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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明知故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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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不说说怎么回事?”高阳从后面伸过头来笑着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小时候见过几次,不怎么熟悉。”林羡鱼说得真假掺半模棱两可。
高阳拧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似有所悟,半晌问道:“不对吧?那开学你怎么不认识他?”
“中间很多年不见,没认出来。” 林羡鱼说。
林幼文感叹:“世界真小。”
世界很大,大的找寻不到对方。只有林羡鱼心里知道,眉眼很像,只是名字换了而已,谁让他只记得对方的小名儿呢?
人一走散,一辈子能再见到机会的小之又小,找人如大海捞针,如粟米里找一粒谷子。
他小时候体弱多病,病的时间长了人都变得有些阴郁,听他爸爸提起在广场碰见个有趣的小朋友,非要带他出来见见。其实父亲是为了让他出来多晒晒太阳,出来走走,避免自己忘了外面世界什么样。
沈君周就这样被当成了诓骗他出来的诱饵。
他父亲献宝似的,把小小的沈君周带过来给他看。林羡鱼想当然地认为父亲起码能给自己找个同龄玩伴。
哪知到了广场,低头一看,是个才到自己腰的小不点儿,牙都没出全,一脸的婴儿肥,大大的眼睛,白白的小脸,粉色的小嘴,白色短袖外面穿着咖啡色的背带裤,像橱窗里的娃娃。头发乌黑,顺滑柔软,看着就想摸一把。
都说当爹的不靠谱,他此刻不得不认同这句话。
沈君周整天在广场附近游荡,无人看管,一问才知道他妈妈在楼里上课。他被扔给了楼下保安。
沈君周见人也不认生,问他几岁了,他说十岁。就见眼前的小不点儿数着手指头,露出不全的牙齿说:“比我大六岁。”
每天到广场陪对方玩,逐渐成了一种习惯,虽然父亲不靠谱,但是父亲竟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朋友,那时他对父亲的含义有了更深的体悟。
到了交通岗,林羡鱼回了神。
大家爬完山都累了,肚子饱了,脑神经就想偷懒,困意袭上大脑。
三人都瘫在椅子上睡着了,车厢里能听见的只有鼾声和轻柔的音乐旋律。林羡鱼并不困,他想沈君周,想快点儿回家。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迫切地想拥有一个家,家里有一个人可以等他,可以在他晚归的时候为他点亮一盏灯。
他加大油门,超过了前面的客车。等红灯的空档里,微信响了一声。
“你怎么开那么快?”
林羡鱼看了下手机屏幕,紧接着抢道,并道,一路开到市里,又把几人送到了各自下车地点。片刻,他直接接通语音通话,“你在哪里?”
“还在学校,有几个学生还没走。”
“你等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可以打车回去。”
“我想接你。”
林羡鱼听见手机里半晌才传来声音,说:“知道了。”
他把车开到学校附近,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他坐在车里盯着车窗外发呆,偶尔马路上的鸣笛声响起,原本焦躁的心更加烦乱,他使劲拍了下方向盘。
“干嘛呢?方向盘得罪你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林羡鱼一跳。
林羡鱼余光瞥见某人开了车门,垂下眼不看他,声音缓缓地说:“等着急了,不行?”
沈君周系上安全带,叹了口气,“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这算什么,梦里我和你孩子都有了!”林羡鱼启了车,汽车缓缓地驶入车流中。
如果不是开车,沈君周肯定冲上去揍对方一顿。此时,他只能嗤笑一声,说:“你生的?”
“怎么可能?明明是你生的。”
“你再说一遍!”沈君周伸手便掐住了对方的大腿根。
林羡鱼皱了下眉,在红灯间隙,垂眼看了下对方的手。“临临,你手应该再往上点儿。”林羡鱼笑着使劲踩了一脚油门。
沈君周偏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放的位置,顿时脸如火烧,骂道:“臭咸鱼,你大爷!”
“别老骂我大爷,我大爷就是你大爷,小心他找你。他可知道小临临的事儿。”
沈君周顿时觉得对方早就为他织就了一张弥天大网,就等着捉他。唐夷甫知道这件事,还是让他有些震惊。
“他也知道你喜欢老爷们这事?”
“怎么说话呢,我就喜欢你!”林羡鱼气不打一处来,“不喜欢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糙汉子!只喜欢我的临临,明白不?”
