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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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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夷甫放下茶杯,脑袋一晃,“老师搞对象不正常么?又没搞师生恋!”
“……”沈丰年被噎得瞠目结舌,拉下脸来,“不像话!”
林羡鱼和沈君周闻言,正襟危坐,不敢再谈笑风生,担心战火随时波及到这边来。
门开了,螺丝椒炒肉,鹅肝,水煮鱼,石锅海胆豆腐,鳗鱼红烧肉,黑松露手撕鸡等陆续上来。
这家中餐厅可以自带酒水,林万良带了几瓶红酒过来。唐哲起身把酒打开,放在桌上又转了过去。斟上酒,林万良提了杯,讲了几句话,大家先喝了一口,又慢慢坐下来。
两个孩子来了,家长们反而不怎么说话了,话题也不知道怎么聊了。当事人没来时,家长们快吵翻了。唐夷甫见缝插针的熄火,里外忙活,穿插着让沈丰年埋汰一顿。
唐夷甫见菜上来,先动了筷子,“你们继续,我先吃了。”
“临临、唐哲、小鱼你们吃你们的!”宋怡笑着招呼,“不用管我们。”
林羡鱼给沈君周夹了块鳗鱼,“咱们先吃。”
沈君周一瞧,便知道家长们就二人的事儿还没达成一致共识。一比四,自己父亲势单力孤,着实凄惨了些。一个人摆出天大的道理来也堵不上四人的嘴。
人多力量大,不只是力气,嘴皮子也适用。
沈君周理解自己的父亲,他并不是一个坏家长。谁不希望自己孩子的路走得顺畅一些?但通常期望的总是和现实相差十万八千里,就像人越迫切地想得到某一样东西反而越得不到。
沈君周默默地吃着盘子里的饭菜。唐哲和林羡鱼在一旁扯东扯西,话题聊得天马行空没有边际。
唐哲不知道听了什么,笑得像一条落水狗浑身抖动着。
“笑什么呢?”他问。
“周周,你看看咸鱼的糗样!”唐哲仍在笑。
沈君周看向林羡鱼,林羡鱼红着脸,似乎有些羞臊。他便知唐哲嘴里没吐出什么好话,多半是笑话他们两个人的。
唐哲是典型的损友,有困难的时候两肋插刀,幸灾乐祸的时候也两肋插刀,在林羡鱼的事情上从来不缺席。
此刻,林羡鱼熬了这么多年才谈个恋爱,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揪住了小辫子,不好好拿来乐呵乐呵,他都觉得自己不配当某人的发小。
“唐哲哥,笑多了,一脸褶子,找不到对象。”沈君周说。
唐哲正笑的开心,闻言,怔了下,继续笑。“我也不想啊!你跟我说说,你俩今天都干嘛去了?理个发要一天,我怎么不信呢?”
“……”沈君周看了眼旁边的林羡鱼,又看向唐哲,“去拜佛了,你要去么?下次带你去看看?”
“啥,拜佛?”唐哲奇怪地看了眼林羡鱼,“你不是无神论者么?”
“那是没困难的时候。”林羡鱼白了他一眼说。
唐哲:……
三人小声在这里聊,就听沈丰年和林万良又吵了起来。
“凭什么不是我们娶,你们嫁?聘礼我们也一分不少!”沈丰年气得胸脯都鼓胀了。
“不行!就你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呐!”林万良说。
……
两人从家庭嫁娶又吵到国家科技建设,你一嘴我一嘴没完没了。唐夷甫在旁边,两人越吵他吃得越香,宋怡和张文静两人已经习以为常,似乎没听见一样,完全不担心两人能打起来,反而两人同唐夷甫推杯换盏一起喝了好几杯酒。
聚餐聚得有些乱,唐哲想大笑又不敢,只敢偷偷地窃笑。
“看见没?当爹太难了?”他压低声音对旁边的林羡鱼和沈君周说。
两人都没理睬他,他又说:“过几天我要走了,你们别想我啊!”
