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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炫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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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睡还是真睡,娄无衣分得清。
所以她对九皇子这说睡就睡的技能,很是惊讶一阵,连着他怀里也秒睡的小时,让她也忍不住道句随主的狗。
之木凭借敏锐的感觉,探出眼下这房间里并无第三个清醒的人,于是决定把方才的事汇报。
“主子,我方才去找那个小厮,已经迟了一步。”
做事的人手段倒是狠,斩草除根,她不算太意外,“已经死了?”
“他被李府侍卫在马厩的井边勒死,一口气都没剩,我去的时候,那个侍卫正好准备离开。”
李府,李二,娄无衣眼神暗了暗,她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东西。
“那侍卫如何?”
“属下记得他的脸,且他在勒杀那小厮时,可能业务不熟,扣子被小厮抓掉了两颗,就在小厮尸体旁边。”
娄无衣很信赖之木的办事效率,“所以,你故意丢了一颗到井里。”
“主子明鉴,”之木夸完她又道,“那尸体已经被投到了井里,井边还丢了封畏罪自杀的遗书。”
遗书上写小厮发现自己喂马的草料里加错了腹枯草,致使马发狂,他知道九皇子身份尊贵,自己这番失误死罪难抵,所以自行了断。
“单从表面上看,蹊跷不多,算是滴水不漏。”
若是小厮演技再好些,小废物没对她说那句话,他们也不会疑心那小厮,之木去的慢些,就查探不到。
少年睡熟,侧脸半隐半现在丝被间,颜色比织锦绣上的芍药还要妖冶,她看过去,过足了眼瘾。
“太子必然不会相信这番说辞,”娄无衣不打算插手,她只想暗中观察,“等着看吧,必要时帮太子一把。”
之木:“属下明白。”
“畏罪自杀?”
灯下雪袍烨烨,银丝边冶着光,晏阙朱神色却黑沉不已,目光紧抵着座前弓着腰的近卫。
以元规整低着头,神色自然,“殿下,查探而来的消息便是如此。”
晏阙朱眸色偏棕,平日里是很温和的模样,但冷下脸来看人,便让人觉出几分雪山之巅的冷凝。
“以元,你是觉得孤蠢笨不堪,还是觉得这世上真有这般简单的事?”
“殿下,属下只是觉得……”为九皇子和李家叫板,并不合适。
后半句以元没敢说出来,他知道就算说了,按照太子的性子必然也不会听,毕竟九皇子受了伤,太子不可能会姑息了事。
“你还查到了什么?”晏阙朱不相信他的手下只有这点本事。
以元心下叹息,从怀里取出两颗扣子,不敢隐瞒。
“从井边还有井底找出来的,属下检查过,不是小厮身上的。”
那么招摇的两个字刻着,他瞎了才认不出来。
不是小厮身上的,那是谁的,答案不言而喻。
周检上有人对九殿下暗下毒手,必然是平日里和他不对付的人,小九向来乖巧懂事,和他起矛盾不对付的人,掰数手指来算更没几个。
晏阙朱想了想问,“小九周检可有和人闹架?”
以元如实回答,“没有,文试上小时主子把李二公子的考卷弄坏,其余的再没什么。”
李二,李家,四皇子。
晏阙朱拿起那枚扣子,扣面两个大字堪比指名道姓,他借着烛火端详,先前猎场上的事他已经查明白,是那李二偷鸡不成蚀把米,书院里前日他又丢了面子,今日周检的事……
“暗中去查李家,带着这两枚纽扣,限你两日内给孤答复。”
以元不敢耽误,“属下遵命。”
*
九皇子周检受伤,别的不急,急着让皇上看伤口,看完后,非常理直气壮要了半月的病假,还让宫里御神机给他做副轮椅。
老皇帝也是真的宠爱儿子,说给做就给做,御神机效率极高,轮椅三天就送来了风栖宫。
恰好那日天气不错,隐隐有点初春的气氛,九皇子心情极好,抱着小时坐着轮椅让人在宫里推了几圈。
好巧不巧的和四皇子碰面,四皇子面相憨厚,总是敦厚的笑,今日也不知是遇到什么喜事,眼角眉梢少见挂了些淡淡的矜傲。
“九皇弟,几日不见,腿可好些了?”
