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温柔乡》Z红瞳黑猫Z

68、68，家庭

　　“今天还真是少见啊，四个人都在。”织田作之助走进酒吧，将外套脱下，在胳膊上叠好，正准备落座时，古屋诗织突然挥了一下胳膊。“小心。”

　　“嗯？啊。”织田作之助低头一看，一条黑狗的尾巴正在他的座位底下横着，而尾巴的主人正趴在古屋诗织的脚下，身子微微环着，将主人围在中间。“这就是你之前的那只狗？”

　　“嗯，身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性格也好些了，晚上人比较少，带他出来散散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coco最近长膘了，再让她提个猫包一路走过来实在是累的够呛，索性就将其挂在小黑的身上，反正小黑是流浪犬出身，耐力比她好多了。

　　坂口安吾笑了一声，“诗织小姐对这只狗格外的上心呢。”

　　“主要是我不在的话他就安静不下来。”

　　“说起来，之前那个被太宰带回去的新部下怎么样了？”

　　“状态良好，嘛，都麻烦诗织酱了，总得有点成果吧。只是可惜，总是一意孤行的，愚钝的不得了啊。”太宰治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黑手党不是只有暴力，也需要动动脑子，完全不听。”

　　织田作之助沉思了一瞬。“暴力派吗，诗织，他在你那里表现得怎么样？”

　　“很乖啊，安安静静的。”

　　坂口安吾叹气，“那是当然的吧，有什么能在诗织小姐的异能力下使用暴力啊。”

　　“不，还是使用了的。”古屋诗织吐出汽水的吸管，扭过头去对上坂口安吾惊讶的目光，眨了眨眼，“对待那样一个要在我的异能力里待很久的人，我自然不可能使出全力吧，不然人会废掉的。”

　　“好吧，怎么使用的暴力？”

　　“我让他攻击我，来训练一下自己对于异能力的掌控能力，进步还挺大的，从根本碰不到到和我自己用美工刀造成的伤口差不多了。”

　　坂口安吾对此完全没有对比能力，于是将目光投向了曾亲眼目睹过古屋诗织如何让所有攻击自动避让的太宰治，希望他解释一下，但是少年并没有看他，他撑着下巴，懒懒的看向古屋诗织。“诶——你让他真的伤到你了啊。”

　　古屋诗织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的异能力强度没有改变。”

　　“那就随便加强一下，让他知道一下你的厉害不就行了。”

　　古屋诗织皱了皱鼻子，“那是他自己取得的进步，我干嘛要掩盖。而且本来就不间断的待了那么久，再加强的话，他很容易废掉。不过，他真的挺厉害的，我自从能控制异能力以来，还从未给一个人使用二十四小时以上过，他虽然动摇过，但是提醒之后还是靠自己的意志纠正回来了。”

　　太宰治轻轻笑了一声，“本来就是给你拿过去随便使唤两天，谁想到你那么上心啊。”

　　“你叫我这么做，不是作为一个入门测试吗？看看意志够不够坚定，能不能经得起你祸祸。”

　　“这倒也不能否认呢……不过诗织酱做的还是太过啦，完全不用那么上心，随便叫他做点什么不就行了嘛，又是带他出去买零食，又是把他妹妹接过去，还要送她去上学什么的……你的那四十三个资助对象还不够你操心啊？”

　　“多一个又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你的举手之劳根本不能称作举手之劳啦。”

　　“反正我也很闲。”古屋诗织将腿蜷起，踩在凳子的脚架上，让去骚扰“老师”无果的coco跑回了她的膝头。“而且，我觉得芥川有点像我。”

　　太宰治露出了被吓到的表情，“你确定吗诗织？哪个方面有一丁点的相像了？”

　　“他说，他没有喜欢的食物，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获取能量才吃东西。”

　　“……”太宰治叹了口气。“人偶论啊……所以才带他去买零食的？”

　　“嗯，我发现了，芥川喜欢偏甜的食物，吃的时候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会微微睁大，会亮起来，这点和我也很像。”

　　太宰治注视了古屋诗织几秒，突然说道：“有些变了呢，诗织。”

　　坂口安吾疑惑道：“变了吗？我倒觉得还和以前一样啊。”不管是执着于人偶论，还是性格温和而善良。“织田作先生觉得呢？”

