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青山入梦来》瑛鸽

57、番外五：弟弟的朋友

　　余仲的朋友圈，人不多。

　　在以前，余仲被定义为“闷”，更或者自闭症，哪里有人能和余仲成为朋友。余仲自己也知道性格不讨喜，于是更加把注意力用在学习上，以来排除外界声音。

　　后来，本科时有了谭峥等四位寝室兄弟，余仲随着谭峥的带动，参加寝室活动。他不会出头联系组织，但也不想扫寝室同学兴致，多是随着寝室兄弟参加活动。

　　这种情况到研究生后，余仲对外界触角才终于慢慢展开。

　　他第一次在组会汇报，徐伯镛便问他：“汇报总结前，和师兄师姐们沟通么？”

　　还当场教训他：“他们就在你身边，你不去问，还等着师兄师姐们主动来教你？”

　　从此，余仲才知道读研师兄师姐是多么重要一个存在。

　　当时他和徐伯镛关系并不好，本身做不到有问题就问导师。每次问徐伯镛又会被问：“这个问题你有没有师兄师姐讨论过？讨论结果是什么？”

　　如果他没有主动解决过这个问题，没有找人讨论过，徐伯镛也不会给他解答，反而会提给他一堆问题，让他回实验室找人讨论。

　　在这种情况下，余仲不得不主动些，向师兄师姐们请教讨论问题。

　　后来，渐渐发现，请教师兄师姐比请教徐伯镛更轻松些，余仲也慢慢适应和实验室学习方法，慢慢融入实验室里的人中。

　　实验室的师姐有发巧克力习惯，还能做好教师节贺卡让他送给滕教授以把功劳留个他；实验室师兄有“解围”优良传统，每次徐伯镛找他麻烦时候，师兄都尽可能帮助他打掩护，为他解围。

　　等他升到师兄时候，虽然做不到为师弟师妹们“解围”，但徐伯镛没少让他给师兄师弟们解答学习上知识问题。

　　更恐怖是，当时卢睿姗在实验室时，徐伯镛还安排他和卢睿姗一组共同研究。那段日子可以说，是他最“见不得”人日子，卢睿姗对他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徐伯镛还为卢睿姗提供条件，让他们更多机会在一起互动。

　　搞得，余仲当时只想躲。

　　实验室每天还必须要报到，不报到徐伯镛更有理由说他，但到了实验室就要面对卢睿姗。

　　余仲最后，早早到实验室报到，然后躲在107度日。有些时候甚至为错开卢睿姗，卢睿姗又追着他一起吃饭，余仲愣是好几顿午饭没吃，饿着肚子度日。

　　现在想想那段日子，余仲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仲镛说他是唐僧进入了女儿国，被女儿国国王追一般。余仲自己想想，徐仲镛这个比喻很恰当。

　　卢睿姗后来换导，余仲虽心理有不愉快地方，当更多感觉是“解脱”。

　　研究生期间，余仲接触最多的还是程冬坤和邱子林。

　　同被徐伯镛压迫阶级，总是有几分革命友情。尤其是，徐伯镛明确表示要他“见贤思齐”，要求他多向他们学习。

　　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学习，余仲当时都因此和程冬坤、邱子林互动多了很多。

　　程冬坤在国外读博后至今没回国，邱子林倒是能吃苦，至今还跟着徐伯镛搞科研。他现在是H大一名在编老师，毕业时因为科研成绩突出，被学院特招。

　　否则现在H大招编，博士学历也仅仅是其中一项要求。

　　如今新年后，余仲朋友圈仅有两人邀请余仲出来聚聚。

　　一位是谭峥，一个是邱子林。

　　余仲先和谭峥约的。

　　到了约会地点，余仲才知道，谭峥不仅叫来他，还叫来几位班上同学。

　　谭峥的社会活动能力还是那样强，班上在H城同学都被他邀请到。

　　他们这些人有在研究院，有当老师，有创业，有当公务员，有参军入伍。

　　谭峥见到余仲第一眼，搂上余仲肩膀，就说：“壮实了啊！看来首都的水就是甜，你都能胖起来点。”

　　说着，他把余仲按在身边的座位上。

　　先到的几位同学，纷纷打招呼。

　　招呼过后，谈论最多的还是余仲身材问题。

　　一个女生先说：“想当年，要不是余仲这么瘦，我哪有那么大减肥压力。”

