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又喝醉了怎么办》枕成

70、我该不会残疾了吧？

　　房门被打开后，卫飞瑶的嘶吼声更加刺耳，一些离房门近的弟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何昭世的眼睛猩红，溢满杀气：“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刚刚见她的时候还好好的。”

　　卫平川神情严肃，绷着张脸，眯着眼睛看何昭世，打量着他没说话。

　　如此一来，何昭世余下的理智也被消磨无几了，扶着门边就想冲进去，澜恩险些没扶住他。

　　“你进去有什么用？”卫平川伸手挡住了他的路，冷声质问道，“你若是有用，她也不会被你娘刁难，你也不会被你爹娘打成这样。”

　　何昭世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靠在了门框边上，刚包扎好的肩膀又开始往外渗血。他嘴唇苍白，目光炯炯有神，却不禁因卫平川的这番话而气得发抖。

　　“早在惊情宫附近见你那次我就说了，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卫平川瞥见了何昭世的肩膀流血，便抬手为他封了穴道止血，“你早前说你会用行动证明，结果呢？这就是你的证明？”

　　何昭世咬紧牙关，纵使他有正当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可在此时此刻他又无法开口坦白。

　　他只觉得卫飞瑶的嘶吼声越来越大，似乎要穿破他的耳朵般刺耳，又好似在他心尖上刮蹭般痛苦。

　　“回去吧，等你真正成长到独当一面的时候，再回来也不迟。”卫平川手腕一转，在何昭世身上没有伤口的地方轻轻推了一掌，何昭世便招架不住往后推了两步，幸亏身后有澜恩扶着他。

　　何昭世满脑子回荡着卫飞瑶撕心裂肺的叫声，似乎丢了魂似的不肯动弹。

　　“少主，走吧。卫掌门在这里……你也进不去啊。”澜恩作为这段绝美爱情的忠诚观者，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家少主被折磨成这样。

　　自从何昭世回华山派以来，山上弟子就没少八卦卫飞瑶与何昭世的事情。

　　澜恩这位年纪不大的忠诚话本爱好者，偷偷摸摸跟着何昭世，想要看看这一切到底是否如同传闻中那样甜蜜。

　　澜恩开始跟踪的第一个晚上，就被何昭世逮了个现行，交代了自己的来历目的后，何昭世哭笑不得，便给了他暗中保护卫飞瑶的机会。

　　“少主，您虽然没见到卫姑娘的最后一面，但她一定会明白你的心意的！”澜恩义正言辞，抽了抽鼻子，似乎比当事人还要有所触动。

　　卫平川听到澜恩这么说，再看看何昭世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边赶人一边解释道：“臭小子，谁跟你说小飞瑶要死了？谁让你这么咒我闺女了？没什么大事，去去去。”

　　众人瞠目结舌，卫飞瑶都痛苦至此了，居然没事？

　　何昭世闻言，缓缓转头看向澜恩，目光里满是疑问，似乎在无声地质问他，毕竟是澜恩说卫飞瑶时日无多的。

　　不过事已至此，卫平川也定不会拿卫飞瑶的性命开玩笑的，可何昭世毕竟心疼，追问道：“卫叔叔，瑶瑶叫得这般凄惨，怎么能是没什么大事？”

　　卫平川顺手拿起一旁用来装饰的剑鞘，作势要打何昭世的模样：“哪凉快去哪待着，我说没事就没事，快走。”

　　何昭世被打了出来，还不等再多问，卫平川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何昭世拖着一身伤，又敲打着门，想要进去陪着卫飞瑶，然而卫平川这次再也没给他开门。

　　不少弟子开始私下里讨论着卫平川做事不地道，何昭世都伤成这样了还顾及卫飞瑶，结果都不让人家见一面。更何况华山弟子又护短，哪容得下自家少主这么被欺负？

　　“快走吧，还嫌不够丢人吗？”斩柔于心不忍，语气很不好地劝道，“等你爹娘来了，看到你这幅模样，还不知道会怎么刁难我们呢。”

　　毕竟一路以来斩柔和何昭世也算得上是多多少少有点交情，就算是两派之间有恩怨，她对何昭世的偏见倒也没那么深。

　　何昭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澜恩拖走，期间洛玉玉想上前搭把手，但还是被何昭世推开了，尽管何昭世没多少力气。

　　这么一闹，何昭世和洛玉玉关系不和的事在华山上也传开了。

　　陈止对此事也不知情，然而他来探望的时候甚至没进了门，斩柔在门口守着更没有机会闯进去。

　　陈止虽是没伤，但因着身份也不敢忤逆这些前辈。

　　斩柔对外脾气一向很冲，可她对自己身边的人倒是温柔了许多。她见陈止也失魂落魄，无奈摇头，说道：“我早就劝过你了，你这孩子到底也是不听劝没死心。”