　　“嗯……”织田作也看了古屋诗织一会儿，回过头去，抿了一口酒。“不知道，没有看出什么差别。”

　　但是古屋诗织点了点头。“嗯，是改变了。”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太宰治轻轻的笑了起来，悄悄地从身侧伸出手去，勾了勾古屋诗织的手指。

　　织田作之助喝了一口酒，低头看了一眼黑狗扫过他脚背的尾巴。

　　今天是周六，是古屋诗织去往织田作之助家中的日期。他们已经渐渐养成了这样一种规律，先一起去看看那些孩子们，给他们表演画中取物的魔术，在楼下吃完咖喱，之后一起去买菜，让古屋诗织锻炼一下她那无可救药的厨艺——实际上直到现在，若是没有人帮忙，她的表现还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当然，他们的目的也早已不再是提升厨艺了，而是商量小说的话题。织田作之助认为写小说就是在写人，而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人比古屋诗织更了解人了。她的异能力让她旁观过的人生，大概已经比得上一位旅行家一生中见过的人的数量。

　　这次，古屋诗织告诉他了她在海边港口看到的，显然颇为富有的一家三口，与一个船员以及船员在码头上卖饮料的母亲的事情。

　　她会和他们产生交集，是因为那个老妇人给了她一瓶装在保温箱里的豆浆，在她的幻境里，她想象着自己的丈夫的病能突然好转，儿子能升级成仓库的管理，不要动辄出海远行，给她娶一个儿媳妇，而古屋诗织在其中扮演的，正是老妇人的孙女。（当然，古屋诗织不会告诉织田作之助她是看到了对方的幻境，只是告诉他是这样的一个老人，她没有兴趣把底牌全部亮出来，除了自己推测出来的太宰治，和可能被太宰治告知的芥川龙之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之后是那家人在抱怨老妇人的儿子笨手笨脚磕到了他们的行李，那家人的女儿是个不折不扣的骄纵大小姐，但所幸其父母并非完全不知礼数，虽然他们也不想与这些一身尘土，被日晒雨淋磋磨的黑黢黢的人打太多交道，但至少把他们当成一个独立的人看待。

　　他安抚了惶恐的船员，从老妇人的推车中为他买了饮料，得知对方境遇后，又索性为家人和自己一人买了一瓶——但是，他并没有喝。他在这二人道谢走远之后，环视了一圈，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古屋诗织，然后，把那三瓶饮料全部放到了她的面前。

　　“很具有讽刺感不是吗？”古屋诗织捧着汽水的瓶子笑道，“无法分类好人或者坏人，也很难将内心的想法和其教育与道德的高标准相统一。”

　　“唔，确实很有趣。”织田作之助记录着笔记，而古屋诗织更加欢快的笑了出来。“当然，如果不够有趣的话，是不会告诉你的。实际上啊，这次事件中的强弱善恶也是很微妙的，因为那个贫穷的船员，在磕到行李箱时，从里面偷了东西。应该是金属的什么，因为我看到了反光，估计是手表，在要不就是首饰。”

　　“这……”织田作之助顿了一下，半晌，只好淡淡的笑了一下。“先记下来吧，我现在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感想。”他写着写着，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用笔尖点了点本子。“这个男人的形象，略微有些单薄？”

　　“单薄吗？我觉得只从举止和言行就完全能勾勒出这样一个人的形象了。”

　　“不，你看，你说那个老妇人的时候，就描述了她的家境和理想，而那家人则完全没有。”

　　“啊，那是因为我没有离开过镭钵街附近，自然也没办法去看见那家人的家境啊。”古屋诗织歪了歪头，随口扯出一个每个字都是真实的谎言，不告诉织田作之助，只是觉得如果要写作一个故事，太多的东西反而会成为累赘。这个故事中所描述的，到此为止就足够了。

　　而实际上嘛……如果把那一家三口拎出这个框架，倒是能单独形成一个奇妙的故事。那三个人是一起走到她身边的，一边走的时候，还一边在聊天，父母对着女儿和蔼的讲述着要尊重人的道理，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但是在古屋诗织的面前，他们所呈现的幻想，却是诡异的毫不沾边。

　　女主人其实有第二个女儿，但她腹中流产了，因此，她抑郁了很长时间，并总是在她的梦中回想起那个没能降临的孩子，古屋诗织在中间替代了这个角色并被塑造成体弱多病的情况。她尽全力补偿了这个孩子，甚至因此忽视了大女儿——也就是现在这个娇纵的女儿的存在，因为她觉得，是她抢走了妹妹的健康。

