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度妄想》七月在予

18、chapter18

　　“哐——”

　　卧室的窗玻璃被一块石头集中，碎了一地，江扬从惊吓中醒来，他睁开双眼，盯着洞开的玻璃。

　　“怎么回事？”隋冬越开门进来，看到江扬蜷缩在床上，没受伤，立即到窗口，向下看去，只有一个黄毛青年的背影，后者从小区栏杆翻出去。

　　他们住在小区三楼，看来是有目的的骚扰。

　　“我去问问保安。”

　　“别去！”

　　“嗯？你认识？”

　　“不认识，他们可能是江望找来的。”

　　隋冬越知道江望是江扬的叔叔，只是他叔叔为什么要找人来恐吓他？他走到床边坐下：“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要管，这不关你的事。”

　　“我告诉你，这真的关我的事，你住在我家，要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是监管不力。”

　　“……”约摸沉默了三分多钟，江扬慢慢开口，“我申请了学校宿舍。”

　　“这样也好。”隋冬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要这孩子不去流浪住哪儿都行。“你打算去做个心理咨询吗？”

　　“……”

　　江扬抱着膝盖，沉默不语。

　　良久，隋冬越知道他不想说话，于是起身离开，出门，发现自己的大门外边被人用红色油漆涂了两个字：去死！笔迹歪歪扭扭，充满了诡异与恐吓的意味。

　　他去找了保安，可是保安也管不了啊，这小区本来就是旧小区，自然也没有监控，保安让他去找物业。他找了小区物业管理，结果物业管理把他推回给保安。。。

　　无奈之下，他没有回去，而是出门买点年货，假装自己过个年，路上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大年初一，虽然是城市，但很多人都回去过年了，开店的也很少，而且所有东西都比年前贵了不少。一阵冷风刮来，他瑟缩了一下，躲到了店铺背风的地方，看着几摊饼干糖果。他记得大白兔奶糖是他以前爱吃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老板，来一斤葱饼，一斤……奶糖，一斤水果糖。”他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

　　“好嘞，还有其他的吗？这个徐福记的也好吃，要不要来一点？”

　　“不用了，不用了。”

　　“新年不回家啊？”老板将糖果放上称。

　　“不回，这里有点急事。”

　　“咳，我也是。过年还得看店。”他把糖果饼干装进袋子给隋冬越。

　　隋冬越拎回了小区，在小区大门口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他多加留意了一下，发现后者在跟踪什么人。难道是江扬？他在心里揣测。

　　江扬为了查母亲车祸，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

　　走上楼，打开了门，大厅里面空荡荡的，卧室的门也是半掩着，跟他之前离开的样子没有一点差别，看了江扬还在躺着。

　　他放下糖果，煲了些小米粥，顺便拿了点糖果进去。

　　“饿了吗？起来吃点？”他从书桌底下拿出一张折叠桌，放在床上。

　　江扬目光无神，只是机械地坐起来，看着清淡的小米粥，完全没有食欲。

　　“不吃吗？难道希望我喂你？”隋冬越半开玩笑地将汤匙放到他面前。

　　江扬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纱布的血渗透出来了。

　　“等会再给你换药，你好歹吃一点。”

　　江扬终于被他说动了，拿起汤匙吃了几口，表面不说，其实心里觉得味道还是可以的。

　　隋冬越转身拿出药箱，找到纱布和消炎药、杀菌药，按照医嘱打算给对方换药：“把左手伸出来。”

　　江扬右手拿汤匙，把左手伸去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拆下浸血的纱布，手腕上缝合的伤口像一条蜈蚣一眼趴在对方的手腕上，他看着都觉得疼，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有胆量王自己手上来一刀。

　　他倒了药，换上新的纱布，最后打结的时候，碰到了对方的手指一下，对方立即把手缩回去，仿佛被火烫到了似的。

　　“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还是车祸之后？”

　　“……”江扬明显没有理会他。

　　他继续追问下去：“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一把。我知道你一直在查车祸的原因，可是你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也不希望你父母在天上也还为你担忧，死不瞑目。”

　　“不要你管！”江扬的眼神躲躲闪闪，他在犹豫。

　　隋冬越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对方的松动，于是大胆地握住对方的右手，后者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汤匙立即掉回碗里。

　　“是车祸之后？”

　　江扬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了，于是点点头。

　　“当时你在车上是吗？”

　　“……”江扬沉默良久。

　　“没事，放心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你也可以相信我。”

　　江扬抬头，一直盯着他看，试图看出对方的虚伪，看出对方的破绽，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真诚与期待。

