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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天被捅了。

      卷云万里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那窟窿里正有东西在缓缓漏出,是神界的一些金宇庙殿,已被打飞了出去,正往人间砸去。

      朝那窟窿里望进去,神界已经大乱,死伤无数,哀嚎遍野。
      一片狼藉里,一名身着暗金蓝底白花衫的男子立于尸山之上,他身上已被血浸染,手握一把烛台,把玩着,烛台上的火光悠悠荡荡,神界的光也跟着忽明忽暗。

      众神修都惶恐不已,虽举着武器包围着他,却都不敢轻举妄动,隐隐朝边上退去。

      地上躺着的,已经几乎是六界的所有高手了,没有谁能耐他何,六界真要殁了!

      那男子撩了把头发,蹭掉嘴角的血迹,面露嫌弃,他拔掉胸口插着的天锏,血喷出来,早已遍体鳞伤的身体,和地上那些尸体也没什么差别,他却恍若无感般,掏了掏耳朵,吹了口气,似是觉得无趣,朝那尸山上一躺,翘着二郎腿:“还不叫那元帝老儿滚出来?”

      一名重创倒地的神修怒喝道:“岂夙!你休得无理!元帝岂是你这劣等魔物说见就见的!”

      岂夙把玩着烛台,笑道:“行吧,看来是还打得不够痛,花路,开饭了。”

      随着他这一声呼唤,众神修的脸色更惊惧了,整个神界开始震动,光变得更暗了些,而那暗光里,隐隐有一抹巨大的影子正在浮动。

      “快,快跑!又来了!那怪物又来了!”

      岂夙幽幽一笑,轻声又残忍地念出那两个字:“降黑。”

      神界的这片区域,在那一刻完全没入了黑暗,这黑暗让人毛骨悚然,无知无觉,无声无息,吞没了五识,淹没了惨叫。
      黑暗中,一把烛台升到中央,镂空的烛壁将火光印到黑暗中,旋转间,那走马灯似的烛影里,掠过一只庞大的黑影,那黑影配合着烛影,露出獠牙,尾部拖曳舒展着九条长尾,合拢时,状如莲花,看着挺美的场景,落在被黑暗吞没的神修们眼里,却是最恐怖的画面。
      神修们疯狂惨叫,却连他们自己都听不见那叫声。

      岂夙打了个哈欠,看着那怪物于黑暗中疯狂撕杀,下一刻,他忽然视线一凛,眼前那黑域不知为何,烟消云散了,神修们被放出来,已被咬得不成人形。
      那黑影怪物露出真容,是一头化灯古赦鲨,它稍显无措,不知为何黑域消失了,在光中,它渐渐隐没了去。

      岂夙的眼里涌起火热,他四处寻觅过去,看不见是谁动的手:“元帝?你终于出来了?”

      没有谁回答他。

      地上一名奄奄一息的神修,脖子上的绿色火纹快要熄灭,他讥讽道:“你别做梦了,洪荒至今,元帝从未现身过,你不是第一个要找他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没什么特别的。”

      岂夙逐渐涌起怒意,越怒,越笑得灿烂,他不发一言,手上的烛台火光又开始明暗不定。

      “那我就把这六界屠个干净,总会屠到他的。”

      他闭上眼,周身无风而动,黑域开始无限扩张,逐渐蔓延至整个神界。
      化灯古赦鲨又从烛光中出现,可下一刻,那恐怖至极的黑域又消散了,神界再次亮堂起来,六界众修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那黑域是怎么被驱散的,没有哪个高手现身了。
      但至少明白,是来帮他们的!

      岂夙冷愕地望着,将感知布满周身延展出去,毫无反馈,那平白将他的黑域消散了的,仿佛是不存在的东西,没有攻击力,甚至没有敌意,仿佛并不是吞消灭了他的黑暗,而只是补充了光。

      而随着黑域的消散,地上的六界众修不知为何,同时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在极速修复。

      这一认知,士气大增,六界众修再度举起武器,用着体内仿佛取之不竭的灵力,朝那魔头攻了去。

      后世是这样记载这一战的,六界合力,打了足月,岂夙戕,留下一抹精魄,转入轮回。

      自然不会有神官去记载他将神界捅了个窟窿,攻上天时说的那句话。

      “六界不仁,屠六界,元帝不仁,杀元帝。”

      ·

      九百年后,人界。

      皓月当空,几个魂修在月下速蹿,他们脖子上挂着火红的灵纹,在黑夜中烧得张扬,频频向后打去,喝退追上来的物修。

      他们身后是十多个手拿法器,身旁怪兽的物修,边躲着那骇人的灵纹火,边追赶着,没一会儿,就追上,将那几个魂修包围起来。

      魂修冷笑:“这人界还真成你们的地盘了,这么多物修都扎在这,怎么,物司界不打算回了?”
      物修领头举起司器指着他:“少废话!你们是不是有那精魄的线索了?交出来!”

      魂修:“你们怎么知道那精魄转世在人界?”

      物修们:“你管我们怎么知道!你们灵阄界的栀子悼肯定占出了什么来,快交出来!”

