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字回时》襟香spet

42、第42章 雁字回时

　　吃完饭，陆簟秋并没有多呆，两人略微温存了一会，就换上警服赶去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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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子彦看着坐在对面翻看档案的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那几个人都是那一片的混混，其中有两个因为之前企图非法骚/扰高中生被关了一阵子。”

　　陆簟秋点点头，语气里没什么波澜，“他们之前接触过陈若银？”
　　谢子彦愣了愣，“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只能根据档案知道卫恪当时把人打得不轻，也是这样，这几个混混安分了不少，”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前倾，眼里带着点不可思议，“你是说，卫恪打他们，是因为之前他们对陈若银动过歪心思？”

　　陆簟秋将案本合上，想起之前在受害人家里看的那个日记本，点了点头。

　　谢子彦有些不敢相信，“那他当时因为打架被警局抓捕的时候怎么不说？”
　　说了的话，说不定能减少几天关押的时间呢。

　　陆簟秋看向他，“如果是你，你会说吗？”

　　谢子彦噎了一下。
　　会吗？
　　大概率不会。
　　难道要让一个父亲为了减那几天的刑，去告诉一堆人他的女儿，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差点被人性/骚/扰吗？然后再让她来接受一堆人的询问，盘查吗？

　　他将头低下，声音不小也不大的咕囔了一句：“那看起来，他也不是很坏嘛？”

　　“四十而立，为人父的良知觉醒，”陆簟秋想起受害人房屋脱落的墙皮，想起不算年老就白发满头的陈岚，和笔记本上绝望又无助的字迹，又想起卫恪那一笔笔去向不明的转账，说不清是什么情绪，过错得失，只能由当事人评判，局外人是同情也好，觉得值得原谅也罢，不是感同身受，不置评判一句。

　　办公室沉默了几瞬，还是谢子彦率先打破，“那这样的话，卫恪不就不可能是凶手了吗？！”

　　陆簟秋瞧向他，“我也没说过他是凶手。”

　　谢子彦：“啊，可是我们就这一个可怀疑对象了啊？总不能是那群混混干的吧，”谢子彦说着还越来越觉得有些道理，转身就想出去。

　　陆簟秋：“你干嘛？”

　　谢子彦：“抓人啊，现在嫌疑范围几乎就只有那群混混了。”
　　陆簟秋嘴角抽了抽，“不是他们，我昨天问过了，这几个人前几天聚众斗殴，还在局子里接受爱的教育。”

　　谢子彦顿住要跨出门的步子，转过身，鼻子眉毛拧成了一团，“这也不是，那也不可能，那是谁啊，还能是....”话未说完，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猛地抬头，对上了对面位置上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谢子彦往前跨了两步，声音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陆...陆队，是那样吗？”

　　陆簟秋看向他，许久，才从喉间溢出一个“嗯”

　　“......”谢子彦彻底无言了，他闭了闭眼，“那我们能立档吗？”

　　陆簟秋站起身来，“有点悬，想要立成这一类，除非有明确性指向，可惜，现场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日记本和病历单，可是，这些都不能成为证据，”他沉默了半响，有些无奈，“可能只能存，不能立了。”

　　谢子彦垂着头，周身的气场略有些低，等到陆簟秋走到门口，才回过神，问到：“你去哪儿？陆队。”

　　“案发现场，再去看一看。”

　　谢子彦站起身，“那我跟你一起。”

　　陆簟秋冲他摆了摆手，“别了，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办，就算不能立案，那就给受害人一个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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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簟秋再见卫恪的时候，他刚刚将一摞砖运到工地的另一边，坐在沙石上啃着面包，看见陆簟秋还有些惊喜的将他拉过去，“陆队，是凶手被找到了吗？”

　　陆簟秋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卫恪眼睛亮了亮，呼出口气，如释重负般拍了拍胸脯，“你看吧，我就说不是我吧。”

　　“凶手是陈若银。”

　　男人的话没什么波澜，却像一颗炸/弹炸得卫恪一懵，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陆簟秋，“你...你说什么？”说着他激动起来，音量不自觉拔高，“你胡说什么！！她，她明明是受害者啊。”

　　陆簟秋看着他，半响，才回到，“更准确地说，二人是自杀，陈若银带着陈岚一起跳楼了。”

　　卫恪还是不敢相信，他一边倒退，一边摇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她才二十岁。”

　　陆簟秋看着他快要摔倒在地，拉了一把，将他身子稳住，卫恪顺势拉住他的手，眼里有无助有悲伤有不可置信，问到：“为什么？”
　　陆簟秋沉默了一瞬，“母亲的不理解与压迫，学校同学的孤立与校园暴力，还有，时不时的混混骚扰，给了她太多。”

　　不过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别人花一样的年纪，而她面对的是找不到亮光的前路，父爱的缺失，母爱的过度，学习，孤立，压抑，黑暗，都像一双双无形的手，将她往罪恶的深渊推去。

