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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前尘尽散(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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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怪的是,就在他以为他会在众目睽睽下晕死过去的时候,一阵清润温雅的感觉自心口荡漾开来,如同万千触手从心脏处向四周蔓延。
只那么一瞬间,他整个人有一种被什么清洗过的舒畅感,疼痛消失不见,宛如新生。
李震黎诧异地盯着分明蔓延到手腕的黑线,眨眼间,消失不见,晃动着时不时靠近他心脏的冰冷,让他猛然意识到,是母妃给他的那块儿玉牌在发挥作用。
他自嘲一笑,难怪不让他摘下来。
“我没事。”李震黎一说话,才惊觉,那阵疼痛让他的喉咙一紧,连声音都嘶哑了些。
“好啦,你们父子情深也演够了,本王没耐心陪你们玩儿了,说起来,这事儿,你们得好好感谢太上皇,若非是他,又岂会又今日这真相大白不是。”
东王的声音适时传了来,带了些嘲讽,带了些大局已定的自傲。
“你既已得手了,又何必把朕供出来呢。”太上皇缓缓站了起来,他用手拍了拍褶皱的衣衫,嗔怪道。
天徽帝双目紧闭,嘴角微微又溢出了些许血丝,他一脸无可奈何地
呢喃道:“太上皇……”
太上皇蔑视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的说道:“你这皇位也坐得够久了,是时候退位让贤了,慧行。”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今晚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慧行?慧行王爷?民间的那个谣言,难道是真的?
今年一定是风头不好,接连出事,这小瓜大瓜接连着被爆,不容易消化啊。
李震黎和逍遥木然地望着天徽帝,果然,他不是慧敏太子。
可太上皇此时说出这些是为什么呢,李震黎谨慎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
他脱口而出:“原来你才是这一切背后的操纵者,是你。”
是啊,他怎么忘了,无论是杏林院、慧敏太子一事还是皇位、政权更迭,都发生在四十多年前。
“哈哈哈……看来你还是比你父皇聪明些,只是,有些可惜了。”太上皇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连连摇头。
不受控制的人,只会有一个下场——弃子。
他想过扶持李震黎,毕竟他恨天徽帝,所谓朋友的朋友就是敌人,可李震黎终究不是在上京城内长大的,又曾领兵打过仗,是个不好拿捏的刺儿头,若是扶持他,只怕会倒行逆施,最终反噬到自己身上来。
在众人僵持不下时,一阵嘹亮的声音响起:“可不可惜的,你说了不算。”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纷纷侧头朝殿外望去。
大殿外站着十几个人,宸妃站在最中间,左侧站着风轻轻,宸妃的右侧站着仙乐,三人身后是五大家族的族长,再其后,十多人费力地抬着什么,黑布遮得严实,一时半会儿也瞧不出来是什么。
说话的正是风轻轻。
“宸妃?宸妃娘娘……”
“鬼,鬼啊!”
“是宸妃娘娘,她还活着!”
皇后站在东王的身侧,她望着徐徐走进来的人,精致的五官扭曲成团,还是记忆里的模样,仿佛岁月在她身上按下了暂停见,美人迟暮竟逃过了她。
“宸……宸妃!”
这怎么可能啊,当年她可是被自己灌下了毒药,最后火焚在凤徽宫,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宸妃,惊吓道:“宸妃,你还活着!”