“你可赶紧走吧!再不走,直接回去领年终奖了!”林羡鱼说。
“什么时候回来?”沈君周问。
“要等过年了!”唐哲说。
“那你估计看不见我们,寒假可能去海南!”林羡鱼说。
唐哲:……
“你们这个寒暑假就能把我嫉妒死!”唐哲咬着牙说。
“我去趟洗手间。”沈君周说。他起身,绕过林羡鱼的椅子,走向门口。
他刚走出门,只顾低头看路,没看见隔壁包房里也走出一个人来。
“君周,”张烁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
沈君周抬头看见人,怔了一下,转身拉上身后的门,“家庭聚餐。你这是?”
小绵羊瞄了眼张烁后面的包房,看不见什么,但他隐约听见了王副校长的笑声。
“呃,和朋友吃个饭。”张烁含糊道。“去洗手间?”
沈君周应了一声,转身朝洗手间走。
“换发型了?”张烁在旁边问,他也眼尖的发现沈君周换了衣服,是在学校未曾穿过的牌子。白色巴宝莉衬衫显得腰身修长,领口微微敞开,露着一节白皙的脖子,栗棕色的头发显得脸更白了。他说不上来的喜欢,但眼前这个人不属于他,自己的卑劣配不上对他的喜欢。
他也没有那么开明的家长,他那白发苍苍的母亲一心抱孙子,一心认为他的儿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他就是大家口里说的凤凰男。鸡窝里飞出来的,一点不假。
“嗯。”沈君周应声。
“放假要出去玩吗?”张烁寻找话题问。
“不出去。”沈君周说。
“怎么不出去玩?”他又问。
“收拾下房子。”沈君周说。
“买房子了?”张烁问。
沈君周应声,他从洗手间出来,到洗手池边洗手,挤了一滴洗手液,搓了几下,手上都是泡沫。
张烁随后出来,也挤了一滴,他一边搓手,一边从镜子里看沈君周。
“喷香水了?”他抽着鼻子问。
“有味道?”沈君周讶异地低头左右闻了闻,才想起可能是某人身上的。
“……”张烁倏地明白了为什么沈君周自己闻不见,那根本不是他身上的。蓦地,他的心被匕首狠狠地刺了一刀。
生活对他太残忍了,残忍得可怕,对他的伤害从来都是一针见血,不留余地。
“如果……”他殷切地望着某人,嘴里的话吞吞吐吐,“如果……”
“没有如果。”沈君周断然打断了他,他想说什么,沈君周一清二楚,“任何时候都没有如果。”
“活着努力就好,不能比,也不能奢望。既然奢望不来,就不要强求,就像我不能有完美的婚礼一样,新娘子要跑我拦不住。我喜欢别人,你也拦不住。既然什么都变改不了,为什么不顺其自然。”
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遗憾什么,想和我说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成为大家眼里的异类,成为那一小部分人。但这些我只是为了一个人,其他人都不行,所以我只能和你说对不起。”
张烁苦笑了一下,“该是我同你说对不起。君周,对不起!”他转头凝视着沈君周的眼睛说。片刻,他低下头冲掉了手里的泡沫,泡沫能够冲掉,却冲不到他曾犯过的错。他不奢求沈君周能原谅他,但是他知道他再也没有资格做沈君周的朋友了。
他的心和此刻的手一样,湿漉漉的,滴着水。
“周周,你怎么这么久?爸妈着急了。”林羡鱼从门口走进来。他看了张烁一眼,没吭声,反而见小绵羊的手还湿漉漉地说:“怎么手还没擦?我帮你!”说着,从墙上的纸巾盒里,拽了两张纸巾,自顾自地帮某人手心手背擦干净。
张烁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顿时明白了家庭聚餐的含义。
“我们走了!”沈君周朝张烁告了别。
他的手仍湿漉漉的,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