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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筹神 ...

  •   “逆女,给我跪下!”

      许知守呵斥一出,满院子的人像是被集体捏住了脖子,都没了声音。

      “拜天公这等大事都要三催四请,简直是反了你了!”

      许流深钉在原地,许知守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而且从没用过这么凶的语气跟她说话,她紧紧盯着许知守的脸一寸一寸打量,想找出蛛丝马迹的破绽。

      难不成……失忆了?

      “怎么,不服气?”许知守上前两步,用力照着地上一指:“给我跪下!”

      不过是来晚了点,当这么多人面骂人,我不要面子的吗!
      许流深提气想要发作,宝莲在旁边早已经跪下了,伸手拽她的袖子,“大小姐!”
      这一拽让她想起路上宝莲的叮嘱,许流深气结,现在初来乍到拿不准状况,不敢节外生枝。

      她压下心火,快速整理一下表情,循着印象里行礼的规矩,端端正正跪下来,腰身挺得板直。
      “阿深见过父亲大人,女儿来晚了,还请父亲责罚。”许流深回想那些年背过的台词,照猫画虎学着古人的口吻说道。

      这回怔楞的轮到许知守了,照常理,这丫头应该是理不直气也壮的回一句什么狗屁倒灶的话来,可今天怎的破天荒乖巧一回,认错了?
      他刚刚才在心里默默对着神明许愿,愿我大乾朝来年风调雨顺百业兴盛,愿家中一双儿女懂事明理,前程无忧……

      这,天公显灵了?

      “老爷,吉时快过了,大小姐好不容易赶来,不如先行祭祀之礼,别的再说不迟……”一个上了岁数的家仆趁空当上前解围。

      听叔,许听。
      脑里有了这部分信息,许流深很快对号入座。

      这听叔是家里的管事,也是宰相爹的本家亲戚,年少时给父亲做伴读书童,与父亲感情深厚,后来就一直留在府中打理家事,是为数不多的能在父亲震怒时说得上话的人之一。

      听叔的话来的及时,让勃然大怒的许知守回想起正事来,他长袖一拂,睖了许流深一眼,“先拜天公,过后再罚你!”

      许流深在他身后轻吐舌尖,果然是亲爹,那举手投足语气神情,跟每次她和哥哥完美配合逃脱惩罚的时候是一模一样。

      宝莲扶她起身,又替她二人各取了三炷香,许流深低着头随着宝莲往人堆里走,尽量降低存在感,以免跟什么人对上视线却没给出恰当的表情而穿帮。

      许知守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扬声附和,院中一派祥和,仿佛刚刚的事根本不存在。

      听叔高声宣一句“跪拜天公”,大家齐刷刷的咣咣跪了一地,口中还念念有词。

      “许大小姐无精打采,眼袋大得能装几两碎银……昨晚该不会是溜出府去会野汉子了?”
      许流深随着众人一起执香跪拜,刚起身站定,身后便幽幽凑上来一人,拖着长腔幸灾乐祸的损了一句,声音不大,调性却很油腻。

      许流深闭了闭眼,气笑了。
      狗子哥你果然也在。

      许流深听过许多次她哥出庭辩护,逻辑清晰角度刁钻,常常在辩护切中要害后,轻轻的反问或是回怼对方一句,将现场效果拉满。
      讲道理,分析法例,还要搞人家一波心态。

      令许流深数次鼓掌叫好的套路,那个集合了探寻嘲讽傲娇不屑的语气,现下不就好死不死的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
      在现代文明社会的法庭之上,许光尘得拿捏一个不使法官反感的尺度,不能明目张胆的奚落对方。
      现在可不一样,没人约束着,许光尘那张永不断电的破嘴越发没个把门儿的,也不看什么场合,周围那么多人,就给待字闺中的亲妹妹按头一个“私会野男人”的罪名,损不损呐!

      即便如此,许流深也还是难掩兴奋。
      说好的穿越,这发展势头……好像奔着全家旅行去了呢!

      “哥,你怎么没戴口罩就出来了?”许流深靠向他那侧低声问。

      许光尘嫌恶的避开,“口罩?你在说什么胡话?”
      转而俊眉一挑,“怎么?怕是被我言中了,真有野男人?啧啧啧……许家大小姐,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许流深撂下嘴角,这老狗子到底是装的还是演的?说话怎么越来越没溜儿!

