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光》简安哲

27、争吵

　　高三的上学期，大概就是韩多朗认为的不得不努力的时候，谈以健的补习很有效，她又真的用心，所以成绩提高得很快，算是暂时摆脱老杨口中“小废物”的名号。
　　只是成绩这东西，跨过了及格线后，越往上走是越难提高的，以至于韩多朗时常有挫败感。
　　期末考的成绩下来后，老杨还在班上专门表扬了她，说她进步最大，但韩多朗却一点喜色都没有，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心里只道“完了”。
　　虽然她的名次前进许多，但谈以健是不看名次的，让她只跟自己比，所以每回都给她设定的有目标分数，而韩多朗这一次，有三门没有达到。
　　本来放假是她最开心的事，但眼下她却舍不得离开教室。
　　“怎么，这成绩你还不满意啊。”周令道，“我看再过一个寒假，你都要超过我了。”
　　韩多朗双手抱头：“超过谁也没用啊。”
　　一想到谈以健那张冷脸她就心里发颤。
　　“周令，我能去你家住几天吗？”韩多朗问。
　　“不行，你来我也没空招待你，我要复习还要管我哥，忙着呢。”周令拍拍她的肩，“你怕什么，最多叫你那补习老师训斥你几句，又不会吃了你，你现在胆子怎么变这么小？”
　　韩多朗心酸的想：如果不是谈以健，十个补习老师一齐骂她都没事儿。偏偏是自己喜欢的人，给一点脸色都够她难受好几天的。

　　谈以健知道今天是成绩单出来的日子，掐着韩多朗快放学的时间就在门口等。
　　他对这次考试还蛮有信心，只等着是好消息，还准备奖励一下这个学生。
　　虽然这个学生资质不是很好，性子又贪玩，最近还骗了他，但是，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学生呢？
　　估计也是最后一个，日后就算再有，他也没法像这回一样劳心劳神了。
　　正胡乱想着，却见韩多朗背着书包慢吞吞的迈上楼梯，她一向藏不住事，不开心了就弯腰驼背，有气无力，眼下那身体都快弯到地上去了。
　　”放学了？”谈以健堵住她，已经猜到考试结果不是很理想。
　　“啊？”韩多朗立马直起身子，怎么这么快就撞见他了，还没想好怎么说呢。
　　谈以健开门见山：“成绩单给我看看。”
　　“哦。”韩多朗拉开书包，装模作样的找了一会，“成绩单，成绩单，成绩单在哪儿呢······”她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哎呀，不会落在桌肚里了吧，夹在书里忘带了——”
　　谈以健挑挑眉：“是吗？”
　　韩多朗点头如捣蒜：“嗯嗯，我真是太不小心了，看来，只能等开学以后才能知道我的成绩了。”
　　“试卷应该刚发下来没多久，你这么快忘了？”
　　韩多朗咽了咽口水：“嗯，我只记得，语文是125，历史是88，政治是80，其他三科，我就记不太清了。”
　　“哦，这三门刚好都达到目标了。”谈以健摸了摸下巴很满意的笑笑。
　　韩多朗也跟着笑：“是吧是吧，我这次发挥还是不错的！”
　　“嗯，你不记得也没关系——试卷总在吧，如果试卷不在，学校不是都会把成绩发给家长？我去问下你妈妈，再不行，打你们班主任的电话也可以。”
　　他这么说，就代表想知道她成绩是非常简单的事，那成绩单又不只她有，全班人手一份。
　　韩多朗知道赖不掉了，只把哭丧着脸，把书包最里面夹层的那张纸拿了出来。
　　谈以健接过去，也没着急看，“先进屋吧。”

　　韩多朗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喝了几口，去瞧谈以健，他没研究那成绩单了，正在看韩多朗的试卷，好看的眉毛都快拧成了一团死结。
　　暖暖的奶茶喝到胃里，她也不觉得舒服，实在受不了这等沉默，只把杯子一撂，先认错道：“我知道，我这次没发挥好。”
　　“唔。”谈以健放下试卷，手里的水笔也在那卷子上敲了几下，“英语和地理我看了，你偏差不大，可以理解。但是这数学······如果你把我押的那几道大题认真做了，上130是绝对没问题的，你看这两道大题的题型都是一样的，怎么也不至于······108分啊。”
　　他说的那“108”，好像是特别嫌弃，拿到手里都嫌脏的垃圾一样，可是对韩多朗来说，从前数学能及格都是菩萨显灵，108完全是个宝贝值得庆贺的数字！
　　但是，她心里也明白，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过了及格线，就只能往前冲，后退一点都是退步，都是不可取的。而且韩多朗也很心虚，谈以健押的那些题她根本没来得及做，那天晚上她背完书后实在是困得不行，本来只打算睡半个小时，结果在书桌前一觉睡到天亮。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谈以健神色很冷淡的问她。
　　韩多朗就莫名委屈了，也不想老实认错：“就，不小心失误了嘛。”
　　“不小心？如果是高考呢，高考你出现这样的失误怎么办？”谈以健眉头紧缩。
　　“现在又不是高考。”韩多朗嘟囔着，样子特别拧巴，“我觉得我也够努力了啊，我们老师今天还夸我了呢，说我进步大什么的。”
　　“你们老师有我了解你吗？她只是根据单纯的数字作出的判断而已。”谈以健压抑着不满道，“而且你现在，根本还没到很努力的程度，只不过是高三生很普遍的状态，倒是先自满起来了。”
　　韩多朗蹭的站起来，从教室憋到现在的惴惴不安全都换做了委屈愤怒：“我没有！我什么时候自满了，你说我们老师凭数字判断，难道你不是吗？达不到你的目标数字就说我没努力，在这里阴沉个脸！那你想过吗，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的，有天赋有才华，定了目标就一定完得成，我就是不开窍嘛，学得又慢，但你不能怀疑我的学习态度！”

