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牌短篇集》泣月

15、绮梦（上）【克里泽】

　　少年第一次闯入克里斯的梦境时，带着来自山野间的活力，那比阳光更耀眼的笑容充斥着整个梦境，直到醒来的那一刻，仿佛仍置身在春日的暖阳之下，让他整个人都有了些懒意，想再被褥中多留恋一会儿，重温梦中的温暖。

　　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不多，但他偶尔也会梦到其他的同学或者队友。

　　毕竟那段时间接触得最多的就是泽村，而他当时所思考得最多的也是关于对方的棒球课题，会梦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越来越频繁地侵入他的梦境中，并不再局限于只和棒球相关的场景，课堂上、宿舍里、校内校外，甚至连那些毫无厘头天马行空的梦中，他都能轻易地找到对方的身影。

　　在梦里，少年永远都张扬的笑着，亲近又依赖的一声声喊着自己。

　　“克里斯前辈！”

　　“师傅！”

　　啊，好热……

　　最初那暖洋洋的感觉随着对方的笑容和呼唤一点点的升温，春日的暖阳不知何时变成了夏日的骄阳；当在梦中与那双金棕色的眼睛对望时，克里斯甚至产生了一种会被灼伤的错觉。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也因为已经退役，克里斯决定不着痕迹的慢慢远离对方。

　　泽村接下来该为了成为王牌而努力，而自己也要为了升学做准备。

　　他们之后应该就会慢慢的疏远，最终成为“曾经的学长与学弟”这样的关系。

　　在有意的远离后，果然情况有了好转，至少对方不再经常出现在他的睡梦中了。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关于泽村得了YIPS的传言。

　　泽村？YIPS？

　　从金丸那了解了大概的情况之后，他的心中隐隐地燃起了一丝怒火。

　　御幸到底是怎么当捕手的？！

　　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投手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平时不关心投手的状态，还一直无意识地逼迫对方面对心理阴影，直到在练习赛中隐患完全的爆发出来，进而对投手造成二次重创！

　　这时候就只能庆幸泽村是一个足够勇敢和坚强的人，他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决定去面对一切；如果是更脆弱一点的人，大概就要从此告别棒球这项运动了。

　　所以，虽然担心，但克里斯还是愿意相信泽村能从困境中走出来；毕竟已经发现了问题，那么教练也好，御幸也好，总会想办法帮他渡过这道难关的。

　　可他没想到，他们想到的办法，竟然是来找他这个退役的捕手。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高兴自己能得到大家的信任与看重，还是该难过于泽村的不被重视与看好。

　　难道他们不知道，对现在的泽村来说，来自监督和正捕的认可与关怀，才是最有用的良药吗？

　　算了，事以至此，就让他先去看看泽村的状态，想想怎么安抚对方吧。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深藏着脆弱与无助，好像随时都会溺亡的眼眸，可这双眼睛的主人却倔强地裂着嘴，努力的向他露出丝笑容来。

　　那一刻，原本准备好的安慰和鼓励的话语全被克里斯抛到了脑后，他选择了投捕间最直接的沟通方式。

　　“投几个球吧。”

　　……

　　“克里斯前辈……”

　　啊啊，又来了。

　　再次出现在梦中的少年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忧无虑的开怀大笑了，虽然还是会扬起嘴角，但那藏在眼角的泪光灼痛了他的神经。

　　罢了，离毕业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自己再多带带他吧。

　　于公，青道棒球队想要走得更远，是需要泽村这个战力的；于私，泽村这个投手对他而言也是特别的。

　　而他看好的投手也不负他的期盼，一步步从低潮中走出来，会学了新的球路，开发出独特的球种，慢慢的开始向世人展现自己的风采。

　　虽然依旧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各种梦境中，但少年终于也重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习惯之后，就好像接受了某种随身绑定的游戏设定一般，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他的世界里，总有某个部分是被泽村所占据的。

　　所以当毕业式的那天，泽村来到自己面前含着眼泪说着“以后不能天天见面了”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就和对方交换了line的帐号，并同意了少年每天都会联络的请求。

　　文字的交流不同于面对面的沟通。

　　在直面泽村的时候，他很确信自己一直是以师长和引路人的身份出现。

　　而当两人拉开了距离，用社交软件开始交流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泽村其实是一个比大家所以为的要想得更多，更为稳重的人；反而是自己，有时候会更随性的留言，好像在隔了一个手机屏之后，他们之间便不再是前后辈的关系，而只是一对普通的投捕。

　　通过手机，他见证了泽村的成长和进步，分享过少年的快乐和喜悦，也了解到对方的迷茫和不甘；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对方的号码早已被他置顶并设为特别关注。

　　“天天睡前都要发消息呢，克里斯你这个学弟未免也太粘你了吧。”大学的舍友曾有一次吐槽过他们这种过于频繁的交流：“就算是你带出来的投手，他现在的女房役也是会吃醋的喔。”

　　在听到对方这样说的时候，他拿着手机的右手紧了紧。

　　他倒是希望泽村现在的捕手能更重视他一些，不然又有谁会一直向一个已经离开的人不断地发出求救的信号呢？

　　低下头，克里斯继续点击屏幕打出新的留言：“我很期待看到你穿着王牌球衣的样子。”

