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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壹、相逢陌路(上) ...


  •   骤雨渐歇,乌云散尽,露出红沙河尽头的丝丝红光,那红光晕开,又扩散,最后包围了整个天际。朝阳与红沙河连成一片,了无尽头。
      然,就在尽头的一处,站着那么一个人,远远眺望着这方景象。那人卸了头盔,却仍披着一身战甲。洗却了一脸血腥,才发现,那个人人敬之的银戟将军,竟如是斯文俊秀。嘴角挑着丝讥讽,眉宇间则是深深的疲怠。
      千年延绵不绝的战争,何时才是个了解?
      流淌在红沙河上的鲜血,又何时才有个休止?
      曾经一直以为,男儿就应当挥血战场,守国之疆土,护民之平安。可,当真站在这沙场之上,挥下手中兵器之时,却又为何总是有那么一种空虚感填充在心口?鲜血喷洒在脸上,沿着脸颊缓缓滑落,明明是热的,却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为了什么呢?
      这漫无边际的战火,燃了这么久,竟连杀戮的原因也不知,岂不可笑?!
      “将军。”远处一路小跑而来的一名将士,在洛弈云身后抱拳站住。
      洛弈云略微颔首,并未将投向远处的眸光收回。淡漠道:“战场清理完毕了?”
      “回将军,”那将士顿时变得有些吞吐,斟酌该如何回话,“战场上⋯⋯出现了,很诡异的⋯⋯”他没有往下说。只见洛弈云剑眉微皱,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军营后方走去。
      军营后方地势颇高,并非山丘,而是一面与红沙河垂直的石岩高壁。站在那里,能将红沙河整个战场看尽。
      径直的向前望去,洛弈云平静的眼眸中蓦地掀起了惊涛骇浪,瞳孔骤然一缩,流露出的是满是惊诧,还有那微不可察的恐惧。
      这⋯⋯这究竟是什么?!
      原本遍布的尸骸,如今竟被堆砌成一只展翅九天的凤凰的图腾!
      瑟瑟的秋风吹拂着,肃静的一片。

      “啊——”默然间,一声发自女人凄哀的尖叫,将岑寂撕裂,惊醒了众人。
      洛弈云怔在原地,渐渐凝眸于那个图腾中央。声音,发自那儿的上空,可空中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迅速转身,欲奔向那个图腾中央,却在触及图腾边缘的一瞬,被不知名的东西狠狠的弹开,撞击在了一旁的岩石上。
      “噗。”一口鲜血涌上喷出,他撑着地,吃力的站了起来。剑眉微微拧起。
      这一下,他竟被弹出了五丈之远。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弈云!”一个身影飞掠到他身边,扶住了他尚不稳定的身形。“你没事吧?”
      他不答,仍旧望着那被尸体圈禁的地方。感受到傅秋辰扶住他的那双手,蓦然想起了战前他的那句忠告。
      心里蓦地一紧。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
      他不会明明知道却还让这种事发生的!
      洛弈云心里万分不愿相信,可已然不自觉的颤声问出声来:“你早知会是如此,是吧?”
      扶着洛弈云的手紧了紧,那个男子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不需要回答,只是那么迟疑的一瞬,便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傅秋辰。回答我⋯⋯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他偏头看向傅秋辰。
      被洛弈云看得一阵心慌,傅秋辰撇开眼,咬了咬牙,方哑声道:“她回来了。”
      她?
      傅秋辰蓦地抬头,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凤凰,她回来了。”他眸光闪动,似喜似悲。
      凤凰,回来了。
      他们消失了千年的王,回来了。
      千年前,她消失了,战火燃起,无穷无尽的烧着。
      而如今,她回来了,是否说明,这火,终于要烧到尽头了?
      只是,到最后,洛弈云也没能知道,她的回归,带来得并非结束,只是个开端。而这个开端,通向的将是惨绝人寰的修罗地狱。