宸妃抿嘴一笑,轻起薄唇:“托皇后娘娘的福,我还活着。”
在皇后震惊到颤抖的眼神里,宸妃一行径直穿过东王和皇后,走到李震黎身边,宸妃微微福了福身,朝着天徽帝行了一礼。
“臣妾见过皇上。”
“见过皇上。”
“老臣见过皇上。”
天徽帝看着他们几人,勉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都起身吧。”
李震黎看了看风轻轻,又看了看宸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朝着宸妃轻声喊道:“母妃。”
宸妃拉着儿子的手,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李震黎盯着她,摇了摇头,道:“无妨。”
仙乐盯着太上皇,高声一呼,大喊道:“太上皇,多年不见,可还认得出我是谁。”
太上皇先前没认出来这同样白发鹤颜的老头儿是谁,有虚了虚眼,眯着眼仔细瞧了瞧他,心下大惊,只一眨眼的功夫,啪啪的掌声响起,他自高处放声大笑。
“老匹夫,原来是你啊,终归是朕太仁慈了,这些年你带着杏林院的残兵虾将躲得可还辛苦?你们来了也好,也免得朕再去费心思找你们。”
仙乐望着他哈哈大笑一番,随即喊道:“托太上皇的福,这些年过得也算清净,没想到太上皇一把年纪竟还学孩子们争权夺位,安享晚年不好?何必劳心劳志,咱们啊,没几天可活了,又何必自找麻烦呢。”
“哈哈哈哈……老匹夫,说得也对,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可要操的心是一点也不少,你看你,走路都拄着拐了,不也是掺和到这一堆破事儿里了吗?咱俩啊,半斤八两。”
太上皇嗤笑一声,捋了捋胡须,这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想当年,他二人在府中一同习武练剑、同食同寝,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再见面黑发变白发,岁月悠悠数十载,他们已是上寿年纪了。
岁月啊,果真无情。
“你今日来,不是空手吧,你身后那是什么,”太上皇歪着脖子朝他身后看了看,“难不成,老了老了,你还要来寻朕的晦气不成。”
太上皇眯了眯眼,不知为何,他们身后用黑布盖着的庞然大物叫他心底一阵不安,他总觉得那东西过于邪气,让他心神不宁。
仙乐大笑一声,道:“哪儿敢呐,咱们来不过是为了一个真相大白不是,四十多年过去了,总不能叫离开的人一直蒙受不白之冤,难以昭雪不是,皇上这些年勤政爱民、一心为百姓谋福祉,咱也不能让他白白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冤屈,对吧?”
“好啊,若你有这个本事,朕倒要好好听一听,若你没这个本事,怕是今日走不出这升平宫。”
仙乐哼唧一笑,朝风轻轻看了看,风轻轻点了点头,命人掀开他们身后的庞然大物。
是一副玻璃种玉石棺椁,周身通透无杂质、水头饱满有光泽,在座的百官今儿算是开了眼了,这么大一块玉棺,岂是一般人力物力能窥见的。
黑布打开的一瞬间,隐约可见里面躺着两个人。
在座离得近的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臣,一眼就瞧出了那玉棺里的人是谁。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了看玉棺里的人,又谨慎的看了看天徽帝,面露难色。
有人被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顾不上形象了,有人敛息屏气,就怕惊扰了上面的人,有人呆若木鸡的窥视着四周,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厄运降临,祸至妻儿。
有人眼里惊骇立现,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盯着天徽帝,嘴里不停的嚷嚷道:“太子,太……太子!”
除了李震黎、李逍遥和风轻轻一行脸上略显正常,其他人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楚瑜担忧地看了眼逍遥,伸出手紧紧的抓住逍遥的手,逍遥回头看了看她,朝她安慰的一笑,示意她别担心。
所有人里,太上皇的表情最为丰富,他站在高处死死的盯着玉棺,瞧着里面安然沉睡的人,阵阵惊骇略过心头。
他吓得大惊失色,跌坐在地上,寒气自心口散开,冻得他浑身发抖,往日威严仪态消失殆尽。
他连连摇头,眼里的恐惧一点点放大,他蹬着双腿不停地往后缩去,挥舞着双手,胡言乱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是被扔乱葬岗了吗?他不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吗?”
仙乐冷笑一声,吼道:“原来太上皇还记得他是谁啊,老朽还以为您安安稳稳做了这么多年太上皇,前尘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他可是你儿子,你最为器重的慧敏太子,他死了,威胁不了你了,你怕他做什么,来,快来看看啊。”
“混账,你竟敢这么跟朕说话,来人啊,来人啊,他把拉出去给我砍了,”太上皇胡乱喊道,眼睛在人群里寻觅。
忽地,他看到了东王,嚷嚷道:“东王,快,你要想登上皇位,快派人把些人都拉出去砍了,他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东王站在下方,也是一愣,眼里闪过了太多东西,他盯着风轻轻看,盯着李震黎看,盯着宸妃看,最后又盯着皇上看,好像每个人都知道要发生什么,就他不知道。
他忽然意识到会不会今天的婚宴就是一场阴谋,是别人做的局。是她风轻轻,还是他李震黎,又或者是站在高处的皇帝呢?
不知为何,他浑身仿若被人定住,动弹不得。
他也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父皇不是慧敏太子,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举着剑,朝李震黎指着:“说吧,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他没有动,太上皇破口大骂:“你个混账羔子,朕瞎了眼了会选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此时不动手,你以为之后你还有机会吗?蠢货!你个蠢到家的东西!”
仙乐冷眼瞧着他,转过身来,看了看四周的的文武百官,和蔼地开了口:“想必在座各位才俊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也不识这棺中之人吧,不用担心,老朽不才,乃是杏林院的第九代长老仙乐,就由老朽来为大家做个回答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原本定的是120章就该结束的,没想到话有点多,大概还有几张也就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