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siyue

3、家

　　实验日记三：

　　第二次实验只有三人参加，我尝试用第一次实验中提取的改良病毒对三人进行注射，当晚三人高烧不退，凌晨时全部呼吸停止，我有些失望，素柔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在提取了三人的组织后，我让李权生将尸体处理。他说为了不引起邻居的注意，准备晚上再将尸体埋进院子里，我当时正在家里写分析报告，别墅的仪器检测到尸体恢复了活动，自动发送消息给我的电脑，我十分疑惑，拨打李权生手机无人接听后，我开车去了别墅，才发现李权生浑身是血地躺在大厅，身边是一具早已鉴定死亡的尸体，尸体已经被李权生用铁铲敲碎脑袋，白色的脑浆混合这血液流了一地。

　　我看到李权生裸露部分的牙印和撕咬痕迹，脑海里居然闪过丧尸这个词，为了保险起见，我将李权生拖回二楼实验室，用绳子绑在床上，又对另外两具尸体进行了检查，确定无生命特征，我对李权生伤口进行处理后，将三具尸体拖到李权生挖好的坑里埋掉。

　　李权生这时醒了过来，我对李权生进行组织提取，发现他的体内含有V病毒，我很兴奋，病毒一直在变异升级，李权生几个小时后开始发烧，两天后死亡，我激动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李权生醒来，果然，半天后，李权生睁开了双眼，我对李权生进行各种反应实验，他的瞳孔已经扩散，但是依然有一定视力，能对移动物体进行反应，嗅觉失灵，触觉完好，听力很弱，出现一定程度尸僵，行动缓慢，对活物兴趣极大，人的社会性行为已经完全消失，似乎想对活物进行撕咬，以达到传播病毒的目的。

　　我没有想到自己的实验结果会是这样，竟然创造出了小说家们杜撰的丧尸，但说不定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能带我找到新的办法消灭癌症，但是我需要更多的患者来试验。

　　XXXX年XX月XX日

　　宋戈名带着路白嘉左弯右拐地到了一处二层楼的小木屋，和刚刚社区首领察克那蓬荜生辉的大别墅相比，这小木屋就显得寒酸多了，而且这小木屋有点奇怪，一般都是尖顶的，偏偏这个是平顶的。

　　宋戈名仿佛充当了此小区的一日导游，走到哪儿给路白嘉介绍到哪儿。

　　“这小木屋估计是当时社区里建给孩子们的野营地之一，另外几处也有这种小木屋，你别看外面寒酸，里面还是很精致的，当时分房子时大家都不想要，还是我慧眼独具，选到了这儿。”

　　路白嘉狐疑地看了宋戈名一眼，那表情分明是说：“真是你自己选的？不是被逼无奈分的？”

　　宋戈名理所当然地忽视掉路白嘉的目光，继续道，“刚刚你看到的那个大别墅是察克一人独住的，还有一些好的大别墅分给了社区里分量比较重的人，比如医生、守卫员、seeker，也就是搜寻者，我也是seeker，不过我不太想住在人堆里，就选了个远点的地方。”

　　宋戈名话音刚落，小木屋的门打开了，一个长发女人跳着舞步转了出来。

　　“诶呀，我的宝贝儿子回来啦！”

　　等到这个长发女人到了眼前，路白嘉才发现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但保养的很好，身材也没走样，看上去和三四十岁的人一样。

　　宋妈妈拉着自己儿子的手转了个圈，才发现身边还站了个人，她定睛一看，心里刚想嘴里就说出来了，“好漂亮的小孩呀，你是谁家的小宝贝？阿姨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路白嘉从小就对温柔爱笑的年长女性有好感，他挂上假笑，“阿姨好，我今天刚被宋戈名捡回来。”

　　“噢哟！”宋妈妈双手捂脸，“声音也好听。”

　　宋戈名无奈地对着路白嘉笑了笑，他早就习惯自己老妈这夸张的口气与姿态，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幼儿园的时候，宋妈妈就拉着宋戈名的小肉手，捏着宋戈名同桌的小肉脸，说：“噢哟，这个小女孩太好看了吧，长得跟芭比娃娃似的，到阿姨家给阿姨当媳妇好不好呀。”于是这个好看的芭比娃娃倒追宋戈名追了十多年，最后大学时才终于死心了。

　　其实宋妈妈性格很乐观，她出生于舞蹈世家，家境优越，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长得又漂亮，身后追随者无数，可她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穷酸的大学教授宋爸爸。宋爸爸身无所长，就是学术搞得好，有一天参加朋友的生日会，因为一个学术问题在朋友生日会上发表了一个长达三十分钟的演讲，讲的菜都凉了，讲的那个朋友都后悔请他来了，可是也讲的宋妈妈的眼睛闪闪发光，再也离不开他了，于是两人陷入了热恋。

