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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香蜜沉沉烬如霜 ...

  •   璇玑宫近来很活泼热闹,一鸟、一鹿、一神兽,为了争夺这璇玑宫第一灵宠的地位,斗得不亦乐乎。朱鹭虽然化成了人形,也会讲话,可面对高傲自大的神兽白泽,常常撞一鼻子灰。

      朱鹭原本觉得以他修炼成仙的川穹君身份,不该与这只只懂人言却不会说人话的神兽一般见识,可白泽那傲气的眼神,看他就跟一只花枝招展的鸟儿似的,让他很是气愤。

      于是乎,一鸟一兽整天大眼瞪小眼,比比谁更硬气。

      楚墨和润玉闭世璇玑宫,日子虽然简单清静,但有这两位在,便少不了鸡飞狗跳和喧嚷闹腾。时间长了,楚墨也觉得耳朵疼,直接拿了厚厚的一本佛经扔给他俩,一个抄一个背,搁一块关到了璇玑宫的偏殿里。

      “墨儿,你也觉出白泽的不对了?”润玉从正殿走了出来,见朱鹭一脸委屈不愤地抱着佛经进了偏殿,不免好笑。这朱鹭是个心思单纯的,白泽从未口吐人言,也从未化作人形,他便以为白泽不过是只神兽。

      楚墨点点头,招呼润玉坐下,无所谓道:“我逼着契约他,他不情愿,才一直装傻充愣,以兽形兽语示人。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玩,过几天便好了。”

      润玉摇摇头无奈一笑,寻常神仙若得了神兽,怕得当祖宗供奉着,一点儿不敢得罪。墨儿可好,直接威胁加恐吓,现在又跟放养孩子似的,任由他野草一样肆无忌惮地生长发展。

      “昨日,鼠仙又去寻水神了。”楚墨忽然摆出一出棋,看着棋局若有所思,说的话好似在自言自语。

      “她不肯承认,也不肯罢手。”润玉有些惆怅。自墨儿告知他洞庭君的身份后,他便对她手下的布局了解得清清楚楚,自然知晓鼠仙是洞庭君的人,且两千多年以来,一直寻机策反水神,好让水神为其所用。

      “那也无妨,她只有鼠仙和蛇仙两颗棋子,一道除了便是。”楚墨看着鼠仙和水神的棋局,是出平局。她眼角泛起冷光,手指拈去了两颗棋子,棋局便发生剧烈的变化,水神白子锋芒毕露,将黑子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楚墨将白子和黑子分别捡拾进玉罐里,微仰着头,对润玉微微一笑,“可要来一局?”

      润玉含笑点头,伸出皙白如玉的手指,和楚墨下起棋来。楚墨先前对棋道一途一窍不通,可有水神做她的入门师傅,润玉四千年的从旁指导,加之她天资聪颖,又肯下功夫去钻研,是以,她的棋艺虽比不过水神,可也与润玉不相上下。

      楚墨轻轻落下一子,看润玉不假思索便落子,看着棋盘边思索边道:“今夜不宁,你去栖梧宫小心些。旭凤打定主意要在栖梧宫设下天罗地网,却不知这网是网住一只鼠,还是一条蛇?”

      随着楚墨落下一子,润玉浅浅一笑,也跟着落子,道:“墨儿不想这网捕到一只鼠,一条蛇,这网自然是什么也捕不到的。”

      “不,不,不。”楚墨摇头晃脑,神秘一笑,“蛇鼠一窝,这蛇与鼠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块掉入旭凤的罗网之中。”

      润玉眼里抹过一丝疑惑,但见楚墨成竹在胸的模样,便放下了一颗心,继续专注下棋。最终,墨儿以一子险胜。他欣然笑道:“墨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棋艺更进一步,可向水神看齐了。”

      “爹爹我倒不敢比,不过,我是时刻记着你这个师傅的功劳。”楚墨很感激地看着润玉,四千年,她陪着润玉,润玉也教了她许多。润玉在琴棋书画、心经道法之上,天赋独到,无师自通。他的才华,有时叫她都羡慕嫉妒恨。

      润玉收了棋子,望了一眼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对楚墨道:“墨儿,我也该去布星挂夜了,你用过晚膳,便去栖梧宫,我在那儿等着你。”

      楚墨冲他笑笑,表示自己知道。润玉对她很上心,知道她一直保持着一日三餐定时用膳的习惯,便专门提了一个厨子到璇玑宫,日日为她做饭食。

      “好,你路上小心些。”润玉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才收起棋盘递给了仙侍亓佑,叮嘱他好好照看楚墨,这才踏着暮色往观星台去了。