　　“见不到光明，那就让黑暗消失吧，让一切消失。”

　　这是陈若银日记本的最后一句话。

　　这也是陆簟秋怀疑的根源，还有就是陈若银身上那些新的淤青，他想陈岚那天大概又和她有了冲突吧，压垮骆驼的可能不是货物，是一根稻草。

　　过了很久，卫恪似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抬头，嗓音了带了哽咽，“那，陆队，你为什么来找我？”

　　这个时候的他，好像才真正的长大了。

　　陆簟秋：“你找急工，是因为陈岚？”

　　卫恪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男人会知道这件事。

　　男人没有让他疑惑太久，解释到：“查到你最近一年的出入账记录，都汇给了陈岚。”

　　卫恪点点头，“对，因为她。”

　　陆簟秋见他肯定，也不意外，“怎么知道的？她生病的事。”

　　卫恪苦涩的笑了笑，“说来也巧，前年打架去医院，走错了科室，正好碰见而已。”

　　陆簟秋：“陈岚把钱都存进存折了，我猜想大概是想给陈若银以后用，她无亲无友，这笔钱，你可以和法院申请要回去。”

　　卫恪摇了摇头，“我猜她也没用，这个人，这么几十年了一直都这样。傲娇得要命，能收下我都谢天谢地了。钱不拿回去了，不过她们的安葬，能不能麻烦你们了，用那笔钱给她们弄个好一点的墓地，”而后无力一笑，“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想她们也不想见到我。”

　　陆簟秋扫了他一眼，而后又垂下眼眸，只应了声，“这边尽全力安排。”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陆簟秋看着他顺着凹陷的脸颊滑下的汗水，以及无法忽视的两鬓斑白，眸光闪了闪，声气不算大，亦不算小，只是刚好能顺着风，流入卫恪的耳里，而后直击灵魂。

　　“有些事情，青春年少时无所畏惧，无所忏悔，无所后悔，可当日后的岁月里，某个瞬间，你会想起而夜夜不得眠，日日不得安。但，那些过错，错了就是错了，不是突如其来的关心，自作忏悔的金钱，可以弥补的。谁也不是当事人，谁也无法论断，那些所经历岁月究竟值不值得被原谅。”半响，他顿了顿，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递给他，“日后岁月，你是安然也好，后悔也罢，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希望你日日虔诚，但又日日阳光。因为你所拥有的光亮与生命，是她们最可望不可及的。”

　　陆簟秋从工地出来，靠在车门上，透过铁门的缝隙，看见男人蹲在地上，肩膀抖动的样子，想起今日再去案发现场时，在陈岚床头柜最里侧的夹子里，那张少年与少女的合照——十八岁的陈岚与十九岁的卫恪。

　　他想，她大概早就原谅他了，原谅了那个四十岁的卫恪，但她无法原谅，原谅那个二十一岁的卫恪，和二十岁的自己。

　　现在可以重塑，未来可以期许，唯有过去，不可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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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两人是自/杀？还没有遗书等明确性指向？”管仁将陆簟秋递上来的报告接过，有些惊讶的问到。

　　陆簟秋站在办公桌对面，语气里带着一点夹杂不清的低沉，“准确的说，是陈若银杀了陈岚，算是同归于尽。”

　　管仁点了点他面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继续。”

　　陆簟秋微微致意，坐在椅子上，将整个案件大概说了说，从日记本到病历单，再到转账记录，听得管仁也忍不住唏嘘，将案本报告翻了翻，过了会，他抬起头，“可是，你这个立档有点困难。”

　　“我知道，所以还要麻烦管局了。”

　　管仁看他一脸欠扁的淡淡然的样子，便知道这小子今天来找自己的目的就是立档这事，他就说交案件报告也交不到他这儿，怎么这人就来找他了，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他咬了咬牙，“你倒是算盘打得响，有事管局，无事不见，对吧？”

　　陆簟秋挑了挑眉，“那倒没有，这不是平时找你，怕同事说你徇私吗？”

　　管仁瞪了他一眼。

　　陆簟秋入警局的时候，管仁带过他一段时间，后来警局改革，管仁上调由管队成为了管局，虽然少见，但是两人关系不错，管仁欣赏陆簟秋，陆簟秋对管仁也是颇多敬服的，也算是忘年之交吧。

　　管仁没和他皮，将案件报告放进文件夹立，“行了，我帮你试试，但是也不一定，毕竟你这算是空口白话了。”

　　陆簟秋点点头，“没事，弄不成就弄不成，我主要是希望上面能给她们母女俩一个好一点的墓地。”

　　管仁抿了抿嘴，“这应该没问题，”然后，他眯了眯眼，拿起笔的手一顿，看向对面坐着的人，“你既然不在意能不能立档，那你找我干什么，墓地的事你也犯不着找我吧。”

　　“再过一阵，我可能会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