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愚THEISM》乃生

1、12：空待（一）

　　（一）
　　“妖，由动物所化，因沾染过多恶魔的能量而导致的特殊变异，通常特征是外形的巨大改变，偶尔也会有兽性放大的现象，从而变成一种危险的存在。
　　魔，亡魂吸食大量灵魂后的形态，天使失去翅膀也可以变成魔物。长居于地狱，是天使的死敌，效忠于死神，最近也有在人间出现的迹象，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鬼，人类死后的灵魂，亡魂通常只能在人间逗留七日，但不知从何时起，灵魂存在的时间不再固定，甚至长达几年之久。
　　怪，人类意识的产物，没有实体，依附人类而生，随人类的淡漠而逝，危险与否取决于人类的口舌。
　　这些听起来很离谱，但他们确实存在，至少，我能看见。”

　　毋生，男，24岁，一米八五，右手手腕上系着根与形象极其不符的红绳，网络小说写手，有钱，十分有钱，相貌优秀，偶尔会为了找灵感外出旅游，但更多的是待在家里看番打游戏。
　　最近他正忙着搬家，为了更方便的囤粮和购物，于是从郊区小别墅搬到了市中心公寓小二层。签合同的时候房产中介颤抖着手握着毋生，脖子上挂着平安符，身后还背着一包盐，心疼又感激地嘱咐着毋生，
　　“小伙子，这房子真闹鬼！”
　　毋生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不自然的被中介握着手，
　　“您要不...坐下喝杯茶？”
　　“不不不不喝茶就算了，盐送给你，祝你平安！”
　　毋生猝不及防的接下包裹，中介飞也似地逃走。房间里的家具搬家公司几乎都帮忙摆好了，忙活了一天，终于把生活用品和物饰摆件也整理安置完成，还进行了新家的第一次大扫除。
　　凌晨一点，毋生终于结束一切，疲惫的倒在床上休息缓神，澡也没洗被子也没盖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 ...
　　“出去...”
　　好像有谁在说话，毋生十分困倦，迷迷糊糊间听见一个声音，
　　“出去... ...”
　　声音更近了一点，也变得清晰了许多，能分辨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滚出去！”
　　毋生猛地睁开眼，一双惨白枯瘦的手用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时间呼吸困难，说话都很吃力，
　　“滚出去！”
　　那个女人声音凄厉凶狠，毋生伸手在衣兜里摸索着什么。那个女人力道丝毫不减，长长的黑发挡住发青的脸庞，从发丝中隐约可见从额头流下的几股黑血，眼睛全是眼白，红血丝以骇人的纹路如刻印般在女人的眼白里。
　　这是鬼。
　　毋生摸到随身带的小刀把自己的手划破，鲜血流出，他用沾满血液的手抓住女人的手臂，女鬼凄厉的尖叫，手臂不断冒出青烟，掐着毋生脖子的手也慢慢松开，但毋生并为松手，手腕上的红绳也开始隐隐发着红光，但他并没有精力去注意，女鬼奋力挣扎无果，最终化成了一团浓烟消散。
　　毋生猛然惊醒，额头细汗遍布，刚刚只是梦吗？将信将疑地抬手查看，手心的伤痕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血迹还在，看来不是梦。
　　第二天中午毋生才起床，洗完澡做了午餐准备开始吃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起初还是耐心地按门铃，但响了两声毋生没有任何回应，门外的人态度骤变，暴躁的敲着门，听起来像极了入室抢劫。
　　“来了。”
　　毋生不情愿的打开门，一个年轻秀气的女子气冲冲的闯进来，
　　“你还有心思吃饭！？”
　　女子怒气冲天地吼着，毋生完全忽视，坐回餐桌继续吃饭，
　　“要给你煮一份吗。”
　　“吃吃吃！你是猪吗！今天交不上来新稿别想睡觉！”
　　蔚小雅，24岁，亚欧混血一般的外貌，右手手腕上有一圈显眼的“手链”刺青，杂志社编辑，主要负责毋生的作品，每次催毋生的稿子时都要用十二分的理智去压抑想要杀人的冲动！
　　“下周。”
　　“上次你也说下周！一个月总共就四个星期，你都说三次下周了！”
　　“下周一定。”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哈哈哈！”

