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月影风迷》南郭

34、第三十三章 丐帮

　　莫声谷见展月影伤势已愈，便要回武当山，展月影也想尽快带他离开甘肃，以免撞见范遥一行人，两人都有此意，也算不谋而合，就此上路。
　　行了半日，莫声谷见展月影微带倦意，就在路边一家小店歇脚用饭。不多时，又进来一群人，坐满了四五张桌子。
　　一个大汉拍桌大叫：“拿酒拿酒，拿最好的酒。”为首的中年男子笑道：“五弟，你这些天还没喝够？”被称为五弟的大汉大笑：“大哥，崆峒派这次栽了跟斗，小弟怎么也要庆祝十天半月。”说完放声大笑，显然心中极是畅快。坐在另一张桌子的一个瘦小男子赔笑道：“崆峒派这次栽的跟斗可不小啊，老五心里这口气终于出了，才多喝了几斤，大哥勿怪。”那老五听了，一拍桌子，大声道：“正是，那崆峒派这次在自己家栽了，却连敌人来历也不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旁边一个青年男子微微一叹，道：“崆峒派自是不能让人知晓这等奇耻大辱，可是短短几日光景，此事已经传遍江湖，定是那对头所为，这一招未免过于阴损了。”那瘦小男子哼了一声，道：“若是崆峒派得胜，也定要大肆宣传，何来阴损之说，不过成王败寇。”青年男子一笑，又道：“这次崆峒派虽然吃了个亏，不过对方也没讨了好处去。早就听闻江墨、苏澜乃是崆峒派小一辈里佼佼者，谁能想到二人竟然优秀至此？合力毙了对方一大高手，也不算亏了。”那老五听了，冷哼几声，道：“这二人大出风头又怎样？崆峒派丢脸之事还是传开，不能就此抹去！”青年男子不语，众人又说起那挑了崆峒派的一行人，却是无人知晓其来历，不免胡乱猜测，有说是隐逸山林的高人弟子，也有说是魔教手下，说法五花八门，却让这伙人的来历显得更为神秘。
　　这些人大声谈笑，展月影听了，自然知道这些是谁在捣鬼，莫声谷侧耳细听，也猜到一些。展月影见莫声谷听的甚是专心，轻轻叫了一声：“七哥，”等莫声谷抬起看她，才又道，“这些人不过是道听途说，七哥若想知晓此事来龙去脉，何不另想他法？”说完只间莫声谷神色微微一变，展月影猛然醒悟：“七哥是怕月影卷入此事？”
　　莫声谷知道展月影心思敏捷，自己又不善作伪，只得道：“月影，你伤势刚刚痊愈，还是不要参与此事的好。”展月影放下筷子，撅嘴道：“月影养了许久，骨头都要锈了，七哥就带月影活动一下罢。再说当初七哥来此也和此事有关，查问明白，也算不虚此行。”莫声谷仍是不允，道：“月影，你此事牵扯颇多，岂是你一个少女能参与的，答应七哥，不要再想此事。”莫声谷说到这里，见展月影不语，想了想又开口：“你若是放心不下，回山请示师父之后，七哥陪你一起彻查此事。”展月影瞥了莫声谷一眼，委委屈屈答应了。
　　当晚两人在一个小镇投店，早早便各自休息。月到中天，展月影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出门直奔小镇西南方。她早已发觉有人盯着自己和莫声谷，只是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想着多半是地头蛇就并未放在心上，昨天范遥在纸条里特意告知她此事，见面却只字不提，让她颇为疑惑，今天才去一探究竟。
　　展月影来到一家大院之外，翻墙进入随即躲在墙角四处打量，见只一间房里有灯光透出，她蹑足过去蹲在窗外，透过窗户隙缝往里窥看。
　　房中几个叫花子打扮的人正在议事，其中两人正是白天跟踪展月影和莫声谷的人，这二人与其他三人坐在下首。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满脸横肉，面泛油光，一身煞气好似屠夫一般，两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目露精光，显然是个内家高手，他面向外，不知背上背了几只布袋。展月影不敢大意，屏住气息听这几人说话。