      楚墨用过晚膳,又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踏着步子往栖梧宫去。一路上月色如水,满天繁星,天界幻化的花草也变得虚幻缥缈起来。

      未走进栖梧宫,便听到刀兵碰撞和激烈的打斗声,楚墨一勾唇,慢慢踱步进去。她绕过二凤的寝殿,走到园子里,一眼便看见隐藏在假山后窥探的草绿色身影。

      楚墨上前,拍了他一掌。扒了一半面罩的彦佑惊恐地回头头来,立刻对面前笑意盈盈的楚墨展开了攻击。楚墨提起他的衣领就将他扔了出去,同时传了一道密音,“今夜,有好戏。”

      彦佑被扔了出去,鼠仙见了,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他正想着怎么为彦佑制造机会逃跑或为他开脱时,楚墨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朗声笑道:“都说蛇鼠一窝,此话果然不假。”

      润玉见楚墨毫无防备的样子,立刻闪身上前,带了她回到旭凤身旁。楚墨虽暗忖润玉大惊小怪,但到底没有说出来,毕竟润玉也是出于关心才这么着急。

      彦佑的修为不低,因他加入战局,天兵天将有些吃力。旭凤和润玉拿出宝剑,合力对付彦佑。楚墨见自己无用武之地,便坐在园子里的石桌旁,端了一杯热茶慢慢喝着。

      “我们在这儿奋力迎敌,你倒轻松悠闲。”擒住并确定二人的身份后,旭凤压住心里的惊讶,转头却见楚墨一脸百无聊赖,不免调侃她一句。

      楚墨耸耸肩,喝完最后一口茶水才道:“火神武功高强,哪里用得着我出马?何况,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她似笑非笑地望了蛇仙与鼠仙一眼,跟着旭凤往九霄云殿去。润玉眼里的兴致勃勃,他一向知道墨儿古灵精怪,鬼点子特别多,这回不知道怎么使蛇仙和鼠仙脱离这谋害上神,密谋反叛之罪。

      到了九霄云殿之上,太微和荼姚衣冠整齐,端坐于高座之上,等待着审判蛇仙与鼠仙。尤其是荼姚,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方才她已得到影卫奇鸢从鼠仙住处搜到的与水神暗通款曲的书信,虽未细细翻查,但足以定罪,再攀扯水神与夜神,以及月神。

      “莫要莽撞,言行慎重。”楚墨的密语传进鼠仙耳里时,鼠仙抬起头,直直地瞪着她,眼里的惊讶难以掩饰。为保全彦佑,为保护恩主,他本已抱着赴死之心,审判之时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彦佑。可听月神之言,此事还有转机。

      “火神涅槃当日,以冰凌偷袭火神,打伤夜神,可是你二仙所为?”太微双手扶着膝盖,拿出天帝的气派开始问罪。

      鼠仙听了楚墨的话,虽在心里留了个心眼,可现今天帝问罪,他不会闭口不言。不待彦佑说什么,鼠仙便神色坦荡道:“谋害火神,冲撞夜神,一切罪状供认不讳。”

      彦佑急了,想要打断鼠仙,却被他用眼神制止。天后的目光划过彦佑,落在鼠仙身上,“蛇仙是你的同谋,你们背后主使之人是谁,是水神,还是夜神,抑或是月神?”

      鼠仙冷冷一笑,直视荼姚道:“天后莫要指使小仙攀咬他人,这一切,皆是出于小仙一人之手。蛇仙行事轻浮放荡,我不屑与之为伍,又怎会与他勾结谋害火神?”

      荼姚冷笑一声,挥手令仙侍呈上了奇鸢搜到的证据,摆在了天帝的面前,道:“陛下,这是在鼠仙与众仙家往来的密函。这些信函,多是写给水神的。还有这布帛上,记载的是水系禁术,灭日冰凌的修炼之法。”

      见荼姚得意地笑,鼠仙眼里划过一丝绝望。坐在润玉身旁的楚墨却欢喜一笑,坐等看好戏。

      “天后,你这是何意?”太微看后,脸上已蒙上一层恼怒,质问荼姚的声音也骤然冷寒。

      看着荼姚瞠目结舌的样子,润玉目光转向看似端庄稳重却藏不住浑身得意的楚墨,好奇道:“墨儿,信中写了什么?”