　　“你笑什么！”
　　蔚小雅已经很生气了，结果毋生这个没眼色的还在这儿乐呵！
　　“我没笑啊。”
　　毋生一脸纯真无辜，蔚小雅看得更气了猛拍了一下桌子，
　　“你就是笑了！当我聋吗！”

　　“哈哈哈！”
　　这回二人都听见了，蔚小雅看着毋生面无表情的脸，僵在原地。
　　“刚刚你...听到了吗？”
　　蔚小雅眼睛四处瞟着，不太确定的问向毋生，
　　“听到了。”
　　毋生回答完便起身摸向衣兜里的小刀，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蔚小雅也安静下来保持警戒。
　　“出来。”
　　毋生冷声说道。房间墙壁上家具的倒影突然发生了变化，所有影子如同流水般往二人面前的墙上汇拢，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鸟笼影像。二人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黑影在墙上只停留了片刻便脱离墙面而出，在二人面前聚成一团黑影。毋生第一次分辨不出来这是妖魔还是鬼怪。但蔚小雅觉得这个气息十分熟悉，于是冷静开口询问，
　　“你是谁？”
　　那团影子顿了顿，随即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死神。”
　　毋生听闻反应迅速的解下手腕的红绳扔向黑影的中心，那团影子似是受了伤突然化成一滩水落在地上，随即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黑色短发，少年低着头吃痛的捂着心脏缓神，蔚小雅一脸震惊的扭头看向毋生，
　　“卧槽，你干了啥！？”
　　“他很危险。”
　　毋生死死盯着跪倒在地上的少年，蔚小雅也看了过去，少年微微笑着抬头。
　　黑色短发，发梢微卷，金瞳桃花眼，眼角和眼下微微泛红，容貌是无法形容的精致，双手却被金色粗重的锁链困住。
　　“小洛！？”
　　蔚小雅不可置信地喊了出来，连忙上前解开锁链，毋生也很惊讶，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
　　“你染头了？”
　　蔚小雅惊讶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少年乖巧的低了低头然后炫耀一般地说道，
　　“好看吧！”
　　二人这久别重逢的场景让毋生这个局外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看着地上的缚神锁毋生眉头紧皱，开口打断，
　　“那个...你们...”
　　“这是小洛。”
　　蔚小雅说着扶洛起来，难得耐心的跟毋生解释道，
　　“当年我就是被他救下然后送到了母亲那里，小洛是天使，是这个星球的创造者，也是我的朋友！”

　　“天使也杀人吗。”
　　毋生前言不搭后语，戒备地盯着洛的一举一动。这个少年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洛有趣地打量着毋生随即勾了勾嘴角，蔚小雅被毋生刚刚那句话气得半死，内心反复大骂：他今天带没带脑子！？会不会聊天！
　　“你是狗吗！”
　　蔚小雅刚骂完洛便开口，声音也还是少年的嗓音，尚未褪去青涩，
　　“年轻人，我杀的不只有人喔！”
　　洛身上的气息让毋生觉得很危险，虽然是神明，但一点也不像蔚小雅先前带他去的那个教堂那般圣洁肃穆，
　　“等等，你刚刚不会用的缚神术吧！！！”
　　蔚小雅突然想起刚刚毋生扔出去的红绳惊慌地质问着，
　　“他很危险。”
　　毋生也理直气壮，要不是还有洛在，蔚小雅真的想把毋生当场掐死。缚神术由特定的人类使用，作用于天使、恶魔亦或神明，被下咒者无法伤害施咒人类，且不能与其距离大于十米超过一天，否则被下咒者会有生命危险，咒术在施咒人类死亡的那天自动解除，期间被施咒者不能伤害任何人类。
　　“我不是说了吗！那是小洛亲手做的，专门保护人类的，是最后的手段！你当一技能呢，不攒蓝就乱用！”
　　“他刚刚可是被缚神锁困着的！”
　　（注：缚神锁仅对天使、恶魔、神明有效，被锁住后无法挣脱，锁链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笼子困住天使（恶魔/神明），锁链对人类无效，所以蔚小雅能随便解开。）
　　蔚小雅刚想反驳洛便从中打断，
　　“那个...缚神锁是意外，不过追究起来确实是我的问题。还有小雅，现在我不是天使了，是死神。”
　　蔚小雅一脸错愕，表情复杂。