　　这种情况在现实中也有出现，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但敏感的小女孩儿还是隐约察觉到了母亲对自己的偏见，所以她才变得这样骄纵，就是希望多吸引一点注意。在她的幻想里，古屋诗织是她的姐姐，她代替了妹妹的位置，享受母亲的宠爱。

　　而那个父亲——他是最为微妙的。因为，在他的幻想中，古屋诗织是他的养女，同时，也是他的情人。他本人其实，是一个对幼女有着特殊爱好的变态。但是，正如他所表现出的一般，至少在外表上，在人前，他依旧克制着自己的邪念，古屋诗织无从知晓他是否真的对某位幼童伸出过手，或者成为了某个间接作恶的推手，于是她秉着思想无罪的观念，平静的接受他的罪恶。

　　人性是不可以探究的，若是事事都上纲上线，那人还是别活了。但是，从未有过父母的古屋诗织，对于家庭一事却颇为好奇。像这样几个完全不是一心的人，究竟是怎么绑在一起，做出那样和平的表象的？实际上，他们真的获得了幸福吗？

　　“织田作先生，你觉得家庭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机构？机制？命运共同体？父母和孩子之间有血缘的连接，就真的能有心意相通的感觉了吗？而夫妻之间呢？从情侣开始发展的爱意，到后期被消磨殆尽的责任与亲情，那究竟是温暖的庇护所还是禁锢的枷锁？”

　　“……这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啊。”织田作之助从灶台前回过头来，摇了摇头。“抱歉，这种问题我并不能算了解。”

　　“明明织田作先生养了五个孩子。”

　　“可你不是还养了四十三个吗。”

　　“那不一样吧。”

　　“我们养孩子的方式和一般人也不一样啊。”

　　“啊，那倒也是。”古屋诗织用一只手撑起了半边脸颊，还没有完全褪去婴儿肥的脸被压得微微变了形。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打开速写本画了起来。织田作之助知道，她是在画这个故事的插图，码头上，那五个人上演的一幕生活戏剧，在那幅画上，并不会存在她的身影。

　　其实现在，他们之间的氛围倒是挺像个家庭的。

　　“茶泡饭做好了。”

　　“诶？这么快吗？”

　　“这本来就是把饭煮好放凉，然后加入海苔梅干，再倒上茶水就能做好的食物，非常简单。”

　　“听起来是我也能轻松做到的料理呢。”

　　“怎么突然想学做茶泡饭了？”

　　“是有个孩子，他说他最喜欢的食物是茶泡饭，我本想画出来给他的，可是我从没有吃过茶泡饭，所以只好放弃了。”古屋诗织想起上次突然离开时，中岛敦那强忍着失落的表情，眼神温柔了些。“这次就做给他作为赔罪吧。”

　　“是那个叫做芥川的太宰的部下？”

　　“不是，是比我小的孩子。”

　　晚饭就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中度过了，之后，古屋诗织拎起背包，起身道别。“上次说过的那个关于幸福国度的插画，我画着画着不自觉就起兴了，现在已经成了一套连环画一样的东西，所以到现在还没完成。等到完成的时候……唔，要避开太宰和安吾先生的话，酒吧和我那里就不行了。不如我来放到织田作先生你家的信箱里吧，记得查收哦！我可是不留备份的呢。”

　　“这样可就太危险了，不如我把我家的备份钥匙给你吧，你到时候就放在桌上就好。”

　　古屋诗织睁大了眼睛，“织田作先生，那样危险的就不是我的画而是你本人了！”

　　这倒也是，就算从港口Mafia大楼里搬了出来，看似联系断了不少，但古屋诗织本人一定也是受到各种关注的，就连工作人员也全部是港口Mafia的成员，身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钥匙的话，一定会被追查的。织田作之助将钥匙收了回去，“那你放进去了之后给我发个短信。”

　　“好。”少女摆摆手，穿上鞋子便离开了，织田作之助将碗筷泡进水池，从桌下重新拿出用来做记录的本子，从扉页开始翻起。上面，是他用钢笔写的这本故事集未来的名字——《那双眼中倒映的世界》。古屋诗织不愿自己出现在小说中，他只能这样将她的痕迹留下。