　　余仲不懂，一脸懵和歉意的问：“我当年怎么了？”

　　女同学答：“体检时候我在你后面，一上体重秤，体重比你的还大，你说我一个女生比男生还重，我能没压力么？”

　　这余仲没印象，他哪里会关注体检时候前后是谁。

　　余仲嘴角弯弯：“都是我的错。”绅士又调侃的样子。

　　女同学带着惊奇，眼睛都瞪圆，问：“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忧郁王子都变开朗。”另一个女同学附和道：“高冷男神都变亲民。”

　　另外一个男同学抢着解答，带着玩笑调侃：“刚谭总不是说了，首都水甜养人，余仲同学是被首都的水养的。”

　　谭峥现在在他爸公司工作，任职总监，所有同学们都戏称谭峥“谭总”。

　　余仲确实比以前开朗阳光，但身体远达不到壮实程度，只能说坚持跑步多年，身体素质更好，有更多肌肉。

　　同学说他人变得开朗，余仲心理门清，不是首都水养人，是徐伯镛压迫出效果，也是身边碰到一批又一批宽容大度的人温润了他。

　　余仲回答同学们：“我这是H城水养的。”他的这些变化，都在H城发生。

　　***

　　同学们说着笑着回忆着。

　　余仲坐在谭峥身边，突然谭峥和余仲私下说：“兄弟，你的专利让我和徐总成了合伙人。”

　　余仲疑惑，“徐总？”

　　谭峥恍然，说：“徐仲镛徐总，他说他是你弟弟啊。”

　　余仲带着更多疑惑，问谭峥：“是啊，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们俩做海盐开采，徐总用专利入股，我家资本入股并负责实际开采。”谭峥解释道：“原来我还不知道专利是你的，今天早上和徐总打电话他才说这专利是你转给他的，兄弟，你藏得够深的啊。”

　　余仲哪里能想到，徐仲镛会和谭峥做合伙人。

　　但余仲好奇，他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徐仲镛怎么会找上谭峥。

　　谭峥笑了，带着几分歉意：“我俩大学时候就认识，徐总当时找到我想要了解下你情况，他很坦白并且一再保证不会伤害你，并且也没问什么特别隐私问题，所以我也就告诉他。”

　　谭峥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但我看得出来，他是很想认识你所先了解你。”

　　说到这里，谭峥抱歉的说道：“兄弟，如果冒犯你对不起，但徐总也没要你任何隐私问题。”

　　当时，徐仲镛找到谭峥时候，谭峥还是校学生会主席，他爸当时还希望他走仕途，他在外社交也多。

　　有次社交结实到徐仲镛，徐仲镛问谭峥好几个关于余仲问题：“你们寝室余仲在我的自助餐厅兼职工作，他这样会不会影响学习？”

　　“余仲家庭条件怎么样？”

　　“余仲平常都忙什么？”

　　谭峥一开始只以为徐仲镛仅是闲聊，后来发现徐仲镛对余仲关注过多，他便没在回答徐仲镛问题。

　　而徐仲镛当时，很坦白的对谭峥说：“你放心，我只是对他感兴趣，对他绝对没任何恶意。你想想，我如果有恶意，还能让他在餐厅安静工作下去么？”

　　后来，谭峥和徐仲镛接触越来越多，知道徐仲镛和徐伯镛是堂兄弟，而徐伯镛课堂上对余仲也越来越不同，谭峥意识到，徐家和余仲有关系，只是具体是什么关系，他最近刚知道——余仲是徐伯镛老师弟弟，徐仲镛二堂哥。

　　余仲听谭峥解释这些，才醒悟。怪不得他当年什么事都被徐伯镛了如指掌，原来徐伯镛通过徐仲镛在寝室都放有眼线。

　　可即使是安排眼线，余仲仍没觉得任何被侵犯隐私的不高兴，他更理解徐伯镛、徐仲镛为他付出的辛苦。

　　余仲对谭峥笑了笑，说：“你别放心上，这没什么。我和徐仲镛确实是兄弟关系，只是当年没想认，所以他不得不找到你来了解我更多。”

　　谭峥拍拍余仲肩膀：“兄弟，这些年你变化很大。”

