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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故人相见 ...

  •   “撂开手,沉!”
      喻仅揉了揉太阳穴,后悔约这货出来。
      “酒量大有长进,私下灌了不少呀,荆中一杯倒”
      被呵斥了也不恼,谢长筠倒是动作娴熟地搭在旁边人的肩上,手心触及瘦骨嶙峋的肩头,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
      高架的旋转椅环绕着水晶弧形的酒吧台边,四周是劲歌热舞的人,比起一式制服兼具高超调酒技术的酒保,吧台前并排而坐的两个男人更惹人注意。
      一个贵气俊逸,一个背影杀。
      喻仅摇了摇花绿的液体,举杯仰头灌入喉咙,刺辣感带来些许刺激让他眯起了眼,倒像猫舒服地伸展着惬意。
      “岁月催人老,谁TM不变,你都人模狗样了,老子喝个酒稀奇个屁”
      喻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就是一掌拍下搁在肩头的手。
      “嘿,小爷我本来就人模狗......呸,人见人爱,H市富家千家的择偶标准,想坐我副驾驶的人排队都排到巴黎去了,就你不识好歹”
      “那确实是”
      “那是”
      “排到巴黎的那个,气走人家还拿我当幌子,你个渣男什么时候择个良辰吉日把人接回来”
      “晦气,提这作甚,人家舞蹈都跳到法兰西去了,最好别回来了,咱们还是烧高香让人家红了别cue黑料,自保清白才好”
      “我怎么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呢,花丛不可恋啊”喻仅忍不住接着对方的话打趣
      “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哎~从前怎么就没觉得你老妈子”
      谢长筠耸耸肩,泼了泼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顺势向对面几个熟女抛了个眼,勾唇娓娓道来风流史。
      “爷这种欧巴,考得了数学踢得了足球,上能团结同学友爱老师,下能怜香班花惜玉美女,当年咱俩出双入对,美女们送礼物真是所托非人啊,爷礼带都没见个结”
      “呕~~去你的出双入对,要脸不要,掉一地了,捡捡好么”
      “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犊子传爷喜欢巧克力,净送那黑玩意”
      喻仅没憋住笑,想起年少打过的如意算盘。
      他和谢长筠是发小,那货十岁多出国,回来就去了他们高中。
      喻谢两家是世交,一官一商称霸两方,喻家鼎盛时期,两家亲如近戚,后来喻阪磷出事,喻家自知命数怕连累,谢家多少怕牵连,这风头避着避着就断了来往。
      父辈没联系,谢长筠倒是一直明里暗里帮衬喻仅。喻仅不明说,一是他们之间并不是那种道谢的关系,二是喻仅的倔强,他刻意斩断所有退路,划清关系界限,再无依赖任何人的机会。
      即便在最落魄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没开过口,除了一件事,真的走投无路了。
      虽然常见面,其实每次也就喝点小酒谈笑风生。
      仿佛一切都没变,又分明片甲不留。
      他不说,谢长筠问不出个所以然,久而久之就成了禁忌话题。
      谢长筠没料到他会猝不及防粲然一笑,卸掉那一身苦涩,隐约有着满目轻松的少年郎的影子,不觉被感染了大好心情。
      “你啊,真该常常笑口常开,铁定能迷死一众大小姐姐,整天一副老态龙钟样,才几岁啊你”
      “滚”
      喻仅敛了笑,刓了一眼嬉皮笑脸的人,许是提及皮相,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上凹凸处,这动作像是气氛的按钮,让刚才的轻松活跃消散殆尽。
      谢长筠敏锐地收回注视的目光,拿起高脚杯摇晃着紫蓝色的液体,如以往每次漫不经心的关心
      “阿姨最近怎么样?”
      喻仅举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方才明亮的眼神像忽遇黑暗隧道瞬间黯淡了下来,仰头一口闷把烈酒灌入喉咙
      “满上”
      一旁候着的酒保得到了吩咐,顺从地续上了满杯。
      长久的沉默,久到谢长筠以为一如既往没有答复时,竟然听到了
      “还睡着,大火吸入太多烟了,能换的都换了”
      谢长筠凝望着那张暗光浮动的侧脸,许是因酒意,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盖不住外露的情绪。天生富贵相,却一路看他跌入泥淖,自己却无能为力,就连此时的安慰都觉得苍白。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我妈这样煎熬着,不知是幸还是祸?但我就是这么自私,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不愿放手,明知她这么痛苦,真是太残忍了”
      谢长筠看他强颜欢笑想故作轻松,却不知笑得苦涩。
      “不怪你”
      “呵!”
      迎头又一杯灌,谢长筠按住了他的手,对着还茫然着要不要倒酒的酒保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可以走开了。
      “时也命也运也,这么多年了别揪着自己不放,人总要往前看的,你看,喻仅”
      谢长筠扶着摇头晃脑有些醉意的人,指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道
      “车往前开,路就往前延伸,时间一直往前走,十年了,喻仅,一直沉浸在过去蒙蔽了双眼,是看不到未来的”谢长筠不复嬉皮笑脸,严肃而认真说道。
      “路口?谁不想往前走,但是怎么走出来,走到哪里去,从来没人告诉过我,长筠,不是什么路都有出口,不是什么隧道都有光,一无所有才知道的人世沧桑,这见鬼的生活,濒临崩塌的世界......”
      可能是酒的缘故,可能是嘈杂的环境适合掩饰,喻仅首露心声
      “关键看信念,放过自己吧,喻仅,况且.....别说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
      “你都搭过多少把手了,依赖成性,和从前有何区别?”