　　为此宋妈妈没少和家里做斗争，她说她不会后悔，可是在生宋戈名的时候她就后悔了，据宋爸爸说，当时人都推进手术室了，进去前两人还深情款款对视许久，谁知才不到几分钟，宋妈妈就在里面大喊：“不生啦！痛死啦！我还是剖腹产算啦！”于是宋妈妈现在肚皮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丧尸潮爆发后，本来在H省旅游的一家人被迫四处逃亡，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这时也是宋妈妈乐观的态度鼓舞了众人，她说：“还好咱们三没走散，还好我们都在一起。”

　　“好了，妈，先进屋。”宋戈名把自己老妈揽住，又用眼神示意路白嘉赶紧进屋。

　　路白嘉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后面，“这是宋戈名的家。”他想，“真幸福。”

　　跨上台阶，便到了狭窄的走廊上，旁边有一个破旧的摇摇椅，上面摆着一本厚厚的小说，想来这个屋子的主人时常会在这里看书，小木屋的门上有一个煤油灯，路白嘉想，到了晚上，这个屋子的主人便会把它点亮，照的整个门口黄黄的、暖暖的。

　　门上还挂着一坨很奇怪的枯草编制的东西，后来宋戈名告诉他，这是宋妈妈自己编的捕梦网，因为有一天在看了一本小说后，宋妈妈便心血来潮说要搞个捕梦网，好把噩梦都吸走。

　　路白嘉刚走进屋，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肉香，这个味道他一年多没闻过了，不远处的厨房里传出来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还有咕噜咕噜的炖菜声。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不真实起来，之前的事情是不是一场不太好的噩梦。

　　“漂亮的小宝贝，快来坐，阿姨给你倒杯菊花茶。”宋妈妈热情地招呼路白嘉坐下，哼着歌去了厨房，依稀听见里面的人对话几句，一个中年男人端着茶走了出来，看来是宋戈名的爸爸。

　　宋爸爸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老爷衫，宋戈名的眉眼简直和宋爸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鼻子也是一样的挺拔，不过宋爸爸的金丝眼镜缓和了不少眉眼间的犀利，显得整个人温文尔雅。

　　“小朋友，喝茶，我们自己种的菊花，昨天刚晒好。”

　　路白嘉恭敬地接过茶，细细抿了一口，称赞道，“好喝。”

　　宋爸爸笑的很开心，因为这茶是他晒的，按他的话来说，用了不少的理论知识和充足的爱心。

　　宋戈名在旁边说：“我先去换件衣服，待会吃饭喊我。”

　　宋爸爸听到这话往宋戈名身上瞟了一眼，脸色瞬间不好，他低声道，“你妈没看见吧？”

　　宋戈名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迹，“没看见，我妈那五百度的眼睛能看见什么？”

　　话音刚落，宋妈妈就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了，“小朋友，你还没告诉阿姨你的名字呢。”

　　宋爸爸赶紧赶着宋戈名上楼，路白嘉也帮着打掩护道，“阿姨好，我叫路白嘉，道路的路，白鸽的白，嘉许的嘉。”

　　宋妈妈把菜放上桌，对自己老公说：“名字真好听，果然长得好看的小孩名字也好听。”

　　宋爸爸点点头，夸自己老婆真有见解。

　　“很和谐的家庭氛围。”路白嘉盯着不远处的两人，曾经他也很想要那样的家庭，突然路白嘉有了一丝想留在这里的念头，这是这一年多来，第一次，他想要归属感。

　　等宋戈名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时，三人已经在桌子上吃饭了。

　　“来，小路呀，多吃点鸡肉，你看你瘦的，男孩子要壮一点才好嘞。”

　　宋妈妈夹了一只鸡腿放进路白嘉满满当当的碗里，路白嘉推脱不得，只得咬了一口，好嫩，好鲜。

　　宋戈名自己拉开凳子坐下，发现本来就不多的鸡肉如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鸡爪在盘子里，旁边散落着青椒。

　　“妈，你儿子的鸡腿呢？”宋戈名夹了一大口白米饭。

　　宋妈妈把鸡爪夹进宋戈名碗里，安慰道，“本来就分的不多，你让着小路点。”

　　宋爸爸押了一口白酒，也附和自己老婆的话。

　　宋戈名没想到自己带回来的人这么招父母喜欢，一下也是苦笑不得，开玩笑地说：“你看，我爸妈这么喜欢你，正好他们一直想要个二胎，不如你改个姓，给我当弟弟算了。”

　　路白嘉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放到桌上，说：“没你这么占人便宜的。”

　　四人都笑了，宋妈妈又问宋戈名今天在超市的事，宋戈名把自己被困员工室那段隐去了，只是说不小心遇到了丧尸群，逃出来是刚好碰上路白嘉，就把人带回来了。宋爸宋妈又对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感谢不已，又问路白嘉愿不愿意住下来，住他们家都行，让他和宋戈名住一块儿。

　　等四人吃完饭，外面的天黑的彻底，星星也出来了，宋爸抢着去洗碗，宋妈便带着两个小的，说要去天台赏月，其实这个天台是个违章建筑，本来小木屋是尖顶的房子，硬是被宋爸改装成了平顶，差点没把家拆了，可是谁让宋妈妈喜欢有天台的房子呢。