      几个魂修对视一眼,同时将脖子上的灵纹放出,缠住全身,从这群物修的包围圈里直直地冲了出去。

      双方缠斗片刻,物修们闪避不急,有几个沾上了那火纹,痛得在地上打滚,身子很快被烧了去,其他物修们继续追了去。

      逃跑的魂修自前方喊道:“还追?你们想破坏那人界共处规则不成?在人界不得大肆私斗,不可殃及人!”
      “大半夜的哪有人!”

      这波逃和追的很快消失在原地,街道又陷入了静谧,除了地上奄奄一息,翻滚着哀嚎声的物修。

      街边的一只腌菜缸旁忽然凭空出现一个身影,衣袍素白,容貌惊天,面色冷漠,他不声不响地站在那,谁也没发现他,再仔细瞧去,这明明显眼极了的天人之姿,却又和边上那腌菜缸没什么区别。

      他走到街中央,看着地上快被烧没了的物修。
      那物修面色狰狞,翻滚着仅剩的身体,求死不能,烧剩的眼睛看向这个素白的男子,向他发出求救。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直到看那火把这几个物修烧了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素白的男子扫了眼打斗痕迹严重的街道,烧毁的贩子架,震裂的地,火蔓延过的铺门,还有已被烧干净了的物修尸体。

      他抬手一挥,那一塌糊涂的街道骤然复原了,像从未经历过打斗。

      地上本被烧干净了的物修尸体重新出现了,身上没有一丝烧灼的痕迹。

      素白的男子回到腌菜缸旁站着,隐没在夜色里,地上的物修们缓慢爬起,谁都没发现他。

      几个物修一头雾水:“我怎么躺在地上?我不是在追那几个魂修么?”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眼里的意识来了又去,片刻后,他们就忘了质疑这件事,也不记得自己曾被灵纹火烧过,纷纷起身,超远追去。

      待到这几个物修离开,那素白男子依旧站在腌菜缸旁,仰头看今夜的月亮,他闭眼感受了一会儿。
      “月亮,好像不需要补充。”

      远方传来物修们的抱怨声。
      “该死,那群魂修又没影了。”
      “我们老追着他们也不是个事儿啊,关键还是那岂夙精魄。”
      “这都九百年了,那岂夙精魄究竟在哪啊?”

      .

      青天白日,一声咆哮从街边一家客栈传出,中气十足,掌柜的怒目圆瞪,抄着手上的物什追了出来。
      “给老子站住!还敢跑!弄死你们!”

      时间倒回前一刻,是有两只怪修先从那客栈里,颠三倒四地滚了出来,身上遍布伤痕,已被揍出了些原形部位。

      这怪修虽修的是人形,但身上总挂着些修不齐整的原形怪貌,看着着实让人心生嫌恶,街边来往的人都躲开了些,生怕沾上这脏玩意儿。

      这俩逃得四六不着的倒霉怪修,其中一只上身是人,下身拖着鱼尾,露在外头的皮肤都挂着细碎的鳞片。

      另一只更惨些,人不人畜不畜,一会儿走一会儿爬的,勉强维持着人形的上半身,拢起了厚厚一层蟾蜍疙瘩皮,撑破了衣服,耳后腺涨大,掉了一只鞋的脚掌露出了蹼。

      这二只怪修跑得踉跄,但决心毕现,讨巧得很,一看就是逃惯了的。

      掌柜的带着打手追在后面,眼看要跟不上,提起手里滚烫的沸水就泼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拖着鱼尾的怪修听到惨叫回头,只见拢着蟾蜍皮的怪修正扑在他身后,帮他挡了那桶沸水,“嗞”的好大一声,人形部位的皮肤被烫得外翻通红。

      掌柜的把桶一甩,骂道:“跑,再跑,能耐了,两只低贱怪修,敢到我店里吃霸王餐!还敢偷鸡摸狗!”

      来往的人对这幕见怪不怪,只是避着点别被沾到血腥。
      光天化日,两个怪修被过街喊打,太平常了。

      拢起蟾蜍皮的怪修叫阿三,是只蟾蜍怪修,他痛呼着栽倒在地,身体抽搐。
      拖着鱼尾的怪修叫二楞,是条鲶鱼怪修,他趔趄着想去扶阿三,又看到身后凶神恶煞已经追到脚跟的掌柜,满眼恐慌,脚不敢停,不知所措。

      阿三咬牙喊了声:“快跑!老地方见!”

      二楞犹豫了一会儿,畏畏缩缩地提着尾巴跑了,边跑边往后看,险些被尾巴绊倒,气得阿三拿鞋子扔他:“别回头!跑!摘几片荷叶去!要新鲜的!”

      二楞跑远了,掌柜追上来逮住了阿三,一把拎起他,手抓在他被烫伤的部位,惹得阿三直抽气:“你轻点行不行,弄死了就不好吃了,蟾蜍要活着下锅才好吃懂不懂啊你。”

      掌柜打了他一巴掌,他半现原形的蟾蜍皮过于厚实,还带了尖刺,打得掌柜手痛,怒气更盛,抄起热水桶砸他:“要你说!个死癞皮蛙,再给我逃啊,今天不下锅炸了你我就跟你姓!”