　　期待？他在期待什么？

　　“是。”

　　“没事的，那只是一场车祸，现在安全了。你想过咨询心理医生吗？”

　　“……”江扬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理性在否定这个老师，但是他的另一面却又在他耳边说，相信这个老师，相信他，他可以帮你。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相信哪边。

　　对方的右手抓着他的右手手腕，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手掌传过来的温度，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选择了点头。

　　隋冬越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温暖的弧度：“你相信我吗？我带你去做心理咨询？”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一场冗长的沉默。

　　“嗯。”终于，他松口了，没有再扭结着自己的心。

　　隋冬越放开他的手，拿出一抓糖放在他面前，叮嘱：“赶紧吃，别都凉了。这是医生开的药，吃完了之后再吃糖。”

　　“嗯。”

　　隋冬越松了一口气，他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餐呢，于是离开卧室，去厨房舀了点粥。他翻开手机的通讯录，自己刚好有个同学在香櫂市做心理医生，于是预约了个号，准备下午带江扬去做咨询。

　　*

　　咨询结束，已经是傍晚六点的光景了。

　　隋冬越的朋友说，他是PTSD，创伤后应激综合征，简单来说就是车祸之后让他对世界普遍不信任，难以融入社会的人群中。

　　隋冬越又问，能不能治愈？医生只说能治愈，但是比较困难。不过，他这种状况现在看来有好转的迹象，多开导，多关爱。

　　他比较担心的是，江扬回到学校之后能不能适应集体宿舍，跟其他的同学又能否好好相处？

　　他带江扬离开咨询中心，江扬也没有问起自己的情况，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一个寒假，他几乎都花在心理咨询上了。

　　游戏也不想玩，什么都没兴趣。

　　*

　　新年过后，他们就开学了，高一下学期的课程跟上学期的差不多。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走读生，而是住在学校里，像个透明人一样。

　　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像每天早晨太阳必定从东方升起一样，无趣且无聊。

　　不过，他不在乎。

　　他每天翻开书看到的都是越学长逗他的纸条，他对这个越学长特别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关注他。

　　他说的话不多，也没什么朋友，因为他母亲曾经是冬江中学的校董，因此，他是一个人住，根本不存在什么舍友相处问题。

　　不过唯一不太好的是，他的宿舍在六楼，几乎就是最高的一层，因此早上上课时经常迟到。

　　起初越学长是在聊天页面嘲笑他，他直接拉黑了这个无聊的学长。后来，越学长就天天用小纸条的方式嘲笑他，令他很心烦。

　　虽然他不说话，可是凭借出色的长相，还是暗戳戳地收到不少的情书，他基本上连看都不看，直接塞到书桌里面。

　　一个月过去了，书桌里的情书竟然铺了一层。

　　三月过去后，四月就来了，草长莺飞，天边的风筝也渐渐多起来，香櫂市的桃花也见此开放，有时候，江扬睡不着的时候，会扭头望着窗外的桃花，和天边的风筝。

　　那时，他的父母都还在，他们会带着他去放风筝，去年的今天，四月，他们依然在盛世桃花公园里放风筝，风中满满的花香。画眉鸟在桃花枝头上鸣叫，天上是各色的风筝在飘荡，透明的鱼线远远地牵拉着摇曳的风筝……

　　可是，在也不会有了！

　　他的风筝已经断了线，在不会回来了！

　　课上老师还在讲台上唠唠叨叨地讲课，台下大部分人听得昏昏欲睡，大家都是一样的无聊，一样的无奈。

　　下课后，他趴在桌面上，没有睡着，只是喜欢这样，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免去无聊的交际。

　　“班长，咱们不是每年都会有春游吗？”何玲问。

　　班长是个很壮的女生，特别有威力，尽职尽责，后脑勺扎了个马尾，叫王巍巍：“对啊，学校正在策划，过几天就会有通知了，请大家耐心等待。”

　　“这次我们是去哪里啊？”

　　“听说上一次是去蝴蝶公园。”

　　“蝴蝶公园不好玩，那里基本上没什么蝴蝶的，瞎取名儿！”

　　“我比较希望学校带我们去森林公园，野餐，烧烤，都很不错。”

　　“我也是！我也是。”

　　“班长，你跟策划的老师说说呗？”

　　全班人都睁大了眼睛期待王巍巍能去说说。

　　“好，我去试试。”

　　“哇！”全班鼓掌欢呼，“班长大人万岁！”

　　唯有江扬格格不入，他依旧趴在全班最后的一个座位上，假装睡觉。他并不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