　　“若是没有何昭世，你或许还和小飞瑶有几分可能。”

　　“可是有时候人和人的出场顺序也没太大用处，感情里哪有先来后到一说呢？”

　　其实这些道理陈止都懂，可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波动。

　　最终陈止也碰了一鼻子灰，没能成功见到卫飞瑶。

　　斩柔在房外守着，卫平川在房内守着，卫飞瑶的叫声传了好远，嚎了几个时辰之后嗓子都快咳血了才停下来，可她身心上受的折磨还没停止，甚至变本加厉。

　　卫飞瑶的眼睛已经被一层泪水蒙着，嘴角不知何时也流出了鲜血，她感觉浑身如同有火在烧，可这些感受她已经没有办法去说出来了。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在梦中久违地见到了金陵城的春夏秋冬。

　　官府前的人流稀少，安居乐业的百姓们在街道上来回穿梭，秦淮河旁有人浣衣、有人戏水，十里酒馆里充斥着喝醉的人的玩闹声、还有说书先生略显多余的声音。

　　卫飞瑶随着人群涌动而移动，在梦中的疼痛感似乎有所减弱。

　　她忽然想家了，恨不得回到初见何昭世的那天，如果能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缠着何昭世要同他一起闯荡江湖了，她会拉着何昭世陪她在金陵城安家立业。

　　点亮万家灯火的金陵城，也是江湖的一部分啊，毕竟有人的江湖就是江湖啊。

　　官府明察秋毫，城内治安良好；街道上有着寻常百姓、有着正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虾米、还有隐姓埋名退隐江湖的老前辈；秦淮河旁浣衣的女人当年也是城内的一代名伎，正戏水的孩子是她和年少意中人的孩子。

　　十里酒馆的当家也不是名简单的酒混子，是销声匿迹多年的掌门一位；那位说书先生也不是唠叨讨饭，而是这位掌门当年最信任的助手。

　　是啊，只要能同重要的人在一起，江湖不就在脚下了吗？

　　眼前逐渐变成一片黑色，金陵城和疼痛感一同消失，不知过了多久，卫飞瑶才不用再承受如此折磨。

　　月亮在华山山头爬上又爬下，何昭世望着这月亮，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太阳升起又落下，来回往复，过了好几天，卫飞瑶才醒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不过刚刚睁开了一点点，就感觉阳光刺眼。

　　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衣衫因被汗水浸透而贴在身上略感冰凉，她刚想张口问有没有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如同撕裂一般。

　　“莫非我这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卫飞瑶不禁心想，着实感到一阵可惜。

　　卫飞瑶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缓了相当长时间，才恢复了点力气，富有节奏感地敲打着床板。

　　坐在地上的卫平川正潜心打坐，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响声后，才意识到是自己闺女醒了。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探着脑袋，很是开心：“呀，你醒了啊？身体上可有什么不适？”

　　卫飞瑶看到自己这个爹就恨得咬牙切齿，毕竟这几天她受的折磨可不就是拜他所赐？

　　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要喝水。

　　卫平川这才不急不慢地去倒水来喂她，一边喂一边说：“哎呀，爹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醒过来，这水冰凉，你先凑合喝。”

　　卫飞瑶也不管这水是热是凉，咕咚咕咚地就往下咽，刚好压了压体内的火，一杯水下去她只感觉神清气爽。

　　“爹，何昭世呢？”卫飞瑶能开口了，第一句话就要给卫平川气昏过去。

　　“小白眼狼！你爹我守了你这么多天，你都不关心我。”卫平川气得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又送到了她的嘴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你这还没嫁出去呢，就这样了，啧啧。”

　　眨眼间卫飞瑶又一口气喝了一杯水下去，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从这躺了这么多天，还不是因为你。这些天来，你肯定没少刁难我们小何。”

　　气得卫平川指着她，“你你你”结巴了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反正我人还没死，那就问题不大。”卫飞瑶摆了摆手，顺便活动了下筋骨，“你快出去，我要烧水沐浴了。”

　　卫平川忽然就觉得养了那么大的女儿简直白疼了。

　　“我一会儿就走，你先别急着赶我。”卫平川叹了口气，戳了戳她的脑门，很是无奈，“满脑子都是何昭世，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闺女。”

　　“嘿，爹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啊。”卫飞瑶这会儿恢复得很快，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惊情宫不是不许同男子产生情爱吗？那你是怎么跟我娘生下我来的，你就不准备解释解释？”

　　“我……”卫平川张了张口，回想当年的英雄风流往事，不知从哪里开始讲起好。

　　“你什么你，说什么也是狡辩，我就算是没出息，也是随你了。”卫飞瑶理直气壮，挺直腰杆站了起来。

　　这一站不得了，卫飞瑶感觉这双腿都不是她的了，甚至说得上是她感觉不到她的腿了。

　　完了，该不会残疾了吧？卫飞瑶不禁在心中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