      阿三被砸得半张脸凹了下去:“阿掌?阿柜?不好听啊,哦,比你现在的破名字是好听多的。”
      掌柜又抽他一记,桶都变形了:“还牙尖嘴利是吧,一会儿就把你的舌头剁成十八段!”
      阿三抽着气大笑:“十八段,你也不怕吃的时候塞牙缝。”

      掌柜累得站直了身体:“你们两个,把它给我拖厨房去,打出原形,把皮剥了。”
      两个手下利落地接过阿三,弄断了他的手骨,阿三疼得瞪大蛙眼,声儿都叫不出。

      一个手下有些为难道:“这只怪修的皮不太好剥,之前剥了一天……”
      掌柜大骂:“这么个玩意你们还处理不过来!我要你们干嘛!去弄!弄不死你们今天就给我滚。”
      两个打手面面相觑,拖着这只癞皮蛙走了。

      厨房,一只洗菜盆大小的蛙瘫在地上,四肢残缺破碎,血淌了一地,还夹杂着黄黄绿绿不辨是什么的液体。

      它显然已被打得奄奄一息,声音倒还挺洪亮:“行不行啊你们,咳咳,换我来你们早死了八百次了,花样死!切掉手脚,挖掉五官,拔光头发,割掉命根……啊!唔……”
      阿三又被按进沸水,水里倒满了盐,身上跟针扎火烧一样,整桶水都是红的。

      两个手下使着劲,满脸是汗,寻思着摁够了,把它拎出来继续剥皮,刚一出水阿三又开始骂,再被摁进去,反复几次,阿三没力气喊了,才被摔地上继续剥皮。
      “不行啊,这得弄到明早去吧。”
      “这玩意真他妈够恶心的。”

      厨子从外头进来,看了一眼:“你们还没弄完?菜品都报出去了,今晚要上菜的,怪修蟾蜍锅,已经有人点了,快点啊。”

      手下急躁道:“我也想快啊,快不了啊。”
      厨子:“怎么的,皮厚难剥啊?”
      “不是难剥,是太好剥了。”
      说着,呲溜一声,就把阿三的蛙皮给剥了个干净,毫无阻抗,简直像是自己脱皮一样顺畅。

      厨子一愣:“这不是很快……”
      话没说完,他就瞪大了眼睛,只见那光溜溜的蛙体,瞬间就长出了一身皮,先是从肉里滚出几个肉疙瘩,随即那肉疙瘩膨胀布满全身,成了裹得严实的皮,粗糙紧实凹凸不平,还带了刺,不知是不是错觉,看着好像还比之前的厚了点。

      手下骂了一声:“你看见了,这要怎么弄,这些怪修都什么乱七八糟没用的能力,死也死不痛快。”
      阿三疼得抖,咬牙切齿道:“爷爷我厉害着呢,识相的赶紧放……”

      阿三的话没说完,它的头被砍掉了。

      厨子收起刀,在衣服上蹭掉了血,抓起蛙头和蛙身丢进了锅里:“来不及了,先就着皮下锅,熟了再扒,今儿店里来了两个魂修,掌柜的急着招呼呢,就是他们点了蟾蜍锅。”

      手下惊讶:“灵阄界来的魂修啊,我们店还没招待过魂修呢。”
      厨子得意道:“这几天咱人界京平热闹,有的你们长见识了,搞不准神界的神修都能来咱店里吃饭。”

      手下:“瞎想吧你就,神界的哪瞧得上咱这馆子,不过说来,最近咱人界京平怎么一下多了这么多六界各修啊,成天都能见着在街上游荡,好像是在找什么?”
      厨子:“我咋知道,看热闹吧咱就,快快快,火生大点,炖蟾蜍。”

      二楞焦急地等在水里,化出原形,一条鲶鱼,他躲在芦苇荡里,尾巴往外渗血,小鱼小虫挨着他屁股嘬食,他小心地露出鱼眼,张望着岸上,嘴里的泡泡越吐越多。
      天黑了不知多久后,他眼睛一亮,化成人形上岸了:“阿三!”

      阿三上身人形,下身拖着蛙腿,裹着不知从哪儿顺的破裤衩,一瘸一拐地走近他:“荷叶呢?”
      二楞木讷地从衣服里掏出荷叶:“你怎么样啊。”
      阿三接过荷叶,瞧了瞧:“还算新鲜。”

      他撩开破裤衩,露出血淋淋的大腿,撕了一大块半掉不掉的肉下来,腿上霎时多了个窟窿,血涌不止,阿三又从兜里掏出些瓶瓶罐罐,往那撕下的大腿肉上倒了抹匀,把肉包进了荷叶里:“嘿嘿,这几瓶香料从他们厨房偷的。”
      二楞:“又偷,之前就是你吃霸王餐给他们打工抵债,却小偷小摸才被他们要宰了吃的……他们没追过来吧。”
      阿三蹲地上刨土:“当然甩掉了,那群蠢货,追了我四条街,我脱了几次皮就把他们骗没了。”
      二楞蹲下帮他一起刨土:“他们吃着你没啊。”
      阿三:“没,我又死了一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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