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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少时如梦人如月 ...

  •   即使是乡间公路,道路两旁也照例栽种了景观树。靠街的那段路是桂花树,少有人家的地方是香樟树,再远一点的是高大的杨树。年前本是要施工加宽公路的,结果突如其来的疫情打断了计划,道路一侧还残留着施工痕迹。
      白遇愉快地坐在车后座上,突然听到了一阵声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了。直到车子往前,他又一次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他想要跟自己的小伙伴分享内心的感受,说:“哥,刚才那棵树上全是鸟,一经过就会听到一阵合奏,就像是有千百只鸟在你耳边唱歌。”
      齐浪不是头一次经过了,就解释说:“原先要拓宽公路,所以挖走了不少树,这些鸟原来的窝没了,就只能凑在一棵树上。还别说,真的很动听。”
      白遇见自己所闻得到肯定,心里一阵雀跃。这时,他的眼睛里又闪过了一种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植物,他形容给齐浪说:“那个梢上长了根火腿肠样的是什么?”
      齐浪对这一带熟悉得很,白遇才开口,他就知道了,说:“你说的是香蒲,也挺好玩的。我小时候就爱一根根摘下来,然后一把攥在一起,往地上一砸,小蒲公英就飞起来了。可惜香蒲过于绵密,一掉就是一大片,很难看到萝藦掰开后的场景。”
      白遇有点心痒痒,就说:“那咱俩也去玩玩呗,我顺便开开眼界。”
      齐浪没有停车的打算,说:“等转弯了再停下,那里的蒲草靠岸一点,摘起来容易。这边的蒲草都长在沟渠对面,你要是为了摘它掉下去了,可就不划算了。”
      白遇想想也是,自己到底不如齐浪了解这一块的情况。他抬头望向天空,正好看见一只鸟飞过林间,回到了自己高处的巢穴。白遇只听说过燕子筑巢,而且还是筑在有人家的房梁上,这只是什么鸟呢?他眼见着前方似乎也有这样的巢,就指着那里说:“哥,那个鸟窝里住着什么鸟?”
      齐浪感觉白遇就像多年前经过这里的自己,眼睛一接触到新鲜事物就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模式,问这问那没个停歇。他不用抬头,只看白遇手指的朝向,就知道问的是什么,他说:“那里面住的是喜鹊,它们喜欢在高处筑巢。”
      白遇从前真没见过喜鹊,他在动物园里见过企鹅熊猫大象长颈鹿,也给猴哥喂过水果,可是喜鹊这种天上飞的常见物种,他真没有见过。他原本以为,这里穷困偏僻,应该是什么稀罕物都没有的,现实却告诉他,任何地方都不可小觑。
      车停下来了,右手边就是近在咫尺的香蒲。白遇急忙下车,伸手就摘了一根,往地上砸去,果然看见了藕断丝连的千万个蒲公英,就是风吹过来,也没能把它们分开。他有点失望,果然还是萝藦更好玩,可惜他没有亲手掰开。
      仍在车上坐着的齐浪这时候心生感慨,惊叹岁月流逝得真快。仿佛昨日才跟幼年朋友肆意玩乐,今日却已是个大人了。这条路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若是没有白遇在,他会忽略掉这些。偏偏白遇问了,一下子就把他带回了渺远的过去。
      等到白遇看够了风景,他二人又继续往家里奔去。路过关卡时,还是原先那人守着,他对齐浪说:“你爸回来了,就是车子被人砸了,前窗裂哒个口。”
      齐浪立刻停下,问道:“怎么回事?”那人说:“有几个人不愿意开那个通道,看到有人过去给医生护士送东西,就乱丢东西赶人走。”
      齐浪深吸了口气,这是他早就料到的,哪有人会不反对的。涉及到个人生命的时候,总有人会舍掉大义,只为保命。不过,他没料到那些人不光是嘴巴上说说,还会付诸行动,这倒是罕见。
      回到家,就听到他妈妈在说:“人没事就行,那些人说不清的,何必管他们。三妹不缺东西就行了,老头子也放心,你管他们干嘛。”
      齐浪暗笑,看来他爸跟人吵起来了,还打算用啰嗦大法说服对方,可惜失败了。他提了一袋自家要的东西进去,白遇自然缀在后面。看见他们回来,齐母好似找到了战友,说:“你们说说,跟那些不讲理的人有什么好吵的,他可好,在那边跟念经一样,惹得人拿起铁锹就要打。要不是跑得快,今天脑壳要大出血。”
      齐浪只好随声附和,说:“妈妈说得对,爸你也太天真的,那都是些能动手就不动嘴的人,你跟他们反着来,他们哪能依你。”
      齐母顿时转移了怒火,一巴掌呼向齐浪的后脑勺,说:“那你是想让你爸一上去就撸袖子,啥也不说就是一顿打?!”
      齐浪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他看了一眼一身轻松的老爸,感叹自己牺牲真大,嘴上却在跟齐母讨饶,说:“妈,这说也不是,打也不是,到底该怎样,妈你支个招呗。”
      齐母张张嘴,到底没说该怎么办,而是一把抢过齐浪手里的东西,说:“白遇跟我来,我做了点好吃的,给你尝尝。齐浪你赶紧给时衣送东西去,手脚要利落点,别拖拖拉拉的。”
      齐浪看了眼被忽略的老爸,说:“这次表现如何?该不该加鸡腿加红包?”
      齐父笑得憨厚,说:“加,保证加,你跟我把车窗换了就行。”
      齐浪感觉自己面对着一只老狐狸,顿觉无趣,转而出门,去给时衣送东西。他寻思着,这次是不是该让时衣给他点小费了。
      可他还记得,当时白遇在超市问他的那句话。他一向知道,喜欢这种抽象的氛围是藏不住的,它自带一股子味道,嗅觉灵敏的人一下子就会发现。可他不愿意往前迈进一步,他没法十分肯定这种感情的纯粹,也不敢轻言虚无缥缈的永恒。而且,他也不愿意在时衣没有经历过社会的锤炼之前,把人“骗”到手,对于他这样一个社会人来说,这么做是不厚道的,也是不负责任的。
      果然,时衣对于齐浪的“服务”给予了五星评价,另外还给了他一袋自己尝试做的包子,让他带回去分给家里人吃。包子热乎乎的,确实是刚出炉。封口处捏得并不是很规整,油也有些渗出,在白色的外皮上留下了红黄色的油印子。
      时衣红着一张刚刚忙碌过的脸,说:“反正在家也无聊,明天咱们一起去河边玩玩,好多小东西都长起来了。”齐浪有些犹豫,可还是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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