　　余仲也说：“是，没守住忧郁王子、高冷男神形象。”余仲今天才知道，他当年是这个形象。

　　和本科同学聚会回来，余仲给徐仲镛打电话：“关于谭峥，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徐仲镛也不知道是在忙接待，还是在和同事交代工作，听到余仲问题后，他先对身边人说：“你们先出去吧。”

　　然后才对着电话，嫌弃一般的说：“二哥，你现在这口气越来越像哥。”

　　余仲不被打岔：“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徐仲镛立马改成好弟弟角色：“哥当时给的命令，让我了解一下你现状，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联系上你们寝室谭峥，但他很够义气，对你信息很保护，我最多能问到你的行程。”

　　余仲勾起嘴角，“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就说所有事情都对我坦白了。”

　　徐仲镛第一次见余仲，是在余仲本科时候的寝室，他当时坦白说余仲打工的餐厅是他开的之后，便两手一摊总结性说：“再我没什么需要坦白的了。”

　　仿佛告诉余仲，他对余仲没有任何隐私。

　　余仲当时信了徐仲镛那张“无邪”的脸，还以为徐仲镛确实背后没什么别的动作，至今，他才知道徐仲镛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当年，他怎么能信得过徐仲镛这个痞子。

　　***

　　余仲第二个相聚的是邱子林。

　　一个相信羊肉大补，能把大脑补到徐伯镛老师满意的脑袋。

　　邱子林同样约一群人，都是实验室没回家过年老师和学生，徐伯镛也在硬邀之列。

　　邱子林不改当年幽默，却对如今学生深感头疼。他现在也成为一名老师，授课老师已开始教学基础专业课。

　　邱子林很苦恼，自从他从学生变成老师身份后，他也从吐槽老师，变成了哀愁学生，学生教育问题已引起他更多关注。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邱子林拉着余仲私下好好聊聊。

　　他忍不住问余仲：“当年咱们专业课你学的最好，你说说怎么能让学生学深学会？”

　　他现在觉得，学生学的不深，他教深了学生又学不会。

　　马上下学期开学，邱子林要开新课。他现在极需各种方法，提高教学质量。

　　余仲把目光投向桌对面徐伯镛一眼，答：“我的学习方法简单，做课件。”

　　当年一门新课还没学，徐伯镛便要他做课件。他深夜里抓破头皮，先自学一遍才做出合格课件ppt。

　　看到邱子林还在上火，余仲安慰道：“要不然你给学生们发羊肉吃，也行。”如邱子林一样，羊肉补脑学习好。

　　邱子林手搭在桌子上，大白牙露出，眉毛轻轻一挑，带着几分故意：“你就是吃羊肉少，否则说不准你现在都是院士。”

　　余仲知道他要是接着玩笑，邱子林能把他夸成“烈士”。他也把手搭在桌上，顺便抬眼又看一眼徐伯镛，说：“给学生列好书单，让学生多看看书，成绩自然上来。”

　　余仲当年成绩排名在前百分之二十后，费尽所有力气也不是成绩单顶尖。

　　后来，徐伯镛第一次给他开书单后，一次又一次给他开书单。正因有大量基础，硕士期间所有课程才能达到第一。

　　没有足够阅读基础，只能力争上游，永远达不到顶尖。

　　邱子林这时候嘴甜又现，大白牙露出更多颗，双手抱拳，“感谢院士赠我状元秘籍。”

　　“哪有状元差点毕不了业的？”余仲眉头又皱，反驳。

　　硕士毕业实验差点没做出来，做出来后又时间太晚，小论文、大论文都差点出问题，徐伯镛险些就没让他毕业。

　　邱子林也把目光投向徐伯镛，为徐伯镛解释：“其实导师对学生很好的，他只是要求严格了些。”

　　“是，我当年也是太自卑，总是认为自己做什么也入不了他眼，也越来越怕他。”余仲说。

　　“那你后来怎么走出来的？”邱子林问，眼中带着讨教的光，他要学会回去教学生。

　　“学习好了自然就没自卑了。”余仲答，云淡风轻。

　　从一个顾影自怜的人，到一个阳光明媚的人，余仲如今云淡风轻。

　　余仲感谢，徐伯镛在他生命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