“那感情好,我增重个百八十斤,留个络腮胡,像张飞似的,活得再粗点儿,也差不多了。”沈君周靠着椅背,得意洋洋地越扯越远。
“你敢!”林羡鱼才发现沈君周也有气人的时候,呆萌可爱都是表象,装傻充愣关键时候来个反扑倒是真的。
“你还能忍着自己胖到五大三粗?我怎么不信呢?看看你崇拜偶像的眼神,你恨不得成他那样!”林羡鱼白了他一眼说。
“我偶像那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人见人爱!”沈君周不甘示弱地回击。
“是——你偶像——人帅——又有才华,我等——望尘莫及!”林羡鱼拉着长调。
“我觉得偶像满喜欢我的。”沈君周心里沾沾自喜,故意气林羡鱼。
林羡鱼不屑地啧了一声,“说我脸皮厚,我看你脸皮比我厚!偶像对你只是朋友的欣赏,欣赏知道不?你好歹研究生毕业,别给你这学历抹黑。”
林羡鱼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拔了钥匙,两人下了车。林羡鱼用钥匙锁了车。
沈君周心情很好,在旁边叫了声酸菜鱼。
“什么意思?”
“又酸又菜!”
林羡鱼:……
“你大爷!”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带上了唐夷甫。
沈君周笑得嘴都豁了,一直笑到家门口。
直到林羡鱼开门,他仍半倚着墙笑。
林羡鱼进了屋,见某人还站着笑个不停,伸手像拎小鸡儿似的,把人提留进屋。
“轻点儿轻点儿。”沈君周伸手去掰对方的手腕。
“去,洗澡去!”林羡鱼说。
“你不说,我也要洗。”
林羡鱼倏然倾身凑到他眼前,“一起洗?”
“想的美!”沈君周把人一推,他转身想跑,但林羡鱼的胳膊已经提前封住了去路。
“临临,我等太久了。”最后几个字仿佛从林羡鱼的嗓子里挤出来的,带着轻飘飘的尾音。他突然抱住了沈君周,使劲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沈君周的身体变得如木头似的浑身僵硬,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他像蒸锅里的螃蟹。
阳台上的马可也走出来凑热闹,很不识相地走到两人跟前,在脚边绕了一圈,“汪汪”两声。
沈君周伸手摸了下马可的头,林羡鱼仍抱着他未松开,在他的肩上蹭来蹭去。
“香的。”
“嗯,平山的马粪味儿。”沈君周说。
这话太煞风景,想到平山草地上的马粪,鹿粪,林羡鱼的心里犹如被河里的烂水草塞满了一般。他原本酝酿好的粉红色泡泡像孩子手里玩爆的彩色气球,“嘭”的一声,瞬间成了碎片,落得满地。
“你大爷的,给我洗澡去!”林羡鱼笑骂道。
一天被小绵羊气得问候两遍唐夷甫,唐夷甫若知道了,回头肯定找他扯皮一番。
沈君周哼着小曲,钻进卧室,拿换洗衣服和浴袍转身进了浴室。
林羡鱼忙着喂马可,还要给马可梳理狗毛,晚上还得出去遛遛,养狗没比养一个孩子轻松多少。
最近马可仿佛没人照管的孩子,伙食好坏全凭主人心情。它觉得自己在主人面前已经失去了恩宠。貌似该换个讨好的对象了。
林羡鱼栽倒在沙发上,脚往茶几边上一搭。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台轮番按了一遍,没有自己想看的。最后他又把遥控放下,拿手机上漫画网站上看了一眼自己的连载,反响不错,评论区一色都是催更的,还有要原型人物照片的,送花的,打赏的,各色评论煞是热闹。
他眼睛一直盯着屏幕有些累,关了屏幕,把手机往沙发一扔,头朝后仰,靠在了沙发后背上。
马可走过来蹭了蹭他。
他脸一沉,说:“自己玩去!”
马可臊眉耷眼,一脸委屈垂着脑袋趴在了地板上。
沈君周浑身带着水汽,头发半干不干,穿着一身白色短袖家居服走进客厅,瞧见一人一狗精神萎靡的一瘫一卧。
心说:什么样的主人带什么样的狗。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
林羡鱼抬头望了他一眼,“坐那么远干什么?”
“明知故问。”沈君周瞥了他一眼,懒散地往沙发上一靠,腿朝茶几方向伸直,摆出极其舒服的姿势。
林羡鱼从沙发上抬起屁股,起了身,用手拍下马可的头,“走了!”
“干嘛去?”
“明知故问!”林羡鱼扔下话,牵着马可下了楼。
沈君周仿佛吸了一口冬天城市里的雾霾,呛得半天没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