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东南未沿海

7、第七章

　　暮色四合，红日西沉，车队终于到达了陇州境内。韩清撩起帘子，放眼望去东南边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低矮的土坯房零乱散落，隐隐可以听到狗吠声，有炊烟袅袅升起。而屋后隆起的高山绵延着青色，是放牧的草场，此时牛羊早已归圈。

　　抬头向远处望去是屹立在西北边陲的陇州城，城楼之上戒备森严，暮鼓之声远远传来，再过一刻钟城门就要关闭了。

　　“吁……”随着车夫的一声呼哨，车队停止了行进。

　　韩清在苏允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拢一拢散乱的发髻，又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那些贵重的钗环首饰早已还给了苏允，此时白发上只是一根简单的木簪子，是苏允送给她的生辰礼。

　　几日前

　　“喏，给你买了个小东西”苏允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献宝似的举到韩清眼前。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买东西了”韩清愣了一下，接过盒子。

　　“前几日你不是说快生辰了嘛！所以儿子我给您买个生辰礼，孝敬孝敬您老人家”苏允嬉皮笑脸地说道，刚才有一小贩来兜售，他随意看了看，一眼就相中了这只木簪子，这只木簪虽然用料普通，可是雕刻的花纹却很有意思，竟然是鱼骨，这在崇尚繁花为饰的月朝很是少见。“噗嗤，小野猫配鱼骨头，很合适嘛！”苏允当时还嘀咕了一句。

　　“啧！真丑”韩清把玩着手中的木簪，故作嫌弃，勾起的唇角却泄露了内心的惊喜。

　　残阳如血，旷野上刮起一阵风来，寒意刺骨。而不远处的村落已亮起星星点点的烛火，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正围坐桌旁，虽是粗茶淡饭，但也灯火可亲。

　　“婆婆，那里就是你说的陶村？”苏允顺着韩清的目光打量不远处的小村落。

　　“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回来，这一路谢谢苏公子了。剩下的路老身自己走就好，公子还是带着车队赶紧上路吧，一以免耽误了进城”韩清摆了摆手示意苏允不必再送。

　　“是，婆婆说得有礼，那我们有缘再见”苏允也不拆穿她，做了个揖，目送韩清远去。

　　凛冽的北方撩起韩清的衣摆，慕色下她的身影孤独又坚毅，就像一个人寂寞地走了很久很久，不会回头，也不需要回头。

　　“南风”

　　“在”

　　“跟上”

　　“是”

　　暮鼓之声再次响起，斜阳彻底沉入西山，车队缓缓进了陇州城。苏允敛起脸上的笑意，在马车里闭目假寐。

　　月上东山，清冷的月光穿过破败的窗户落进房子里，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的韩清斜倚在墙边把玩着手中的木簪。

　　“你说阿史那图逃走了！”韩清的声音听出波澜，但跪在地上的暗卫却感觉后背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是属下办事不力，只废了他一条胳膊”暗卫不敢抬头，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自己回暗卫营领罚吧！”韩清说完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统领，苏公子那边？”其中一个暗卫忽然抬头问道。

　　“普通商队而已”韩清抚摸着手中的木簪，随口回道。

　　“统领，那位苏公子身边不乏高手”那暗卫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我说了就是普通商队”韩清撩起眼皮盯着那名暗卫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里潜藏的威压，让对方不敢再多言，迅速转身告退。

　　苏允的身份不简单，韩清自然是知道的。可他究竟是什么人韩清不想去深究。她第一次不想用一个暗卫手段去探究一个人的真假。

　　无论如何苏允救过自己一命，送得簪子也算讨喜，“谁让你叫我一声阿娘呢！”韩清勾起一抹浅笑，眼神里有不自知的温暖。

　　日夜兼程，韩清向着盛京方向飞奔而去，内心的欢喜和雀跃让她归心似箭。

　　王府里下人进进出出，洒扫庭院，似乎格外忙碌，连腿脚不大便利的老管家都步履匆忙。

　　“管家，你们这是忙什么呢？”韩清随口问道

　　“阿清小姐，王府马上要办喜事了”老管家满是褶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什么喜事？”韩清有些疑惑。

　　“就是王……”

　　“管家，后厨刘妈找你”身旁忽然传来展扬的声音，打断了老管家的话语。

　　“哦哦哦！我这脑子，都忘了今天要把采购单给她了”老管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嘀嘀咕咕着往后厨赶去。

　　“展扬，府里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韩清看着老管家的背影，内心忽然涌上一丝不安，似乎在她离开王府的这段日子，府中发生了不少变故。

　　“韩统领，王爷在书房等您”展扬并未回答韩清的问话，做了个请的姿势，便率先往书房走去。

　　韩清虽满腹疑惑但想到马上要见到齐慕寒了，便压下了心中的异样，心里计较着怎么回禀此次的突厥之行。

　　齐慕寒性子喜静，他的院子并未坐落在整个宅院的正中，反而是建在了远离大街的东侧。院子里栽种着不少梅花，还未进门，就闻到了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是韩清熟悉的味道。她抿了抿唇角，将散落在耳边的发丝往后拢了拢，加快了脚步。

　　“阿清，回来啦！”听到脚步声，齐慕寒立刻转过轮椅，他的目光落在韩清的身上，弯起唇角，露出和煦的笑意。冬日的暖阳透过盛开的梅花，落在他的身上，光影交错，温柔的驱散所有寒意。

　　“嗯”韩清点点头，快步走到齐慕寒身旁，半蹲下身子，仰着头道“这次去突厥……”

　　“今日是你生辰，我们不谈公事”齐慕寒揉一揉韩清细软的长发，微笑着道。他似乎格外偏爱韩清的这头长发，曾戏谑道“人家常说头发软的姑娘，心肠也软，不知我们阿清是不是这样？”那时的韩清红着脸庞，没有回应，只是从此格外珍爱这头长发。

　　三千青丝为君留，三千情思为君起。

　　展扬垂手立在院门边，看着梅花树下，两人依偎着低低细语，听着不时传来的笑声。他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心再看，直到韩清轻快的脚步声越过他的身旁，他才起身往院里走去。

　　“王爷，这件事不告诉韩统领吗？”

　　“今日是她生辰，别扫了她的兴。对了突厥那边怎么说？”

　　“刚得到的消息阿史那翰已被毒杀，其子下落不明，信都在统领手上”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展扬想暗卫营从来都是王爷的暗卫营，说到底他从未完全信任任何人。

　　韩清一路跑到自己居住的西厢房，推开门就看到桌上摆着一个紫檀木托盘，里面装着一条白色长裙。韩清小心的捧起，柔软的丝缎面料滑过手心，轻轻的抖开，衣袖上是一束盛放的白梅。指腹滑过突起的白色的花瓣，小心翼翼又珍而重之。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裙子，顾不得屋外的寒意，韩清提着裙摆往东苑飞奔。

　　韩清跑得太急，和刚刚转出拐角的两个丫鬟撞了个满怀，两个托盘掉在地上，滚落出金色的发冠和大红的喜服。

　　“完了完了，这可是王爷大婚的喜服，我肯定要被王妈妈臭骂一顿撵出府去了”小丫鬟吓坏了顾不上向韩清心里，就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喜服。

　　“大婚，你刚说大婚？”韩清惊愕地望着两人。

　　小丫鬟一时惊慌，忘了展扬的叮嘱，脱口而出道：“当然是王爷大婚啊！阿清小姐不知道吗？”

　　（认真思考了两周，还是决定重新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