　　更期待能见到你站上甲子园的投手丘，并赢得最终胜利的样子。

　　……

　　“我可以去大学和克里斯前辈组成投捕组合吗？”

　　少年期盼的眼神中带着丝无助的脆弱，而说出的话语却是那么的诱人。

　　做为前辈，他本应该更理性的告诉对方，不要这么早就对进路做出决定；但做为捕手，雀跃的内心让他毫不犹豫地回应了对方的请求。

　　在那一刻，克里斯心想，这是因为没有哪个捕手能拒绝得了一个优秀投手的邀约。

　　那晚之后，他和泽村间的联系越来越频繁了，早起的问候，午休的闲聊，睡前的交流；话题也从单纯的棒球内容，逐渐扩展到了学业问题、饮食喜好、日常生活……

　　梦中的少年也因此更加的真实丰满了起来，不再只是单纯的笑着，会吵会闹，会生气、会难过，别扭起来还会在梦中大喊：“前辈是笨蛋！”

　　直到某天晚上，克里斯收到了一条消息。

　　“克里斯前辈！！！今天我被人告白了！！！！”

　　原本因为收到新的消息而不自觉上扬起的嘴角，因为这个内容凝固了。

　　克里斯的手指按着这条消息半晌没有动作，直到屏幕上弹出个提示框。

　　“是否删除？”

　　他轻轻的点了下“否”，然后静静地看着这条消息，直到手机自动黑屏进入休眠状态，才抬起头望向了宿舍的天花板。

　　这很正常，像泽村那样开朗活泼的性格以及不错的外貌，肯定会有不少人喜欢。

　　但他没由来的觉得有些烦闷，就好像……小时候自己喜欢而珍藏起来的糖果，却被母亲拿出来招待客人时的失落心情。

　　本以为是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分享了出去，甚至可能变成别人的……

　　他知道不该这么想，和糖果完全不同，泽村是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社交和喜好，这种想法是对泽村的不尊重；但他此刻的失落感比小时候失去糖果时更强烈。

　　最终，他没有回复那条消息，而是意兴阑珊的起身去洗漱了一下，就早早的躺下了。

　　“克里斯前辈……”

　　梦中的少年似乎和平常一样，好像又有什么不同，对方用那双金棕色的眼睛望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但他听不清，就算是在梦中，两人间也隔着重重的障碍，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对方似乎是在喊他的名字。

　　虽然全力的向着对方前进，可不管如何努力，好像都无法再拉近一步。

　　在精疲力竭的时候，他看到对方抬起双手放到嘴边，好像在大喊着什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他努力的分辩着对方的口型，想知道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

　　……喜……

　　……喜……欢……

　　克里斯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原本被重重阻隔着的两人突然间近到几乎要贴到一起。

　　少年微抬了头在极近的距离望着他，克里斯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然后他看着少年双唇轻动。

　　“喜欢……克里斯前辈……”

　　！！！！！！！！

　　猛然从梦中惊醒，他抬起手微掩住口鼻，涨红了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原来……

　　克里斯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Line，看着泽村的那条消息，神色晦暗不明。

　　一夜无眠。

　　本以为第二天泽村会继续和他说关于告白的事情，但泽村却再也没提起过这个话题，仿佛从未发送过任何相关的消息一般。

　　好几次克里斯有心想问，可每次内容输入到一半又删掉了。

　　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过问这件事情。

　　而且问了又如何呢？难道他还能命令泽村不要喜欢上别人吗？

　　定了定心神，克里斯深深的唾弃起了自己。

　　泽村真心实意的把自己当成师长尊敬信赖，可他却起了不该有的邪念。

　　这是一份不道德的，也不会被普罗大众接受的情感；泽村应该拥有光明和美满的未来，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毁了对方。

　　但是，在不干扰到对方的前提下，就让他自私的在心底保留这份情愫吧。

　　让他以前辈的身份，以捕手的身份，留在对方的身边，直到泽村不再需要自己的那一天到来为止。

　　花了几天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克里斯又继续如同往常的和泽村联络沟通，对方也和以往一样热情积极的回应他。

　　只是克里斯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变了。

　　………………

　　所幸他的理智还在，他告诫自己，不要急，慢慢来，做为一个捕手，他有足够多的耐心来规划和攻克想要得到的投手。

　　泽村荣纯。

　　之前我给了你离开的机会，但你选择了留在我的身边，那么接下来，我不会再给你逃离的可能了。

　　小心的克制着自己那些欲|望，克里斯完美的在泽村面前扮演起了前辈和恋人的双重身份。

　　不再只是功课和棒球上的指导，他开始慢慢的渗透进泽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而对他毫无戒心的少年，几乎没有任何排斥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他的入侵。

　　他对泽村的了解一天天的增多，像是原本只有个轮廓的拼图，正在一块一块的往里面填补那些空缺，直到将来的某一天，他或许能拥有完整的、真正属于自己的荣纯。

　　是的，越是了解对方，他就越发的肯定一件事情。

　　泽村他，或许，把崇敬孺慕之情和喜爱恋慕之情弄混淆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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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断断续续写了近一个月，卡来卡去，本来想除夕发的，还是写不出来，今天也摸不出来，我还是决定先把上半截发出来吧，至少大过年的，给点念想是不~呵呵……
依旧是我流克里泽，可以搭配前文食用：《初醉》、《第一顺位》、《吵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