　　天使，跟神明一起居住在净国，同恶魔在地狱中的存在一样。
　　每一个天使都创造并掌控着一个星球，为了防止这些星球受到神明征战的波及，每一个星球都拥有创造他们的天使所留下的防卫武器，而洛在所创造的星球上却留下了三个，缚神锁、缚神术、还生咒。（注：其实还留了一些应急用的符咒，都由斯因泽尔教保管）这些仅对神明天使或恶魔有用，对人类无效。三样皆由斯因泽尔教会世代守护，且只有教会之人可以使用咒术（注：缚神术、还生咒、符咒为咒术类，缚神锁属于武器类），蔚小雅的养母便是这个教会的首领。
　　神明，一种职称，同天使一样拥有双翅，可与天使相恋生子。天使之间也可相恋生子，每当有一个新的天使诞生不久后就会有一个年长的天使死去，新的天使会自动接替其位。
　　神明不死，天使、恶魔、各个星球上的生物都会死亡，并去往地狱，根据生前善恶来决定转生之路。
　　善大于恶直接转世，只需路过地狱走“右道”即可，恶大于善要经受相应洗炼，最后才能从“右道”转世，善恶相等则直接走“左道”转世。
　　右道，一片空白世界，连接地狱与彼岸的空间。
　　左道，会根据行走之人而变化，充满欲望和诱惑，若经受住一路历练成功抵达彼岸便可直接转世，否则会被留在地狱接受洗炼。
　　净国和地狱都有等级分化，二者向来不和，地狱虽有死神看守但因长期被各种欲望贪婪怠惰等负面侵蚀，恶魔和死神的野心也被不断浇灌滋生。
　　这些是在毋生把自己遇鬼的经历当鬼故事吓蔚小雅，从而拖稿的时候，蔚小雅认认真真回复他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蔚小雅看起来像个青铜，实际上是王者！反而给毋生上了一课！

　　“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蔚小雅有些难受的说道，她记得小洛是天使，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死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过程一定很痛苦。
　　“说来话长，不过现在我被施了这个咒术，所以就不能离开这个人大于十米超过一天了。”
　　洛边说着边满脸幽怨的用指头戳着毋生，本就娇小的洛在高大的毋生身边显得更加小巧。蔚小雅突然想起什么询问洛，
　　“小洛，毋生的体制很特殊，血液具有腐蚀性，但不知道对妖魔和怪有没有影响。而且他的身体愈合速度也异于常人。”
　　“这个昨晚我看见了，他虽然是人类不过确实是我也不知道的存在。至于是否对妖魔有影响...试一试就知道了！”
　　洛说完便挽起袖子伸向毋生，纤细的胳膊在白衬衣的应衬下发透明，蔚小雅见状慌忙阻止，
　　“小洛你这是做什么！？”
　　“如果他的血对我有用，那对付妖魔自是不在话下。”
　　蔚小雅还是有所顾忌，洛继续安慰，
　　“没事，我现在是神明，拥有不死之身。”
　　毋生闻言盯着洛的手臂犹豫了片刻，用刀划伤自己的手让血滴在洛身上。
　　同那个女鬼的反应一样，洛的手臂也开始冒烟、腐烂，毋生连忙把手收回，洛和毋生的伤口都以异人的速度快速愈合着。

