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爱丽丝》Shuu

13、第十二章

　　隔日。

　　“おはよう、アリスさん。”（早上好爱丽丝）铃木在客厅见到爱丽丝从房间出来，打招呼道。

　　“愛です。”铃木在叫自己的时候，似乎因为姓名特殊所以一直习惯叫全名，老忍不住把那个“爱”的读音发成“阿”，“阿里苏阿里苏”一般的叫法使得爱丽丝不得不不厌其烦地纠正道。

　　“はいはい……”铃木从厨房端出两个盘子来，“嗒——哒！”

　　爱丽丝定睛一看，是有造型的摆盘，吐司、鸡蛋、猕猴桃、火腿片，弄得像座卡通的小房子，风格非常可爱。

　　“你做的吗？非常感谢！”

　　这吐司看样子也烤过的，自己这边的电器和日本肯定还是有些区别，但铃木能这么快上手，估计平时对这类都很熟悉了。

　　铃木点头，又道歉说擅自用了冰箱的一些食物，见爱丽丝并不在意后，又笑着道：“先刷牙，还是先吃？”

　　爱丽丝顿了下，问道：“你是先做哪样的？”

　　铃木睁着眼睛将这话思考了会，才道：“是先刷牙。”

　　等爱丽丝洗漱完之后，见到铃木还坐在桌边没有开动，似乎在用手机查什么，便问了一句，才知道铃木在计划之后的安排。

　　铃木甚至还说如果向街上的人问路的话，自己会不会挨打。

　　“不……不至于吧……”爱丽丝道，虽然对方有点开玩笑的意味，但结合他从民宿中被赶出来的事情，应该也却有担忧，“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先带你熟悉一下。”

　　铃木面有惊喜之色，但仍问道：“大丈夫ですか？邪魔しないですか？”（没关系吗？不会妨碍你吗？）

　　爱丽丝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她这两天的任务都提前完成了，倒不如顺便也出去散散心，而且她对铃木一直抱有感激，这点事情连帮忙也算不上——也就大概能抵消这顿早餐——大概吧……

　　爱丽丝用筷子撩拨了一下盘子里的吐司，都有些不忍破坏这成果了。

　　她突兀地学着铃木双手合十念了句“いただきます”，惹的对方莫名哈哈笑了两句，爱丽丝窘迫地咳了咳，直接埋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从旁观的角度而言，她能发现铃木在日常中那种细微的仪式感，这一方面使得她觉得有些琐碎甚至多余，但一方面又觉得很有生活的感觉。所以她便稍稍试了一下，毕竟这餐是铃木做的，总觉得不说点什么，有一点儿过于理所当然的感觉。

　　礼仪真是微妙的存在。爱丽丝心里感叹着。

　　爱丽丝这些天基本没有吃早餐，所以吃完这顿比较清淡而丰富的早餐后，有了一种久违的满足感，有种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健康了许多的感觉……

　　她照例去洗了盘子，让铃木先去准备出门的东西了。看着水划过盘面，爱丽丝的心中有很多的思绪，她知道铃木其实有些好奇她的家庭，毕竟这房子一个人住还是显得过于宽敞了些，但对方却一句也不问，可能也是因为礼貌，也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而爱丽丝也不打算跟他讲这些，他们目前这种恰到好处的朋友的距离让她觉得很舒服，既有来往却不会渗透过多，即便言语时常不通，但却能互相会意，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言语不通啊……爱丽丝有些走神地思索着，她开始觉得言语不通可能并不是什么坏事。当人开始使用明确的字眼的时候，反而更容易造成误会，越试图寻找更准确的表达，反而越被这些字句所限制束缚，最后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在对方的耳中却完全不是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他们出门的时候，爱丽丝让铃木来决定目的地。她对这个城市的风景并没有太多感触，可能待的时间太久了，什么景观基本都习以为常了。

　　铃木看爱丽丝戴着严实帽子和镜框，将那个看起来费了不少心思也很有特点的造型遮去了七八分，不由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这样做，毕竟现在没什么太阳。

　　“我不想别人盯着我看。”爱丽丝回答道，虽然这话似乎和她做造型的行为背道而驰。

　　“分かります！”（我明白了）铃木却恍然大悟般地道，组织了会语言，接着说道，“我上次染发也是！”

　　“这句话是很标准的表达。”爱丽丝赞许地拍手道。

　　“ほほ～行こう！”（hoho，走吧）

　　不得不说，虽然爱丽丝已经这样打扮了，但是路上向他们盯着看的人也不少，估计是也听到了铃木说话吧。

　　毕竟铃木一路上都有些雀跃，东张西望，嘴里冒出不少自语，他似乎对没有电线杆的天空十分在意，总仰着头看，爱丽丝不知道哪里吸引了他，在自己眼中这些和日本虽有差别，但也不是说的上是景致的东西。

　　偶尔铃木会给她指出他感觉很特别的地方，虽然描述的话语有些支离破碎，但爱丽丝也知道他的意思，铃木觉得这一片视野宽阔，没有家乡那种各个建筑紧凑在一起的感觉，这儿都是大街，没有巷子之类的存在，平平直直的一条大道通远方，建筑看起来也都很干净，没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的。

　　爱丽丝倒是觉得这样显得挺“冷硬”的，各处都是明确的规划，花坛树木都像复制粘贴出来的，没有烟火气。

　　他们路线刚好是绕着城市一圈，大部分是坐公交，看到有兴趣的地方就下站，并且时常买些小零食，倒是免去了中饭。

　　一开始铃木在公交上还颇不适应，说话似乎有点害羞，声音一直很微弱，车的引擎声本就比较吵闹，爱丽丝对日语又还有不熟，自然完全不懂铃木在讲什么，爱丽丝反复强调了几次不要紧，他才肯压低嗓音用听得清的音量讲话。

