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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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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敏来势汹汹,一进门就冲着司明月喝道:“司江心!你做了什么?!”
司明月见她面带怒气,罕见地没有与她斗嘴,反而是慢吞吞地为她倒上一杯茶,而后装傻:“李姝月,何事如此急躁。”
李怀敏快步走来,连看都没有看那杯茶,直接问道:“如秋的家人呢?”
司明月这时才做恍然大悟状,随后又笑眯眯地说道:“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李二小姐对一个下人的家眷如此在意,莫不是派去灭口地人晚了一步?”
“果然是你!”李怀敏觉得自己从未有一刻向现在这般讨厌面前之人。
话已至此,两个人也算是挑开了天窗,李怀敏反倒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随后面露嫌弃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说着就将茶杯推了回去,至于这句话是在说茶本身还是借茶暗讽亦未可知。
司明月权当没有听见,只是瞥了一眼角落院墙处,那里方才闪过一个影子。
“司江心,你我斗了三年,知根知底。”李怀敏道,“无论你此刻在想什么,本小姐奉劝你早日收手,否则莫说皇城,临安城也不会有你容身之地。”
“一如这三年的冷遇?”司明月笑问。
李怀敏冷哼:“你知道就好。”
“那江心还得多谢李二小姐了。”司明月收回了茶杯,意在送客。
两个人不欢而散。
望着手中茶杯,司明月叹了一口气,将茶水倒了后朝着方才看见的角落说道:“阁下是听够了戏,也改现身了吧?”
话音刚落,司明月就感觉到微风拂过,回神时面前已经坐下了一个人。
“原来小司大人与李家小姐不合啊。”谈言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真真是让人意外。”
司明月不想听他玩笑:“木怀灵有动静了?”
“若是动了,在下就不来了。”谈言道,“那木讷小儿这些日子老老实实地呆在朝雀阁,压根没有动静。”
司明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问他又为何来此。
谈言笑了一声,单手撑在石桌上,凑近半分说道:“在下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
司明月眉头紧蹙,用茶杯挡在二人之间:“请说。”
“还记得皎月姑娘么?”
这女子在堂审之时拿出了对她不利的证据,她又如何能忘记?司明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她被发现私自贩卖宫中御品,如今已经被驱逐出宫了。”谈言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她的表情。
司明月神色不变,甚至连诧异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仿佛是早就知道了一般。但是此刻她心中想的却是:难怪这些日子没有在朝雀阁见到她。
谈言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毫不意外,还以为是她动的手,但下便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五尺小姑娘手段挺快的。”
今儿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在暗讽她?
司明月瞪了对方一眼后说道:“谈大人若是无事还是去盯着木怀灵吧,在下官这干坐着也是无济于事。”
“我这不是来找你求个办法了么。”此时的谈言面上就差没将厚颜无耻四个字写上去了。
司明月不想与他拌嘴,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他没有动作,谈大人为何不做点动作,逼迫他动起来?”
说完后半天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司明月没好气地看过去:“这便是办法了,谈大人请回吧。”
“这就完了?”谈言一脸不敢相信。
司明月一脸理所当然:“不然谈大人还想如何?”
“楼主说你机敏,在下还以为能给出什么妙计。”谈言看着她,仿佛是在说自己高看了她。
“那可正是遗憾。”司明月凉凉道。
谈言不在说话,反而是一个劲地盯着她看,这让司明月浑身不自在,于是当下放下杯子不悦道:“谈大人还有何事?”