      “我愿意被你依赖”谢长筠严肃地仿佛在做某个承诺。
      “干嘛这么肉麻,妈的搞得像那什么现场”喻仅故作玩笑试图掩饰眼底的颤抖。
      “总之你记住,凡事别太逞强,你还有我”谢长筠难得正经,反而这次喻仅不正经了,
      “想搞基也别找我啊,我会让你死得很惨的,记住前车之鉴”
      “去你的”
      谢长筠哭笑不得,两人吵吵闹闹终究把话题绕开了
      “对了,回来这么久不打算联系师姐吗?得罪谁都别得罪狗仔,严刑逼供起来美女都变母老虎,几次我都快扛不住要露陷了”
      一个俏丽脸孔从记忆中跃然而出,喻仅来了好奇心。
      “钟蜻?她现在怎么样?”
      “嘿,简直人生赢家,事业爱情家庭大丰收,偶尔视奸她朋友圈崽都有了”
      谢长筠划开手机屏幕翻开微信的好友名单,划来划去定格一个账号上,喻仅探头过去,屏幕上一个金黄波浪卷发美女抱着卡菲猫的头像跳了出来,点进去微信主页,最近一张动态分享貌似是在埃菲尔铁塔拍的两个背影图,男女牵着手摆拍,女生长发及腰长裙飘扬艺术照即视感。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甜蜜,究竟是谁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娶到我师姐?”喻仅接过了手机,心情大好地端详着账号以往的动态分享。
      “就宋颖轩那个腹黑大魔王,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想当初她还要生要死追着言……呃,不说他们了,总之你有时间就联系下她吧,最近忙吧?”谢长筠问酒保要了纸笔,写下一串数字把纸条递给旁人
      “你脸大才有空鸟你,最近接了个大单,有人出这个价开搞!”喻仅把纸放入口袋,伸出一只手。
      “哟,大鱼啊,哪位幸运宠儿能得到您老人家的青睐?”
      喻仅眼神锐利地盯着玻璃杯,良久才说出那三个字
      “言憬陌”
      谢长筠震惊,他尽量在他面前避而不提的名字,没想到从他嘴里说了出来,但随即担忧道
      “你还没长记性?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没事的,现在我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我了,也没想那么多,有钱就赚,况且......他欠我的也是时候该还了”
      谢长筠知道自己没立场去阻止,前面苦口婆心让他好好生活,现在又去批判他的生存之道,哪算是什么盛世白莲,只是隐隐有些忧虑。
      “要不你别赚这钱了,我给你......”
      喻仅一个眼神让他怏怏闭嘴了,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解析道
      “真没想那么多,黑谁不是黑,我这一身早已脏兮兮的洗不白了,多骂几句少骂几句都无所谓,况且我在暗他在明,再追根溯源都找不上我的,而且我现在就他妈的缺钱,管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
      “喝酒”
      第二天早晨,醉鬼在一阵一阵昏天暗地的眩晕和隐隐的胃痛中醒了,稍微清醒了些许很是懊悔找了个二货饮酒谈心。
      谈个毛的心!
      那货当晚把他扒得光溜溜的扔到酒店的沙发上自生自灭,要不是身上挂着条毛毯,估计醉意未退的喻大爷拆砖揭瓦,不把那货吊起毒打一顿不解气。
      等等,那货呢?
      喻仅逛了一圈浴室出来,连床缝都瞄了几眼,也没找到人,逃得真快,奶奶的。
      气归气,喻仅被身上散发的一股宿醉后酒酸混合汗臭的呛味恶心到了,把兴师问罪抛到脑后,滚到浴室洗澡,余光瞥见落地镜前叠放整齐的T恤牛仔裤,俨然是洗完烫好还叠齐凹造型的架势,上面还有张便利贴。
      “公司有事先走,起床楼下吃早餐,联系师姐”
      这酒店是谢长筠家连锁的,当年那货死活不愿继承家业,企图做个红尘潇洒的画家,结果被谢谦从美术专业捞了回来,都说强扭的瓜不甜,这棵歪瓜裂枣倒是长得茂盛。
      喻仅捏着字条上的连串数字,敷衍和局促经过一晚沉淀了,低声咒骂谢长筠个王八鸡婆,就抓起床头柜边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的铃声里,他握着话筒的手心直冒汗,悔意刚起,那边接通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喂,哪位?”
      喻仅紧握话筒沉默着,时间恍若斗转星移,这次好像就只是往常那样,拿起话筒就能谈话家常。
      “哪位?......谁啊,别给我搞窃听诈骗那套,冒充谁谁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当心老娘专业起来循着蛛丝马迹掀你老底,抓你去蹲......”
      “师姐”
      高八度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阵沉默后,那边小心翼翼道
      “喻仅,是喻仅吗?这个声音,一定是”
      喻仅仰望镂空装潢的天花板轻笑,淡淡出声
      “可不是么,是我”
      仿佛某个开关键已开启,话筒传来决堤的高喊
      “你这个死小子,你跑哪里去了......”
      仔细听,竟然有些哽咽。
      责怪之后是兴奋的寒暄,从通话中,喻仅知道了师姐现在过得很幸福,有个宝宝,耳测挺古灵精怪的没少让她脑出血,喻仅脑海里浮现的是迷你版的钟蜻,那个也让父母抓狂的丫头。
      儿女债是要还的。
      喻仅挂了电话又进浴室拾掇了一番就到附近的超市逛逛。师姐要见他。
      下午三点,他早早等在附近的咖啡店,时间久到他怀疑位置太偏找不到想换座,忽然背后传来一声
      “仅!”
      他回过头,一个穿着淡紫长裙的女人踩着高跟迎面走来,栗色波浪长发柔顺地自披肩散落,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黄鸭”,下一刻“小黄鸭”就被甩开了,女人冲过去撞入他怀里。
      “想死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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