　　平台不大，上面还放了三个摇摇椅，看来都是宋爸爸的自制品，旁边支了个简单的木头架子，上面好像晒了些东西。

　　“来，小路，尝尝阿姨做的红薯干。”宋妈妈从一个简陋的架子上端起一个竹编的盘子，盘子里是晒干了的红薯片。

　　宋戈名已经手疾眼快地拿了两片，放嘴里嚼着，“可惜这么久没找到芝麻，不然撒上去更好吃。”

　　路白嘉也拿了一块咬着吃，很软，估计晒了不久，还带着一丝丝甜。

　　“感觉你们社区生活水平还挺好。”

　　宋戈名闻言笑了，“确实还算不错，刚开始生活有点困难，很多生活必需品都没有，但是察克挺聪明，做了份发展计划，组织人去市里搜东西，又找人管仓库，现在除了乳制品，基本都不缺了，每个人家门口，后院都种着蔬菜，养着鸡鸭，不过养好了都要上交，最后统一分配。”

　　路白嘉把手里最后一块红薯干咽下去，又问：“这些东西都是你们搜寻者找回来的？”

　　宋戈名点点头，“差不多，不过这个社区本来规划就很好，有一套自给的供水供电系统，估计是以前为了防止郊区突然停电带来的不便。”

　　路白嘉躺在摇摇椅上，悠悠晃着，望着天上的星空，他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坐在窗台上看星星。

　　“行了，你们聊吧，我得去小广场了。”宋妈妈站起来，扭着腰，把木架上的红薯都收了，下了天台。

　　宋戈名也在摇摇椅上晃，笑着说：“老太太们都闲着没事，自己组织了个广场舞，每天都在小广场练，我妈还是她们的领舞。”

　　路白嘉觉得很有意思，这里的生活就像丧尸潮爆发前的世界，平淡、宁静、安全。

　　宋妈妈前脚刚下去，宋爸爸就爬着楼梯上来了，他手上的水珠还没干，于是往自己儿子脸上甩了甩。

　　“老爸！你还想不想要新的打火机了？”宋戈名有点恼火地说。

　　宋爸一听马上伸手给儿子抹脸上的水，“诶哟，瞧瞧我这英俊的儿子，还记得给老爸带打火机，孝顺，孝顺啊。”

　　宋戈名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递给宋爸，又说：“两天一根啊，不然我妈又要说你。”

　　宋爸欣喜的接过打火机，摸出一根烟就点上了，吸了一口，快活似神仙。

　　“那今明两天的份额已用完。”

　　宋爸躺倒在宋戈名身边的摇摇椅上，又吸了一口才道，“察克前几天给了我一包，能不能放宽份额？”

　　“不行，”宋戈名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你要是多抽我就告诉我妈。”

　　宋爸一听老婆名字就认怂了，只得哎哎应了。

　　三人在摇摇椅上躺了一会儿，宋戈名把路白嘉送回自己房间休息，随后又上了天台。

　　宋爸这时才问：“今天碰上什么了？弄得一身血？”

　　宋戈名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笔直的长睫毛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打下一从阴影，他想了一下才说：“李豫章愈发不老实了。”

　　宋爸说：“他不安分很久了，平时也旁敲侧击我许多次，看来还是想让我们加入他。”

　　宋戈名冷笑一声，“他的那点智商比察克不知差了几千几百，察克都知道威逼利诱最重要的是利诱，他倒好，以为耍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就能让人归顺。”

　　宋爸叹了口气，“不然察克还一直放他在身边呢，就是知道这个人蠢，地痞流氓的做派，他手下的那些小喽啰，也都没什么威胁。”

　　“今天差点回不来了，”宋戈名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刘豫章居然让小罗把我骗到超市的职员休息室里，里面全是丧尸，还好窗户外有可以踩的台阶，我就跟个蜘蛛侠样的，一路爬下三楼，最后居然碰到路白嘉，他刚好把车开到我下面，我便直接跳到他车上了。”

　　宋爸爸吸烟的手一顿，一段烟灰掉落，他夹烟的手微微颤抖，“这事你和察克说了吗？”

　　“没说，说了也没用，而且察克巴不得我记恨刘豫章，他好把我拉到自己的阵营，你知道我也不想去他那边。”

　　宋爸没心情再吸烟了，伸手把烟暗灭在地上，皱着眉道，“你现在夹在两人中间，倒是进退不得，刘豫章想恐吓你，察克装作看不见，以后只怕会越来越过分。”

　　宋戈名笑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现在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宋爸却说：“第三条路说不定更难走，不确定性更大了，你怎么知道你找回的那些人会站在你这边？”

　　宋戈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老爸，我只想让你和老妈安全生活在这里，但是现在的情形越来越不好，察克在社区独大，刘豫章不安分再当个手下，一旦他们撕破脸，最后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没站队的人。还有社区外面的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每天虎视眈眈地盯着社区里的资源。”

　　宋爸望了眼天上的星星，“你有这个能力，我和你妈都相信你。”

　　宋戈名眼神柔和许多，他也看着天上的星星，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