　　“对象‘爱丽丝’确认完成，正在接取实验任务，请等待。”

　　爱丽丝愣住了，她以为今天没有任务。

　　“实验任务已经接取，内容正在读取——请在三十分钟后步行回家门口，限定时间不限，不得使用雨伞雨衣等道具，不得避雨，路线非固定，起始点不定，时间或形式不符合皆视作任务失败。”

　　爱丽丝皱着眉思忖着这个任务的内容，看来半小时后肯定会下雨，如果平时的话她自己回去自然没问题，淋雨而已，但如今铃木在自己身边的话……自己又不可能中途扔下他一个人，然后自己回家。

　　算起来他们也在归程的途中了，但距离还有很远。

　　爱丽丝带着铃木下了站，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往家的方向赶去。

　　“どこに行きますか？”（我们去哪儿？）

　　事出突然，爱丽丝脑子没有措辞，只能回答道：“先回家。”

　　“なぜ？”（为什么？）

　　爱丽丝打开手机查了下天气，今天果然更新成了阴雨天，虽然外面的天气看上去还不错。她把手机给铃木看了下，示意等会儿会下雨。铃木对此虽有遗憾，见此却也赞同尽快回去，不过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转成出租车，因为这样的话花费会非常高。

　　爱丽丝婉拒了铃木提出的帮付车费的建议，只让他用饭费来付，然后转移话题跟他说了自己昨晚录视频要去参加选秀的事情。

　　铃木觉得这事情很酷，还笑着提及了爱丽丝毫无准备去日本买趟酒也很“かっこいい”（帅气）。

　　“这样我是第一个观众。”铃木道。

　　“可能都不会有第二个，”爱丽丝道，做了劈断的手势，“在开始之前就直接被pass了。”

　　“結果は重要ではない。”（结果不重要）说完这句，铃木苦恼地想着什么，似乎嘴边堵着一句话。

　　“参与最重要？”爱丽丝猜道。

　　铃木猛点头。

　　爱丽丝失笑，明明是很老套的安慰，但她知道铃木这句并不是客套。

　　其实她一方面希望自己被直接淘汰，但也难以否认有某种不符合她性格的期待悄然滋生，大概不论是哪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在灯光下闪耀吧。

　　窗外渐渐暗沉下来，一股风雨欲来的阴沉感扩散到了车内。

　　一直想不到合适的措辞的爱丽丝，心中浮现出了一股冲动。

　　“师傅，在前面那个路口停车谢谢。”爱丽丝突然出声道。

　　铃木完全跟不上爱丽丝的思路，就被再次拉下了车。

　　“嘎——嘎——嘎——”他木着一张脸，嘴里蹦出乌鸦的拟声词，等待着爱丽丝的解释女。

　　“来淋雨吧。”爱丽丝却大步向前走着。

　　铃木觉得自己头上有很多问号，他怀疑爱丽丝是在开玩笑，还是这句中文有什么寓意——直到那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泼了下来，当真是泼了下来，直接跳过了雨丝至小雨的过程。

　　铃木在店铺门口棚顶下看着爱丽丝就这么走在大雨中，还朝着自己招手，不由地嘴张成了“o”型，“你在做什么？”

　　“淋雨！”

　　“哈？可以买雨——”

　　“你不来吗？”

　　“え？それは……クレイジー……”（呃，那太crazy了）

　　“是念‘rei’的发音！”爱丽丝大声喊道，周围的嘈杂的雨声让她的声音显得遥远，“你过来吧！”

　　见铃木还在犹豫，爱丽丝过去将他拽出了棚顶进了雨中。见铃木瞬间变成落汤鸡，那精心打理的发型一下子毁了，模样十分悲惨而滑稽，爱丽丝不禁弯腰笑出了声。

　　爱丽丝知道方才她只是一时兴起，也有些捉弄的意味，但她就是莫名觉得铃木不会生气。

　　铃木无奈地甩了甩头，试图摆脱额头上淅淅沥沥垂下来的水，却又被更大的雨水冲下了，“あ、仕方ないですね。行きましょう……”（啊，没办法了，走吧……）

　　路边的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铃木为了配合爱丽丝的走路节奏，也散步似地蹚着水，脚走一步就有“哒”的一声，溅起一圈水花。

　　“会感冒的哦……”

　　“你说什么？”爱丽丝用力踩着水坑，偶尔有撑着伞的人投来目光，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完全不在意。

　　“会感冒！”铃木加大了嗓音。现在这种时候，在这样的街道上大声喊话，远的人也听不清，反而能够自在的大声叫出来。

　　这种和抗瀑布似的淋雨确实可能造成感冒，但爱丽丝却道：“感冒吃药！”她回头朝着铃木嬉笑了一眼，虽然看起来很狼狈，湿漉漉的头发塌下来，连衣服口袋里都注满了水，但铃木却感觉这是最近看到爱丽丝最轻松的状态，虽然不明缘由，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介意体验一次。

　　爱丽丝见铃木居然开始在路旁边走边逛了，也和他开始看那些自己已经习以为常而常常忽略的东西，“看起来要比天晴的时候有趣一些。”爱丽丝评论道。他们时走时停，偶尔跑动起来，就像两个疯子一样闹腾地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