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字回时》襟香spet

15、第15章 锦书

　　A市的南边，有一片老城区，是开国之初就建立的庭院环复式五层小楼房，从下面的院子往上看，彷佛身处在六七十年代的电影里，掉落的砖瓦，紧密的住宅区，一层层杂乱的阳台，以及直冲云霄的对喊声。

　　谢子彦将车开进巷道，仰望着这一片几乎难以下脚的吊脚楼，眼里是不解的疑惑，“陆队，这一片的人，我调查时就发现了，他们几乎都不是本地人，有的是刚刚过来的小年轻，有的是像蒋林夫妇那样来A市飘荡了很多年，刚来的我就不说了，像蒋林那种，在这个城市幸苦打拼了这么多年都毫无进展的人，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呢？那环境，总比在这里好吧。”

　　陆簟秋靠在车头，一条腿打直支撑着身子，另一条腿微微屈膝，脚尖点在地面，双肘撑在引擎盖上，身子微微后仰，眼睛里倒映着眼前的这一片庭院，也倒映着庭院上的蓝天，“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不愿沦为世俗，却又为了世俗奔波，年轻时候壮志酬酬背井离乡，渴望在这座城市扎根发芽，却发现现实往往比想象中可怕，但，不是可怕就有余地退缩，从他们踏出家乡的那一刻起，肩上背负的不仅是自己对于事业的豪心壮志，还有家人的期望，世人的舆论，以及不想磨灭也不可磨灭的火焰，相比于那些看见好处就上前，遇见困难就退缩的人，”他抬起手，用食指扫过每一撞楼房，“这里的每一个人，或者是，在这座城市里，这个世界上，想要努力改变现状的人，都值得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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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簟秋和谢子彦敲开蒋林的家门时，两夫妻正坐在房间角落的小沙发上，整理着蒋济美的衣物，看见二人来访，急忙站起身，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警官，你们怎么来了。”

　　陆簟秋点点头，“方便让我们看看蒋济美的房间吗？”
　　“方便，方便。”

　　蒋济美的房间，应该是家人特意用隔板辟开的，不大，但是很整洁，也很温馨。

　　陆簟秋将手放进裤兜，眼睛淡淡的扫视着，“蒋济美有回来跟你们说过学校的情况吗？”

　　蒋林摇摇头，“没有，她告诉我们说她在学校过得很好，老师很喜欢她，班上的同学对她也好。”
　　谢子彦站在窗边回头望了他们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陆簟秋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心中了然，若无其事的将目光移开，继续看向楼下的格局。

　　“你们知道木厥吗？”
　　夫妻俩望向对方，脸上皆是疑惑，“不知道，”两人忽然睁大了眼睛问到，“是个男的？”

　　“......”谢子彦就不明白了，这对夫妻怎么就对女儿身边的男性这么敏感。

　　陆簟秋看向他们，“不是。”
　　夫妻二人明显松了口气
　　他眯了眯眼，从隔间出来走到客厅，双手环在胸前，倚在墙上，“为什么不允许她身边出现男性朋友？”

　　夫妻俩见他不容置喙的样子，叹了口气，坐在小沙发上，情绪略微低沉，语调黯然，慢慢说出缘由，“我们也不是一直不让她谈恋爱，上学期，她有一个周末突然回家告诉我们她喜欢上了一个人，不是本校的，但是人很好，我们见她喜欢，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那个学期，她成绩突然下降，甚至险些挂科，差点连保送资格都没拿到，若不是她之前给老师的印象不错，哪里还轮得到她保送！”蒋林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我们是什么家庭，我们辛辛苦苦呆在这里就是为了她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所以从大四开始，我们就要求她和她男朋友分手，并且每周末必须回家，成绩也必须回到年级第一。”

　　陆簟秋出门前，眼睛扫过右侧墙面上挂着的某样东西，停了脚步看了半晌问到：“这是哪来的？”

　　“不知道济美上学期从哪拿回来的，让我们挂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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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子彦从蒋林家中出来，明显是有些无语，走路的步伐都比上楼时快了不少，“陆队，我真的是服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蒋济美学校的事情告诉他们，什么成绩下降是因为男朋友，我到觉得是因为她那群不省心的同学！”

　　陆簟秋不紧不慢的在前面走着，梳理思路，“不是。”

　　“啊？什么不是”
　　“她成绩下降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她男朋友，校园暴力那些事情，虽然令她伤心，但她不会因此放弃学习，根据木厥的描述，学校的同学真正开始对她漠视是在保研之后。”

　　谢子彦望着他，“不会吧？还真是啊。”

　　“看来，我们要再去一次A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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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锦书没想到在茗山公寓内跑个步也能遇到‘熟人’