　　“你觉得你的学习态度很好吗？”谈以健没站起来，倒是怒火蹭蹭的向上，都快把屋顶烧着了，“如果你真的态度端正，你就不会总想着出去玩，还去看什么演出，给人家出主意追女生。我看，和学习无关的事你倒是真的上心，大学什么的，你从来只想随便应付，这次考成这样也不奇怪，等高考，你也接着糊弄吧！”
　　如果韩多朗手里有把剑，她肯定当场就劈下去了。
　　她知道谈以健的性格不好，却没想到嘴巴也这么毒，对一个高三生咒高考，简直是没有良心！
　　韩多朗想也不想的冲他吼：“行，你说的都对，我就是不端正，就是随便糊弄，我喜欢出去玩，喜欢听帅哥唱歌，喜欢跟人家聊天，除了学习我什么都喜欢，我就是榆木脑袋无可救药，以后也用不着你这个大状元为我费心了！咱们各过各的，谁也别管谁！”
　　说罢，她便俯身将茶几上的卷子拢到一起，乱糟糟的往书包里塞，动作太急太快，把水笔，遥控器和瓷杯都碰到了地上去，哐哐当当，杯子碎成了几大块，幸好里面的奶茶喝完了，没再弄脏地板。
　　韩多朗的第一反应是说对不起，但看到谈以健同样怒气的脸，她的怒气又加倍回来了，不讲理的将书包往背上一甩：“看什么，明天赔你就是了，又不是赔不起！”
　　“······”

　　说到韩多朗去看周余唱歌这事儿，原本是瞒得很好的，谈以健一点都不会知道，但是那天，也就是朝已妈妈婚宴那晚，徐侠正去找完苏寒雪回来，就带着怨气来到韩多朗面前。
　　韩多朗正在吃糖炒栗子，谈以健在她旁边，“干嘛？”
　　徐侠正深呼了一口气：“我去找苏苏，结果遇到了她的新男友。”
　　韩多朗顿了顿，“哦，那不奇怪啊，大学里可爱的男生多着呢。”
　　谈以健看了她一眼。
　　“那个人，刚好我也认识。”徐侠正说，“就是之前撞了你的那位兄弟。”
　　“周，周余？”韩多朗猛然想起来，“周余看上的女生是苏寒雪啊。”
　　徐侠正假笑着点头：“他告诉我，是你要他真诚勇敢去追求他喜欢的人，在——你看完他演出回来的路上。”
　　谈以健拧着眉：“什么演出？你什么时候去的？”
　　徐侠正上前握住她的双肩摇晃：“韩多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多年的好兄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坑我？”
　　韩多朗抖着声音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又没说他喜欢的是谁，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苏，苏苏······”
　　“你先撒开。”谈以健上前欲赶走徐侠正，“让我问问清楚。”
　　“问什么啊，韩多朗就是天天跟你呆太久了才总是犯迷糊，你能不能离她远点？”
　　“这和你没有关系。”谈以健一脸冷漠。
　　“韩多朗的哪件事都和我有关系，包括她以后要和哪个男生······”
　　“徐侠正你有点数啊。”韩多朗急着去捂他的嘴，咬着牙警告，手又被谈以健拉着了，“先跟我解释。”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徐侠正拽着她的另条胳膊，“先去帮我想想怎么挽回苏苏。”
　　“先去补习。”
　　“先去找苏苏！”
　　“先去我房间。”
　　“先去······”徐侠正猛然停住，“去哪里？你房间？这大半夜的她去你房间？韩多朗，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补习啊大哥，再说只是在我房间，没去他房间。”韩多朗一用力，挣脱了他俩的手，“都把我糖炒栗子弄掉了。”
　　正要弯腰捡，谈以健先一步替她捡了起来。
　　“哦，谢谢。”韩多朗把栗子抱在怀里，“跟你们解释不就完了吗，拉拉扯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争我呢。”
　　那晚她解释过后，徐侠正没说什么，也没找她麻烦了，谈以健倒是表情淡淡，却是心里记着，事后发作。
　　真是过分。

　　你们，好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