      许光尘见她哑然,便得寸进尺道,“你自己浪可别祸害家里,不然我干脆大义灭亲去向太子举报你品性放荡、天生狐媚,你这种人还是别去败坏皇家颜面免得下场凄惨,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自己去求爹将你扫地出门或者削发为尼算了,现在全京城也就菩萨能对你不计前嫌……”

      许流深听他越扯越欠揍,心说不对,两人以前虽然也斗嘴,但许光尘从不会把这个亲妹妹说得那么肮脏不堪,也不会恶言诅咒咄咄逼人。

      难不成……也失忆了?

      “哥。”许流深出声止住了他持续输出。
      许光尘挑眉,这死丫头上一回叫他“哥”都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儿了。

      拜过天公,许家上下还得祭拜祖先,听叔抻着嗓子喊“跪拜列祖列宗”,许家上下走到人群前面跪下,跟着许知守双手持香举到额前,待许知守祈愿之后,众人俯身三拜,接着起身轮流上前把香插进香炉。

      “哥,”许流深跟在许光尘的后面,小声试探的问,“你真不知道什么是口罩?”
      “你中邪了?”许光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哦是我说错了,我想说面罩,”许流深有了几分猜测,试着自圆其说,“面罩就是天冷的时候戴在脸上取暖的。”
      “这俗话说,人冻腿猪冻嘴,你没戴面罩,嘴不冷么?”许流深插好香,撂下这句便赶紧取了纸火,转身走去烧金炉。

      许光尘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是拐着弯儿的骂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奈何许流深奔着父亲去了,他不好发作,只看着牙尖嘴利的死丫头背影磨牙。

      家中主人烧金也就是走个意思,以表心诚,其余大部分纸火都有下人去烧,许流深烧完擦手,许知守那边还有不少,纸钱在他手中捻出莲花形,一叠一叠放进烧金炉。

      许流深凑上去,从听叔手中接过一些纸钱,跟着许知守一起烧。
      许知守满腹狐疑的看她一眼,“今日怎的转性了?”
      不等许流深接话,又冷哼一声,“别以为献殷勤爹就不罚你。早上险些害大家误了时辰,平日里你乖张一些也倒罢了,今日爹的门生故吏都赶早顶门来拜年,所有人都见识到这宰相家的大小姐如此荒唐无稽,传出去成何体统!”

      许流深没反驳,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屈膝应了句“是阿深的错,任爹处置。”
      诚意满满。
      许知守的脸色终于不那么晦暗,丢下句“滚去书房外等我”就走去宾客中了。

      酬神过后,下人负责收尾,许流深带着宝莲去了父亲的书房。
      父亲与宾客在书房寒暄,许流深就站在书房门外不远处乖巧的等。

      中间许光尘还来了一次,许流深及时躲到假山后面,避免跟他短兵相接,毕竟还没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来这许光尘对她的恶意是个什么来由。

      总得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许流深哪儿的亏都不吃。

      许光尘似乎是找茬未遂,没一会儿就离开了书房,走时心不在焉的。

      冬日寒风阵阵袭来,许流深披着雪貂绒大氅站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眼神澄澈打量书房进进出出的人,在脑中识别人脸再一一对号。

      “大小姐,好多公子都偷看您呢。”宝莲趁没人偷偷告诉许流深,她隐隐觉得今天大小姐有点不一样。

      许流深扯了扯嘴角,当作回应。

      这才哪儿到哪儿?
      小场面好吗?
      以前我粉丝接机那阵势你们这些古人哪能想象?

      “不过大小姐下个月就要入东宫做太子妃了,他们也只敢偷看。”宝莲说起来还有点惋惜。

      许流深这才想起来,对,有这事儿,她是好像被赐了个婚。
      不过连太子长啥样她都还没见过。
      根据脑中信息,许知守以前总觉得这个闺女上不得厅堂,下不了厨房,带出去丢人现眼,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从来不带她去参加任何宫廷social。

      “宝莲,你之前说父亲今日心情不好,知道原因吗?”许流深问起,怎么说今天也是大年初一,如果只是因为自己起晚就生这么大气,那也太不符合老干部的城府了。
      宰相肚里不是能撑船来的?