“在下现在可以确认,小司大人与李二小姐关系确实不好了。”谈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司明月抬脚踢了他一下,谈言猝不及防被她踢中小腿肚,钻心地疼痛瞬间传来。他常年习武,小腿肚自然是要害之一。
他面色一变,也不再废话,飞身离开此地。
司明月望着他逃命一般的背影,心满意足的给自己续上一杯茶。不过喝了一口之后就面色微变,随后连壶一起丢了。
如此过了几日平静日子。
又是一次下学,司明月走在因为整理卷轴而留在了最后,刚出勤学殿殿门,就看见谈言在一边笑着冲招手,而站在他身边的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老翁。
谈言见她过来,立刻赞道:“小司大人果然妙计绝伦。”
司明月沉默,谈言这人说话真真假假,有些时候实在是难以分辨,不过听他如此夸赞心中也有了数。于是她看向旁边的老翁,心中有些微妙。
当初一闹后她与这位老翁便是极少见面,最后一次听见他的消息还是从公瑾兰口中说出。但是没有想到,自己苦苦寻觅之人,曾经竟然近在咫尺。
“原来是坊主大人,江心先前失礼了。”司明月朝着老翁行了大礼。
老翁反倒是笑呵呵的摸了摸胡须,直言无妨。
一旁的谈言好奇了,他还未开口,司明月又是怎么猜出对方身份的?
这样的疑问脱口问出,司明月直起身子,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他,也不解释。
老翁笑着承认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是荆南江氏,多年前受皇帝相邀接手了听坊,成为了第一任宫外坊主。这一次又借着伴读的机会得以长留皇城。
谈言听罢感叹,没想到小小伴读之后竟然还有这般算计。
听他这么感叹,司明月也想到到了自己,与江翁一般,也是借着伴读的机会进入的皇城。
江翁对他的感叹不予置否,只是今日他现身并非是为了与他们讲述往事,而是奉了皇命要带他们面圣的。
司明月听见这个消息心中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圣。
江翁带着他们去了正德宫,宫内宫娥内侍看见他也是一副稀疏平常的样子,可见是面熟之人。而对谈言更是如此,又加之他相貌英俊,还有一些宫娥躲在一旁偷偷看他。
三人之中,反倒是司明月面生,因此也有不少人在悄悄打量她。
到了正德宫,江翁却没有带他们去主殿清心殿,反而是身形一转,领着他们去了侧殿。
侧殿之中有一人正在书案后翻阅奏章,而在他的身后则是木雕书架,里面摆满了竹简帛书,它们散乱在一起,向来是殿中人经常翻阅。
司明月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打量就看见江翁已经跪下三呼万岁,于是她也连忙跟着行礼。
上座之人没有应声,三人也不敢出声,不过司明月仗着自己跪在后面,还是悄悄抬了头。
那人面容英俊,五官深邃,并且眼神锐利,紧抿着唇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司明月还想打量却被猝不及防与那双深沉如墨的眸子对上,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似乎被人看透,于是里面低下头。
轻笑声从上方传来,同时也让他们起身了。
司明月起来后目光有些闪躲,但又忍不住偷看对方。
对方面容与五皇子有六成相似,这让她不得不去现象若是五皇子到了这年纪又是如何。
齐帝自然是注意到了她频频投过来的视线,只因她身形太过娇小,又是躲在江翁身后,便以为她的心虚是胆小。
于是为了不吓到她,齐帝便先将目光落在了谈言身上:“你是皇后的侄子?”
谈言连忙点头,解释说是皇后兄长之子。
齐帝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也点了点头称确实与皇后有几分相似。
司明月闻言又偷偷去看谈言,她没有见过已故皇后娘娘,故此只能借着谈言的脸去想象那位让皇帝魂牵梦绕之人。
“听说你不到弱冠之年就成为了禁卫军副统领,倒是有几分能力”齐帝缓缓开口,“羽林卫如今在皇城外园林修整,不如就交给你了。”
听到这里,不仅仅是谈言,就连司明月也瞪大了眼睛,禁军不过是羽林卫麾下直属皇城的一部分,听齐帝所言,这是要将整个皇城安防交于他。
而这么做的理由仅仅会因为对方是皇后娘娘的侄子?