　　“姜小姐。”少年还是那套白衬衫搭西装裤，鼻梁上架个金丝边眼镜的打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语气温温和和。

　　姜锦书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少年笑笑，“今早看见微博才知道，昨晚我的花店迎来的是你这位贵客。”

　　姜锦书尴尬的笑了笑，扯开话题，“你也在这里住？”
　　“对。”

　　她点点头，指了指前路，微微一笑，“我得继续跑步了，有缘再见。”

　　少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加深，低声回到：“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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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锦书跑完步回到家中，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看李书白给她发过来的一些综艺和活动的邀约，划过某一页时，突然想起刚刚偶遇花店老板的事情，抬起头问那边正坐着看公司报表的姜云，今日有一个家庭活动，他便没有去公司，“哥，你还记得A大夜市那个云记麻辣烫吗？”

　　姜云将目光转移电脑，想了想，“记得，你以前经常去吃，有一次还吃得拉了好几天肚子。”

　　“......”姜锦书瞪他一眼，“谁要问你这个了！”

　　“那你问什么？”

　　“那个麻辣烫现在改成一个花店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
　　姜锦书满脑门问号，“知道？你怎么知道？”
　　姜云看向她，满脸都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开花店的是你罗叔叔的儿子啊，小时候你还见过他。”

　　“啊？”
　　“可是我记得罗叔叔四年前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对啊，资产还在啊。说起来，那小子是叫罗柏吧，还是个调香师呢。”

　　姜锦书微微一愣，“调香师？”
　　“嗯嗯，还挺出名，年纪轻轻就获得了无数奖项呢。”

　　“那他还去开花店？”
　　姜云将目光重新放回电脑屏幕上，漫不经心的回到，“那有什么，陆簟秋还是警察呢。”

　　姜锦书抿了抿唇，这倒也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马路上车流不止，餐厅里叫唤不绝，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下，寻膳坊1461包厢气氛却凝固到了极点。

　　姜锦书看着眼前脸色一黑再黑的姜家老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爷爷，你可能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姜林集团的掌家人了，我也不是我妈可以任由你掌控，娱乐圈你想我进也好，不想我进也罢，我都已经进了，你要不就坦然接受，接受不了就憋着。”

　　姜盛气得将酒杯一摔，玻璃的炸裂声伴随他因为气急而粗重的喘气声在房间内响起，他对着坐在一旁的姜立钧，“这就是你的好女儿！这就是林雪生出来的好女儿！哪有半点尊老爱幼的样子！”

　　姜锦书原本还淡定的坐在位置上看他面色铁青，却在听见林雪这个名字后，直接站起身来，嗤笑一声，“您还有脸提我妈？我妈是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这么多年，你夜夜梦里就不会被噩梦惊醒吗？我尊老啊，我就尊我爸这个老头，要不是他打电话叫我回家，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个破包厢看你假惺惺的关心吗？”

　　“锦书！”姜立钧坐在位置上，眼见战火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看了她一眼，眼底却没有多少责怪，“坐下吃饭。”

　　姜锦书难得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拿起挎包，不带半点温度的说到，“姜老爷子，我有必要提醒您，今天不仅是您的生辰，也是我妈的忌日！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爸的父亲，你以为你还能安安心心坐在这里，儿子伺候，孙子孝道吗？”然后，就转身头也不回的从包厢出去了，关门前，她握住门柄，努力克制着胸腔的颤抖，“爸，哥哥，我回绿洲了”。

　　姜锦书走后，包厢内的氛围并没有得到缓和。

　　姜盛坐在位置上，嘴里还在不停的骂骂咧咧，“你说她随谁？还不是随你那千方百计娶进门的好妻子！光生得一副狐魅像...”

　　“爷爷！”
　　“爸！”
　　姜立钧和姜云听着他越来越过分的说辞，都忍不住放下筷子出声打断他，姜云更是直接站起身来将姜立钧拉起来，脸上笑容不变，语气里却没多少情感，“爷爷，生辰也过了，你满意了吗？满意了，我就让司机送你回去。锦书说的没错，现在姜林集团的掌权人不再是你了，您还是歇着吧。还有，你口中的狐媚子，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妹妹，我的妹妹想进娱乐圈就进娱乐圈，想干嘛，就干嘛，还不用您来教育，爸，我们走吧，你身子不好，不宜呆在一些污秽的空气太久。”

　　姜立钧点点头，也不管姜盛的脸色有多难看，给他将司机安排好，便跟着姜云离开了。

　　姜盛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忽然安静下来的包厢，脑海里是刚才自己儿子离开前的一句话。

　　“爸，你可能忘了，姜林集团，为什么叫姜林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