      机械声渐渐转响,红沙河的另一端,坚实的城门被缓缓推开。城中一人徐步走出,玄衣黑发,俊美有如天人。
      洛弈云疑惑的开口:“那人是——”
      “青鸾城主。”
      傅秋辰定定的看着那抹渐近的黑影,难以置信的接了他的话,将声音压低。
      早在千万年前,青鸾本是一个城。当时凤凰手下的谋事长天深得信赖,被受封为青鸾城主。自长天接管青鸾以来,城中百姓和乐,一年兴盛过一年。然,就在千年前,凤凰消失,青鸾城主长天举兵叛乱,乘朝廷上下慌乱之际,一连攻下红沙河以北的整个疆土,从此与火凤两分天下。可,长天却未称王,纵然又是千年过去了,青鸾上下对他的称呼仍是未变,依旧是那一声“城主”。
      虽说无人见过他的长相,但相传其貌纵是神仙也不及,这的确不足以说明什么,之所以傅秋辰如此的肯定,是因为看出了他的命格。
      在场之人未曾听见傅秋辰所言,只是见玄衣男子孤身犯险,都齐齐向那望去。
      洛弈云识得其身份后,震惊之余还有担心。
      这个时候,为何从不现身的青鸾城主会在此出现?
      彼端的玄衣男子仿若未见四周的注视,只是向那硕大的血色图腾走去,而双眸则是定定的看着图腾中央的那个人。
      就在他将要踏入图腾的那一瞬,众人皆不眨一眼的看着他。仍记适才洛弈云方触碰到图腾时,便被一股目不能视的力个狠狠弹了回来,就连能以一挡百的洛将军在这图腾面前都是那么无力,这玄衣男子看似身单体薄,若是被那么一震,岂不⋯⋯
      自然,那些将士根本不知他青鸾城主究竟是何人,他们所知的不过是所能视及闻及的东西。
      而,他踏进了图腾,四周却是什么反映也无,顿时一片惊呼声起。洛弈云亦是难以置信的看向逐步走近中心的那个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尚在众人惊愕之际,他已经走到那女子身边,俯下身望着他。那双眸中盛着太多太多说不清的感情,凄冷的目光夹杂着一丝绝望,那丝嘲讽的笑意嵌在他天人般的面容上,多了一分孤傲,也多了一分妖娆。
      “阿凰⋯⋯”
      轻声的呢喃落入怀中人的耳里,那女子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往他坏里又靠了靠。
      青鸾城主长长一叹,将她又抱紧了一分,起身往回走去。

      

      翌日,青鸾城内府中,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正向主苑的书房跑去。
      “城,城主!”
      那个身影在书房外站定。
      房门大开,正对着青鸾城主执笔狂书的书案。
      来人是个小厮打扮的少年,面容清秀,却带着担忧。他躬身对着青鸾城主做了个揖,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禀明来意。
      “何事?”清冷冷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
      “回城主,城主带回的那女子,不见了。白墨大人已经吩咐人去寻了。”少年冷汗涔涔的说道。他从未见过他们城主那么在意过一个人,亲自小心翼翼的抱她回来,还嘱咐他们好好照顾,可,可没想到⋯⋯这少年心里一慌,不住的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阎竟无能,请城主责罚。”
      在听到阎竟说她不见了的一刻,青鸾城主刚提起的笔猛得一松,在那幅刚写成的字上划上了一笔墨痕。与笔尖相触的纸上,仍在不停渲染着一层又一层的墨晕,而那青鸾城主却如同未见一般。难得慌张的双眸,正紧紧盯着某处。下一刻,他却又恢复如初见般的淡然,一如方才的失态不曾出现过。他左手撩起广袖,拾起落在纸上的笔:“你退下罢。”
      阎竟有些无措的望向青鸾城主,全然忘了应有的礼节。愣了半晌,才又行了礼退去。
      待阎竟离开之后,顿时有种无力感袭来,青鸾城主搁下笔,坐在了身后椅上。
      一声自嘲的轻笑,他平静的眼眸中荡起了层涟漪。
      未几,从苑外传来了一阵轻咳。青鸾城主皱了皱眉,望向来人。
      俊美的容貌,著着一身白衣,显得清瘦。眉宇间微微泛着青色,俨然是久病缠身。
      “白墨,你不好好休息,来这做甚?”青鸾城主经年不变的声音甚是难得的透着一丝不悦。
      白墨微微笑着,并未行礼,只道:“城主莫担心,白墨无事。我来,是为城主带回来的那女子一事。”
      青鸾城主颔首:“你当知她的身份。”
      “是,白墨知道。但此来非为此,而是她离府之后遇上了洛弈云,并把我派去寻她的人都挡了回来。”
      默然了一阵,青鸾城主抬眸直直看向了白墨。
      白墨未避开,仍是笑着,话语间却多了那么些调侃:“城主难道打算坐以待毙吗?”
      “这是她的劫,必经。”青鸾城主收回视线。
      “天都可逆,何况一个小小的情劫。”白墨笑。
      平淡的双眸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青鸾城主微抿了唇角,向着外面扬了声音:“帮我备身衣服,我要出府。”
      既然她不肯留下,那他便去找她,反正千百年都等下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壹、相逢陌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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