　　里面已经记录了几十个故事，他细细的翻过，在心底发出一声声无声的喟叹。古屋诗织不去写小说，真的是太可惜了。

　　他曾经疑惑过，现在他正在写的小说，究竟是算他的，还是古屋诗织的。

　　“当然是织田作先生的啊，每个字，每个措辞，都是织田作先生写出来的。”少女浅笑倩兮，在座椅上轻轻的摇晃着身体，“我可不会让我的名字出现在作者一栏，也不愿意出现在故事里。”

　　“可是我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你。”他一直都在重复着自己的故事，是古屋诗织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这样的话，确实可能让人介意呢，虽然我是无所谓啦。”古屋诗织微微垂首，思考了一会儿。“不如这样吧，我来为你的小说配插画，这样的话，我的名字也会被印上。这样的话，织田作先生应该不会那么在意了吧？”

　　明明他还连稿都没有去投过，也并不准备这么快就完全转型成为作家，可是在古屋诗织的口中，他好像已经实现了理想，还做的不错的样子。他很清楚，这并非对方异能力的作用，是古屋诗织给他的感觉。完全不需要温柔乡，她也能有让人幸福的好像做梦的能力。

　　织田作之助是慢慢的察觉到自己的心意的。从一开始的太宰的朋友，他所尊敬的人，到一点点熟悉，成为他的朋友，再到现在，完全成了他的知己，他的缪斯。

　　世界上大概不会有人对古屋诗织的容貌产生抗拒，但实际上，那副绝美的外表下包裹着的内心，也绝对能令人折服。他无法抗拒的倾倒于她的思想，又慢慢的被她的温柔，和善，成熟，偶而孩子气的跳脱，一切的一切所打动，直到现在，于平淡之中，一点点诞生出了爱情。

　　他不是一个把喜悦摆在脸上的人，但是今天，当古屋诗织向他提出家庭的疑问时，他无疑是开心的。他想和她探讨那些事，即使那种可能根本就是莫须有。

　　太宰治喜欢古屋诗织，他完全看得出来，或许是怕惹古屋诗织不快，相对于一直以来颇为高调的作风，少年对于自己的占有欲表现得相当隐晦，但即便如此，其对于潜在对手所表现出的戒备还是很明显。

　　他常常注意到，太宰治撒娇一般的往古屋诗织身上蹭去，对她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对她的吐槽和挖苦做出夸张的悲伤的表情，一找到机会，就又牵起少女的手。古屋诗织对此表现得相当淡定，大概是因为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是这种相处方式。少女眼中的世界相对于常人已经严重扭曲，织田作之助甚至不能察觉出她对此的半点想法。

　　但即便选择权全权在古屋诗织的手中，他依旧没有想着去竞争。太宰治是他重要的友人，他想珍视那份酒吧中的和平，更何况，大概只有太宰治，才能真正跟上古屋诗织的想法。而他能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对方思想的转播者，就已经足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又来屁话了，尽管我觉得这种后续的解说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关于文中出现的那一家人，一定最具争议的那位父亲。哇你们不知道我为了精准的表达我的意思这段话改了几遍，小心翼翼的。
　　他是个好人吗？难说，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一定是好人，绅士，善良且守礼，尽管他内心变态。那么，他有压抑自己的野兽吗？我们不知道。若他压抑了，OK，那根本没有争论必要性，在此，我说的压抑指的是他只进行了脑内的YY，就如同被温柔乡触发的那样。那么没有压抑的状态呢？他不需要亲自对某位女孩儿做什么，他只要消费了与其相关的产品，色|情|片，偷拍视频，不雅照片，那就是有罪。这在现实中很难抓捕，但只要他消费，有证据，那就能定罪。除了这种刑罚，道德上的谴责也不可少，我甚至认为，这种人可以适当被剥夺隐私权。至于本子，说实在的，这是个很模糊的灰色地带，其本身当然没什么问题，一个本子能伤害到谁啊。但作恶的是人，这世上就是有胃口被越撑越大，于是为了寻求刺激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我认为错的一定是做出行为的那个人而并非那部作品或制作作品的人，但一定会有人也会把罪一起加到制作者身上。
　　说白了啥玩意都有界限的，就算说存在及合理，好好的兔子到了澳大利亚还不是物种入侵破坏草场。以上这些观点，仅我个人看法，我可从未说我是对的，争论一定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