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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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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林羡鱼偏头问。
沈君周突然睁开眼,他呆呆地望着,穿过数排座椅,数个人头,一直到闪亮的屏幕。
“做梦了?”林羡鱼有些担心,“听见你叫我了。”
“嗯,梦见我们小时候。”
沈君周很少提起自己和林羡鱼的记忆,即使他心里很怀念。他曾试图把这些记忆深深地埋藏在海边的沙土里。但现在和林羡鱼的每一天,它们都能从沙土里一点一点地坦露出来。
像把一张做过的考卷拿出来重新温习,温习一遍才懂的里面句子的含义,温习一遍才知道自己曾经哪里错了。由于温习,最终它们又在脑海里记忆犹新,永远不忘。
林羡鱼握紧了他的手,又喂了他一颗爆米花。沈君周木鱼似的张开嘴,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想从肩膀上抬起头来,林羡鱼伸手按住了他的头。
他想一辈子这样靠在一起不分开。
不久放映厅大亮,电影结束了。
观众们起了身,沿着过道朝外走。两人坐在最后一排,也不着急,见人走得差不多才起身。
林羡鱼手从后面搭着他肩膀向出口走去。他垂眼见沈君周脖子的红痕还没有消,帮忙把他的衬衫领子拽了拽。
“沈君周!”有人突然从前面回头冲人群叫了一声,“咸鱼!你们怎么在这儿?”
林羡鱼抬头便看见张烁带着人在影院门口站着,一看就知道电影刚散场出来,不过不是同一场电影。
“你们两个看电影?”张烁上前一步,见两人勾肩搭背一起出来,心里泛起了酸。
沈君周原本迷迷糊糊的,对方这么一问,瞬间清醒了。
“嗯?不能看吗?”林羡鱼笑了笑,故意把问题抛了回去,继而眼睛瞟向张烁的后面,故意问道:“带女朋友看电影?”
张烁眼神快速地从沈君周脸上掠过,讷讷答道:“相亲。”
林羡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张烁脸上有些犹疑未定,似乎想否定心里的推测。
“我们?”沈君周转头看了眼林羡鱼,又转过头来笑着说,“碰巧!”
林羡鱼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他知道沈君周是为了维护两人在学校的名声,绝不是其他想法,即使这样心里还是不舒服。
“我们回去了,周一见。”不等张烁反应,沈君周便主动提出告别。
见沈君周要走,林羡鱼摆了摆手,说了声走了。大家各自离开。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景,张烁站在原地呆愣着,旁边的女子催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他已无心和眼前的女子继续下面的相亲流程。他找个借口,逃离了现场,似乎在逃离他不忍接受的现实。
两人出了影院,走进停车场,上了车。
车开上马路,沈君周把车窗打开,夏季晚风夹杂着树的清香和花香肆无忌惮地扑进车内,扑了两人一脸。
“不介意吧?”沈君周一面开车盯着前方,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便主动开了口。“在同事面前还是要低调些。”
“不介意,”林羡鱼说:“父母那里都见过了,其他人不那么要紧。”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周周,谢谢!”
沈君周听懂了林羡鱼“谢谢”两字的含义,见前方灯岗变了红灯,脚踩刹车停了下来。“是要谢谢我,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他开玩笑似的地说。
林羡鱼闻言转头深深望着他,“周周,谢谢你!”他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
沈君周的心沉了沉,没有因为“谢谢”两字减轻多少心理上的重压。
他心里的斗争和纠结,空荒和惶恐无时无刻不伴随着他。他想要爱情的温暖,但得到的确是一场见不得光的爱情。
他不知道和林羡鱼能走多久,能走多远,前方会遇见什么,一切都未可知。两人就像户外探险者,在迷茫的前路里栉风沐雨,而自己手里却手无寸铁。
绿灯亮了,他连忙踩了油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我们去哪儿?”林羡鱼问。
“珩哥今天在家,去找他怎么样?”沈君周说,“最近要找他练练英语。”沈君周担心他多想,顺便交待了去的缘由。接着继续提议道:“你也去吧,珩哥刚回来没几天,南哥肯定也在。对了,珩哥会用石膏做雕塑,你要不要学一学?”
“我看着像是很闲的人吗?”林羡鱼笑着反问。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追问,“还是想让我送你礼物?”
“那倒……不是,”沈君周语速很慢,似乎边说边思考,又好像在害羞,说得断断断续续,“…你画画的好,雕出来肯定也不错……”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学一下。”沈君周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林羡鱼看得清清楚楚。
“不用为难,你想学就学。”沈君周又反悔了,他觉得自己不该提这样的要求,他又补充说:”不要紧,我就是随便说说。”
沈君周从来不知道恋人间怎么相处,以往的经验他只是一味地听从对方的,从未自己想过要求什么。他知道自己第一段感情无疾而终,也不能全怪母亲的挑剔和苛责,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值得对方爱的,不够体贴,人又寡淡无趣,分开是必然的。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林羡鱼突然问:“怎么突然想起学英语?”
“呃,我打算考博。”沈君周声调放缓,小声说道。他说得很没底气,像林羡鱼说过的那样,自己的计划里并没有他。
林羡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作声。过了几分钟,车开进小区地下停车场。两人走进小区一楼大厅,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林羡鱼按了楼层按钮,沈君周眼睛直直盯着电梯金属面板里的虚影发愣。
“叮”电梯响了一声,门开了。
林羡鱼有些生气,计划里没有他,对自己提个要求还要左思右想,自己的一腔真情貌似都是对方生活里的调剂。他黑了脸。
沈君周在后面拉他,他也不理,进屋换鞋,直奔客厅沙发而去,坐在沙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羡鱼终于忍不住了,“周周,我们都见过爸妈了,你得拿出你当媳妇的权利来,想对我提什么要求就提什么要求。包括跟老公撒个娇,要礼物,要钱买个东西,通通都不算过分!”