这一刻司明月彻底感受到什么叫爱屋及乌,以及他对故去皇后的一片痴心。
谈言对于羽林卫的了解比司明月要多,听见这话之后自然也是狂喜,当下就领了诏命。
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齐帝又将目光落在了司明月身上。
感受到他探究的视线,司明月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司江心,司卿的千金,阳城司家后裔,朝阳的伴读,朕的学士。”
齐帝每说一句话司明月心里就锁紧一分,一时间也猜不透他想要说些什么。
“万仙楼花了这么多年培育你,你可知道自己的使命?”
听见问话,司明月立刻站出来,行礼道:“臣回到临安城就是为了陛下效力。”
齐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观楼主曾说你是他最杰出的徒弟,可仅仅一个临画沙的身份还是不够让朕另眼相看。”
他一语道出了临画沙的身份,引来另外两人侧目。
司明月苦笑一声,她大概是猜到了对方想要说什么了,于是当下恭谨说道:“陛下既然存疑,臣便斗胆请陛下考教一二。”
“你倒是机灵。”齐帝放下奏章,“听闻你对六部之事皆有涉猎,想来对天下现状也有了解,不如说来听听。”
司明月原先设想过对方会考她学文背书,但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务实的问题。
她也不敢怠慢,整理好思绪后这才地开口:“天下之事,六部之责可以归类为四个字,工,商,农,士。工为工程。现如今对南方朝中主张兴修水利,而对北方则是加固攻防工事。商既贸易。朝中联通了南北贸易,同时严格把控价位,以防商人乘乱抬价。农指农事,前朝战乱之后大量土地荒废,因而朝廷将土地划分,细分以租庸的方式交于百姓,并且以此制定税收。士称学士。为了搜寻有志之士,本朝沿用了前朝的科举,并且在每三年在秋祭时开考,给予充分的时间培养学子。工商农士,辅以六部法令,使得我大俞屹立不倒。”
谈言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江翁原本悠闲的表情也在听完之后变成了严肃,唯独齐帝依旧没有舒展眉头,似乎是对她话有些不满意。
司明月自然是没有错过这一幕,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于表面,但是深入的东西能否说出来,她也是没底。
殿中一片静默,三人都在等待着齐帝发话。只是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言不发。
半晌之后,才听见他缓缓开口:“方才你所言,是楼主教你的么?”
原来是在怀疑她在背书,司明月松了一口气回答:“回陛下,臣自幼随父亲离开临安,短短十几年,足迹已经踏遍小半江南,这些不过是臣所见所闻,与典籍融会贯通后得出来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齐帝虽然没有关注过她,但是也知道司如空却是是在下州辗转,这才借着允州之灾回来。
不过他也没有表态,反而朝着自进殿后便一言不发地江翁问道:“江翁,你怎么看?”
江翁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须,笑呵呵地说道:“老臣拙见,这位小司大人见识甚广,这一点足矣。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大才。”
齐帝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最后一句打动了他,几番思索后终于是开口了:“既然如此,小司卿明日便跟着听坊一起听政吧。”
此言一出,司明月双目蹬亮,面上一喜,还未来得及谢恩,就听见齐帝又说道:“昔日先祖身边也出现过一位这样的女子。”
司明月动作一顿,立刻收敛了笑容。
离开正德宫时,谈言贴了上来问道:“方才陛下说的人是谁?”
司明月默默挪开了几步,然后解释道:“那是本朝的一位奇女子,也是唯一一位以白衣之身入仕女儿身。”
谈言意外,一位女子既然能做到这一步,那她一定很有名,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
“因为后来她喜欢上了一位皇子,当时太子尚在,她为了让心仪之人登上皇位,联合不少氏族叛乱。”司明月道,“这件事情也是引发老氏族叛乱的起因之一,不过后来因为老氏族闹出的声势过大,大家反而忘记了起因。而这名女子后来也被处死并且株连九族,被人从史书上抹去了。”
说到这里,司明月轻笑一声,好似自嘲一般说道:“陛下这是在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步上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