“好的在呢,”晏尘时起身蹦跶两下,“殿下能蹦能跑,能走能跳。”
四皇子笑眯着眼,“那是极好,看来不久就可以在上舍见到九皇弟了。”
闻言,晏尘时顿时垮下小脸,“四皇兄,咱们不说这个行不行?”
四皇子愣了一下,想起来他这九皇弟平日作风不由笑开,差点忘了他这不学无术爱玩爱闹的性子。
“好好好,”他好说话的点点头,视线不可避免的看到晏尘时身后的轮椅。
“皇弟这副轮椅……”
“御神机给殿下做的,坐起来很舒服,”晏尘时很有些炫耀的劲儿,“怎么样四皇兄?”
他又没坐过轮椅,只能根据外观来大概评价一句“不错。”
念及之前的承诺,四皇子思考片刻还是问道,“那四皇兄答应给你做的轮椅,九皇弟还要吗?”
九殿下头都不抬就接受,“要啊,不能辜负四皇兄好意嘛。”
又似不经意道,“母妃前阵子还夸四皇兄人好呢。”
愉贵妃……四皇子眉间矜傲稍稍压淡几分,他能被父皇委以重任,既要自己争气,还有母妃暗地里周旋。
而愉贵妃若是想要什么,只需要开个口,父皇便会予她,更别说面前的九皇弟,要星星要月亮,父皇都可着劲的宠上天。
世上之事,不公平是常态,父母之心,不偏长是假话。
生在帝王家,四皇子深知真情难得,却每每在看到面前少年时,忍不住滋生一丝嫉妒。
大抵老天总是偏爱美人。
他什么也不必做,只是在那里,父皇的目光便会看向他。
而他的母妃,也是宫里所有皇子最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谁不希望自己有愉贵妃那样的母妃,功课做错不必挨罚,上课迟到不会打手心,玩闹时还会带着阖宫上下陪他,会做可口的饭菜,从不严苛板着脸训他。
好多个时刻,皇子们都觉得九皇子和他们活在不同的世界,他们有步步如履薄冰的艰辛,有不得不奋力争取的荣宠,还有寄予他们厚望的母妃。
但他只负责开心快乐的活着,像是世间烦扰均与他无关,是真正千娇万宠养大的金枝玉叶小皇子。
也不是没人嘲过九皇子这样会被养废,可愉贵妃那个女人,四皇子想起他母妃的话来,当真是极聪明的。
她收养了生母早早去世的太子,盛宠之下,太子之位牢不可破。
任谁都知道,太子对九皇子多么爱护,若是太子即位,面前少年的好日子仍会继续。
而他们究其一生,始终不如他。
这多少是让人有些心生嫉恨的,四皇子承认,他也不例外。
面前少年见他不言,坐在轮椅上逗着狗玩,眉眼纯粹无忧无虑,开心肆意的模样,从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那个表兄为何偏偏与老九不对付。
这般顺遂的命道,谁会不看红眼呢。
可能人都存在破坏欲,也或者人都见不得美丽的事物永存。
四皇子突的冒出念头,若是愉贵妃失宠,太子失势,他这九皇弟还能否笑得这般无忧无虑。
“四皇兄,四皇兄?”
“汪!汪?”
四皇子猛的回神,面色温和,“抱歉九皇弟,皇兄方才在想何时把轮椅给你送去。”
“不急呢,四皇兄有空送来就是,”晏尘时瞥了一眼他身后,期盼不已,“我见四皇兄刚才很开心,是父皇赏赐皇兄近来无需上课吗?”
“哈哈……”四皇子摆摆手,“差不多,四皇兄要去冀淮一趟。”
冀淮是哪里,九皇子不知道,但听起来就要出远门,九皇子很羡慕。
“真好啊,四皇兄可以不上课。”
四皇子被他这话说的又笑了笑,但这事他不欲多加攀谈,借口回宫收拾东西离开。
晏尘时乖乖点头,看着人走。
直到人影消失,他神色间乖巧便淡下来,斜斜扬着眉,泪痣妖冶生姿,曲着手指搭在怀里小时头上,闲闲敲出几道弧度。
“算计人表情都不收敛,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