“还有,你敢去读博,我就敢去陪读,反正我课程也不多!”林羡鱼气得七窍生烟,说起了狠话。
校园里的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挡不住青春的诱惑。自己好不容易把人哄到手,等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就算婚姻是座坟墓,也要把人拉进来一起陪葬。
沈君周内心正愁闷,他刚坐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苏打水,对方如此说,差点儿喷了出来,整个人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羡鱼见状连忙一手拍着沈君周的后背,一手拿过苏打水放在茶几上,“没事吧?”
“好了,好了,不要拍了。”沈君周摆摆手,从茶几上的纸抽里抽了一张纸巾说。
沈君周瞪大了眼睛,“你去陪读,我每天忙课题,你干什么去?”
“我不管,反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林羡鱼转身突然把人抱住,箍紧了他,威胁道:“你敢对我始乱终弃,我就和你没完!你得对我负责!”
某人说得自己好像被占了便宜似的,沈君周怔住了。半晌,他说:“不是说我是你媳妇么,怎么也是你对我负责!”
“我想对你负责,但你老想跑啊!”林羡鱼在他肩膀上隔着衬衫使劲咬了一口。沈君周吃痛,“嘶”了一声。“这是惩罚!”
“你大爷,敢咬我!”沈君周使劲推了他一把,没推动。林羡鱼早防备着对方,趁机攥紧了对方的手腕。
“我有那么好?”
“嗯,特别好!”林羡鱼摸着他的额头说。
“我不会照顾人,也不够体贴,甚至自己也照顾不好……”他还想说什么,林羡鱼吻了上去。
“傻周周,在爱的人眼里,你什么都好,不爱的人眼里,你是颗珍珠,别人也会把你当成石头的。”他停下来喘口气说。
林羡鱼倾身把沈君周压在沙发上,“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你有多爱我?”沈君周双手环着对方的腰。
“这还用问吗?我都带你见我父母了,”林羡鱼有些急了,“我着急结婚呢,急的头发都快白了。”
“哦,你这岁数是应该着急了。”沈君周一本正经的说。
“……”林羡鱼想安慰人的心情,瞬间被某人气到窒息。
“那你只能爱我一个,不能变心。”沈君周眉毛一挑,“而且看别人一眼也不行。每天要哄我,给我买零食吃,我要回归小临临的待遇。”
林羡鱼已经被他气笑了,他索性趴在沈君周身上,一只手伸进沈君周的衣服下摆,在对方的腰上又摸又捏。
“好!好!好!都答应!”
沈君周一身痒痒肉,受不住,连连讨饶。林羡鱼占够了便宜,双手一拉,把人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走吧,找你的男神去!”提起王珩心情就不爽,他说着酸话,像餐桌上的酸黄瓜,外表带着褶皱,内里冒着酸味。
沈君周轻笑:“你怎么还吃他的醋?”
“他一勾手指头,你就能过去。”
“哪有?还是小鱼哥哥最好。”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去拉对方的手。说完。沈君周自己愣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都会说甜言蜜语了,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林羡鱼听了心里很受用,甜言蜜语像熨斗似的,烫平了眉心的褶皱,刚才郁积烦闷情绪一扫而空,又见沈君周噘着嘴似乎在撒娇,顿觉得对方无比可爱。
两人边说边出了门,出门几步就到了王珩家。
林羡鱼面对这扇门总是发怵,沈君周则像去自己亲戚家一样,舒服自在。他主动伸手按响了门铃。
不久,门开了。
偶像的家,开门的人总是固定,自己来几次几乎都一成不变,沈君周心里想。客厅头顶的大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就像坐在沙发上的人。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壶深褐色的茶水,还有一大盘坚果。
“珩哥!”沈君周叫了一声。
“都坐,”王珩摆上茶杯分别给两人倒了杯茶。“来尝尝小青柑!”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江南也倒了一杯。
“别光喝茶,吃点儿这个!”江南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坚果。
“这次回来能呆多久?”沈君周问王珩。
“半个月吧。”王珩手里扒着开心果吃了一颗,“不过也说不准,”他转头扫了江南一眼,“尽可能多呆几天,要不某人不高兴。”
江南兀自喝茶,坐在旁边不理他。
林羡鱼在一旁笑得意味深长。沈君周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即使他知道两人的关系,还是莫名的感到尴尬。
王珩似乎发现了沈君周的窘态,笑了笑,“你们不是也在一起了吗?”
沈君周顿时坐正了身子,宛如被老师抓到了早恋的学生,手心冒汗,紧张得手脚都无处安放。
“珩哥!”他垂下头,责怪地叫了一声。
王珩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谁欺负你,你就来找我。”说完,看了林羡鱼一眼。
沈君周则在旁边连忙笑着答应。
林羡鱼身子立刻绷紧了,整个人毛骨悚然。他求救似的望了江南一眼,指望江南扔给他一根救命稻草。
江南无奈地摊了摊手,调侃道:“我只能给你一颗速效救心丸-保命。”
林羡鱼感觉自己又进了醋缸,江南也免不了俗,整个客厅里弥漫着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