　　“你叫什么？”
　　“毋生。”
　　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后皱着眉一脸认真地说道，
　　“无声，无生...你这名儿...不吉利啊！”
　　蔚小雅噗嗤地笑了出来，毋生十分无语地回怼，
　　“你这个死神没有资格说吉不吉利...”
　　洛开心地笑了笑走进了几步贴近毋生，语气略带孩童的顽劣，
　　“那今后就麻烦你照顾啦~我可能吃了！”
　　太近了！毋生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身体僵硬地反问，
　　“咒...咒术...什么时候失效？”
　　洛从毋生身前退回来坐到旁边椅子上随意的回答着，
　　“使用者死亡。”
　　“你离开我十米超过一天会怎样？”
　　毋生看向洛，蔚小雅也很关心这个答案，
　　“你没事，我会死。”
　　洛的语气还是很随意，蔚小雅已经慌了神，但毋生依旧平静地继续反问，
　　“不是说神明之身不会死？”
　　“骗你的。”
　　“骗我？我的血是对你有伤害吧？万一我刚刚真的杀了你怎么办？”
　　“你不会杀我，我相信你。”
　　洛的回答让毋生愣住，这个少年还真是奇怪！接下来他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冲，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疼不疼...”
　　“啥？”
　　洛也被问的一懵，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毋生继续说道，
　　“虽然每次伤口好得很快，但是痛觉还是存在的...”
　　对于拥有不死之身的毋生来讲，洛受伤他是最有共鸣的。蔚小雅在一旁不敢相信地看着毋生，不自觉地在心里感叹：天哪！这个木头会关心人了？洛则听闻毋生的话微微愣住，少顷才微微笑了笑开口回应，
　　“不疼！”
　　洛说完蔚小雅突然注意到，透过薄薄的白衬衫，洛背后两个肩胛骨处有明显的伤痕，蔚小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询问，
　　“小洛...你的翅膀呢？”
　　“扔了。”
　　洛的语气很随意，但蔚小雅和毋生则完全不似这般轻松，全僵着个脸，虽然有所预感，但洛确切回答后蔚小雅还是无法接受，
　　“不是说...没了翅膀...”
　　洛知道蔚小雅想说什么，提前开口说道，
　　“没关系~我可厉害了！没做恶魔直接当了死神！”
　　蔚小雅心情复杂，她不知道洛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就算她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只希望洛能开开心心的，所以现在也不知道能讲什么话，只好沉默。毋生这边也一直缄默不语，刚刚洛的一番话，明明是轻松愉快的语气，毋生总觉得心里某处被压抑着，让人呼吸困难。
　　“我能不能...一起吃饭？”
　　洛突然开口，二人都回过神来，毋生虽然仍是面无表情语气却是温柔的，
　　“嗯...不够的话我再去煮。”
　　原本孤单的午餐添了两双碗筷，毋生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跟别人一起吃饭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屋子里的女鬼也跟你有关吗？”
　　午餐过后，毋生洗完碗坐在沙发上跟蔚小雅和洛聊天，蔚小雅和洛吃着冰棍儿，同样瘫坐在沙发上，
　　“这间屋子招鬼，要不是我在，这里早出人命了~”
　　洛吃完雪糕叼着棍子玩儿，两条腿一晃一晃的很可爱，
　　“是谁把你锁在这儿的？”
　　蔚小雅很奇怪，缚神锁一直由斯因泽尔，也就是她和母亲的那个教会看守，几个月前失窃，她一直苦苦搜寻无果，结果却以这种方式重新拾回，
　　“之前净国的人，解释起来很麻烦！这次我来是有事情要办的。正好遇到了生生，处理起来应该会更方便吧！”
　　“等等，我要跟你一起？”
　　“不然呢，谁让你用了缚神术呢！”
　　是啊，当初他为什么要用缚神术啊！毋生肠子都悔青了，甚至还想给自己一耳光！
　　“具体是要做什么？我能不能帮上忙？”
　　蔚小雅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洛，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的！”
　　洛的睫毛很长，一眨一眨的很好看，蔚小雅和毋生认认真真的听着，洛继续说道，
　　“当上死神后我发现，地狱存在某种交易，具体就是恶魔跟人类的亡魂签订协议，亡魂得以在人间逗留更久以完成自己的目的，但事成之后需要将灵魂交给恶魔不能转生，对于恶魔来讲，亡魂是最好的补品。但这坏了规矩！亡魂是要在七日之内用绘牌收回的，而且有些恶魔得到了力量也跟着凑热闹，没事儿往人间跑。”
　　洛边说着左手幻化出一个有些泛旧的金属牌子，雕花复杂精细，边角还刻着不知名的咒文，蔚小雅盯着绘牌会意的点着头继续追问，
　　“其他星球也存在这种交易吗？”
　　“我已经托人交代给那些天使了，所以只管这里就好了。”
　　毋生接过洛给的绘牌仔细端详，洛突然想起什么一拍手说道，
　　“对了，忘了说了，现在这个星球不归我管，我交给了一个人类，啊不...现在他应该是天使！”
　　“人类还能变成天使吗？”
　　毋生很惊讶地问道，洛收起绘牌点点头回应，
　　“当然，这是禁术，能使用的天使很少。就跟缚神术和还生咒一样，能使用的人只有斯因泽尔教的人，但你是个例外~”
　　毋生听闻沉默不言，蔚小雅接过话题，
　　“就是要清理存在的恶魔和逗留过久的亡魂吧？有目标方向吗？”
　　洛闻言开心地拿起茶几上的旅游杂志给二人示意，封面赫然一行题目：四月旅游胜地——桃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