问:“你创口贴也要用巴宝莉的?”
江遇叹气,把手伸过来,薄荷的幽香萦绕在梁知的鼻尖,似乎有着安神的功效,仿佛一双温柔的手渐渐抚平了梁知焦虑的内心。
她将创可贴仔仔细细的缠在江遇的手指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开心的说:“好了。”
天空早已完完全全的暗下来,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声雷声,什么都没有发生,江遇想着,看来雷电预警预测了个寂寞。
江遇心里一松,说:“看来是不会下雨了。”
梁知双头托腮望向天空,手腕上挂着一个蓝色的发圈,钥匙环套在她的左手中指上,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色,她说:“那可不一定,你没听过,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吗。”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一闪,紧跟其后的是一阵“轰隆”的雷声,阴沉沉的天空开始叫嚣。
梁知兴奋的拍了拍江遇的胳膊:“你看,是闪电啊,要下雨了。”
我喜欢下雨天,光与影的的界限被抹去,水乳交融,像业余画家的调色板。
梁知没得到回应,她扭头去看江遇,这才发现他似乎有点不对劲,紧紧的闭着眼睛,手掌握拳,面色白的吓人。
“你怎么了?”梁知问。
江遇站起身,快步朝着保时捷走去,脊背微微发抖,在忍耐着什么,梁知赶紧追上去,“你不舒服吗?”
江遇的呼吸声有些许的紊乱,他声音低沉,声线有些不稳,冷漠道:“不用你管,赶紧走!”
梁知不太放心,念在他给自己送来U盘的份上,小心提醒:“你不能开车啊。”
“走!”江遇眼睛红红的,盯着她吐出一个字,说罢,“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梁知看着车里的江遇,转身离开:“我不是圣母,你不想让我管我也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