      “鼠仙的信件,被我换成了天后与鸟族往来的信函,至于那灭日冰凌的修炼之法,换成了天香图册。”楚墨用手挡住嘴,遮住了唇边忍俊不禁的笑意。润玉听罢,也轻咳一声,掩饰忍不住的笑,而后坐正继续看事态发展。

      荼姚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目光在殿内扫视几圈,终于落到了楚墨身上,拿凶恶的目光瞪了她半天,最后还是闷不声吃了这个暗亏。

      没有鼠仙联合反叛的证据,攀扯不到她的眼中钉身上,她只好暂时按下。光凭谋害上神一条罪,就足以杀了鼠仙。

      润玉知道鼠仙是洞庭君的属下,又看楚墨想法子护着他,不免生了要为他说情的心思。只是他还未出言,旭凤便起身道:“父帝母神,还请听儿臣一言,鼠仙虽行刺儿臣,冲撞大殿,但儿臣已并无大碍,还请父帝母神念在鼠仙勤恳踏实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

      旭凤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是现今鼠仙与蛇仙绑在一条船上,他虽不齿彦佑行事为人,但奈何锦觅稀罕他。若是彦佑死了,怕是他要与锦觅之间生出嫌隙来。

      受害者一号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受害者二号润玉也说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愿追究鼠仙之罪,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改过自新。

      荼姚见亲儿子对自己的仇人如此宽容大度,更是怒其不争,她拍着桌子咬着牙,对旭凤道:“旭儿,这一窝蛇鼠,差点儿害了你性命,本座怎能宽恕他们?何况,天界律法森严,断不可轻纵这滔天大罪。今日若是饶了这二人性命,明日天界的律法便要任人践踏。”

      这一番话,还是将彦佑归为鼠仙的同党。鼠仙望了平静无波的楚墨一眼,看着殿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下定了决心。

      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荼姚!你休要再攀扯蛇仙,一切不过是我不服你。今日,在这大殿之上,我便将你罪状昭示众神。”鼠仙神色坦荡荡,言语间气愤之情尽显,他抛却身份尊卑和伪装,抬起手指着荼姚,直视着她。

      鼠仙带着坦然赴死的慷慨激昂,以可震山岳的声音昭示了荼姚的罪状,“自你登上天后之位,便挟权弄势,大兴鸟族,纵容穗禾公主党同伐异,拥兵自固,花界断鸟族食粮数月,你大笔一挥,代拆代行,竟私自开放天界八大粮仓。对内掩袖工馋,弑神戮仙,对外纵使火神用兵伐功矜能,既无母仪之态,复无容人之量,阴险毒辣无出其右。我枉为生肖之首,潜首缩身数千年,实不忍天界被你搅得乌烟瘴气。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匡扶天道,为那些无辜枉死之人出口气。”

      他说着,楚墨认真听着,对荼姚的罪名点头赞同,但也不敢苟同鼠仙自认正义之师。旭凤拥兵自重是事实,鼠仙和洞庭君暗蓄甲兵,阴谋图反也是事实。

      荼姚与鼠仙,不过是立场不同,无所谓谁是正义,谁是邪恶。权谋较量,看谁的权术更高明而已。但是,荼姚玩弄权术,枉顾生灵性命,便不可原谅。鼠仙敢挺身而出,舍身取义,这样的果敢,楚墨也很是赞赏。

      鼠仙数落完荼姚的罪状,目光在旭凤身上瞟了瞟,带着释然道:“火神无罪,只因是天后所出。火神涅槃夜是我动的手,要得便是让你也尝一尝离丧之痛。”

      他说完,又对太微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当初花界为何叛出天界?可还记得笠泽簌离?”

      此言一出,抓住了太微最心虚的地方,他起身怒道:“大胆!岂容你在狺狺狂吠搬弄是非?”天后瞥了天帝一眼,阴阳怪气道:“这簌离,还真是阴魂不散。”

      天帝无语,断定了鼠仙的罪状,“此事已一目了然,鼠仙存心不良,谋害火神,顶撞天后,挑拨水神,罪实难逭。既已认罪,便该伏诛。”

      鼠仙苦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与不屑,“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他说完话,便整理衣衫,坦然受死。

      天帝的火系灵力陨灭了他的元神,吐出最后一口叹息,鼠仙化作一缕蓝色轻烟在大殿飘散。殿里的神仙望着这缕轻烟,心里油然而生兔死狐悲之感。

      深夜寒凉,云殿弥漫着凄凉,流进了众神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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