      “大小姐,我说了您可别多心……”宝莲环顾四周,掩着嘴凑到她身边说道。
      “听前院的人说,今天东宫差人送了礼物来,很普通,跟赏给幕僚的都是一样的,元宝玉器字画那些,想必是手下官员操持的,太子都懒得过问。”

      那不是挺开心么?
      古董喂。
      许流深这么想着,就问出来了。

      “大小姐您就别逗我了,连前院那些下人都看出来了,这眼瞅下个月您就嫁进东宫了,太子对咱们宰相府一点特别礼待都没有,这不就根本没把您当回事儿,也没把相爷放在眼里么!

      “我以前跟这太子也没过节吧?不……不熟吧?”许流深试探着问。

      “您可说呢,太子还是九王爷的时候就不喜欢朝堂上那些事儿,平时三天两头去郊外打猎,要么就是在京城里寻欢作乐,这您不可能去那些烟花之地,又从来不去参加宫宴,想见也没机会啊!”

      哎呦喂,还烟花之地,还寻欢作乐,我未婚夫这么狂浪的吗?
      这特么可真是捡到鬼了。
      许流深挑起眉毛,宝莲画的眉又细又深,使得她看起来嫌弃得溢于言表。

      “不过大小姐您也别灰心,再怎么说也是当年皇上亲赐的婚约,咱们许家三代为相,忠心赤胆,皇上赐婚的时候那还没册立太子呢,只说今后许相嫡女赐婚给太子,这是铁了心的要老爷做国丈呢……”

      许流深脑子里信息多到快从七窍溢出了,作沉思状慢慢消化,总算把这段旧事给挖了出来。

      三年前,南方爆发百年不遇的洪灾,一十八座城池受灾,死伤难民众多,一时间大量难民涌入其他州县,波及范围极广,情势动荡,国境周边宵小也趁你病要你命,不断在边境作乱试探。
      而当时是许知守不眠不休主持大局,带着同僚和门生,发动了一切资源脉络,用了三天三夜汇集整合了当下情况,迅速定出了治水方案,并请命亲自南下主持治水。
      皇上看着呈上的方案周到详尽,自然大喜,再看许知守不出几日就熬了个两鬓斑白,颇为动容,当下允诺许知守——
      “许相此去治水,一经长途凶险艰苦,你自放心南下,朕保你许家上下安妥一世无忧,若能胜利归来,长子进爵封地,嫡女赐婚太子,他日册立太子后择日完婚!”

      之后,许知守在南方治理水患重建家园,去年才胜利回朝,劳心费神之下头发也近乎全白。
      再之后,君无戏言,虽然太子尚未册立,许流深这个太子妃倒是先盖章了。

      真新鲜。
      期货太子妃。
      许流深嗤笑。

      宝莲在旁边也絮叨了半天,“……反倒是锦王府的七王爷送来了厚礼,还有颗东海夜明珠,听说那是皇后娘娘赏给七王爷的,很是珍贵……”
      “奴婢虽然没读过书,也不懂大道理,可以前一直觉得皇上会立七王爷为太子呢……”

      七王爷?
      许流深想了想,也没这part印象,确认是路人。
      “为什么这么觉得?”

      宝莲四下看看,没人,才放胆小声说道,“京城里当然是七王爷的口碑更好了,学识渊博,稳重踏实,做事细腻干脆……”
      “你怎么知道?”许流深又问。
      “大家都这么传,起码、起码比太子在各种烟花之地流连要好吧,再说了,七王爷可是皇后娘娘的嫡子,九……太子的生母虽然是皇上最宠爱的晏贵妃,但也仙逝多年了。”
      “哎呀,大正月的,奴婢不该提这个!”宝莲吐舌头,晦气。

      “我没忌讳。”许流深笑道。
      扯八卦什么的最开心了。
      她也需要抓紧了解一下自己的处境,再想辙穿回去。

      宝莲得了主子的许可,又臊着脸说起太子在京城的香艳野史,“传闻太子殿下御女有术,只要进了那合欢楼三楼的贵客包厢中,就、就能使里面女子扯着嗓子叫上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AKA两小时?
      古人的身体素质可真是……
      可歌可泣。

      许流深听得正起劲,远远的见听叔走出书房,奔着她们这处来了,赶紧咳咳两声,宝莲把太子殿下那点风流密辛又憋回肚子里去。

      “大小姐,老爷让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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