　　下首一人道：“季长老说的是，本帮中兴有望，他日史帮主论功行赏，这第一功非季长老莫属。”展月影打量说话这人，见这人面黄肌瘦，精神倒是健旺，尤其一双眼睛亮的吓人，转动间便带出了三分狠辣，背上背了七只布袋，是下首几人中布袋最多的。
　　那“屠夫”低声笑道：“郑老弟过誉了，这件事大家都出力不小，若是成功，大家都是一般，何来第一第二之说？”郑老弟也低声道：“季长老放心，当日那女子的招式大家都已研究过了，逼不得已出手时定不负季长老所望。”那两个跟踪展月影的男子对视一眼，坐在外侧的男子忽然开口：“那女子内力和江湖经验虽浅，可招式实在精妙。“说着以指做剑比划了两下。展月影一惊，这两下虽然不伦不类甚是怪异，可是看出手方位和去势，正是玉箫剑法。她自从峨嵋山上显露身份以来，只和黛绮丝动手时用过这路剑法，这些人谈论的显然是自己，她想到此处，暗恨自己大意，回想刚才几人所说，定是要对自己做什么事，更是不敢轻忽，专心听几人说话。
　　郑老弟神情凝重，点头道：“不错，到底是名门弟子，这几套掌法、剑法都非同小可，可是她年纪轻轻，再勤学苦练也没几分火候，倒是那些毒药略有些棘手。” 季长老轻哼一声，道：“棘手怎地？武当派不棘手？这局布好了天衣无缝，她一个少女再怎样也是阅历尚浅，哪看得出破绽？到时她心甘情愿为本帮效力，哪里还需要动手？只要她本人愿意，就算武当派是她的靠山，也说不出什么。”众人点头称是，季长老叹了口气，又道：“她一个孤身女子，在江湖上生存本就不易，咱们也不是为难她，本帮与她师门有旧，她若是肯依附本帮，也是好事。”郑老弟点头道：“正是，桃花岛已无人可用了，若是依附本帮，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展月影听到这里，心中一凛，倒吸了一口冷气，幸好反应极快，还未出声便死死咬住下唇，总算没惊动房中人。她自知心神不宁，当机立断不再偷听，小心翼翼出了院子，一路飞奔回到客栈之外。
　　她站在客栈外，左手扶墙，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只觉一股凉意从心底窜起，瞬间遍布四肢百骸，让她好似置身冰窖之中，周身寒冷，可是却觉得脸颊热的厉害，不自觉抬起右手试了试脸颊温度，只觉得冷热相接不由得激灵一下，也不知是手指冰冷还是脸颊滚烫。她这一路小心都只是依着本能行事，心思极乱，脑中满满的也不知想些什么，这一激灵反倒清醒不少。
　　展月影站在阴影中，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怒极反笑，自言自语：“无人可用？无人可用？”她轻声重复这四个字，每说一次就感觉被人被打了一记耳光一般，想着那几人说桃花岛无人可用，武当派才是她展月影的靠山，笑意渐浓，自己医好俞岱岩只是医治了一个病人，武当派的感激也因见得多了并未深思，可是别人显然不这么想。
　　展月影轻笑几声，低低道：“桃花岛？武当派？如你所愿。”话音未落，忽然发觉掌中多了东西，转头查看，不禁微微一笑，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抓下了墙上一块泥土砖石，墙上大洞指痕宛然。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展月影看了看天色，又四处查看后才回到房中。不久，天色泛白，她起身练武，刚出门迎面遇上了莫声谷。
　　莫声谷张口欲言，展月影抢先道：“七哥，月影有一事相求，不知七哥肯不肯帮忙？”莫声谷一愣，才道：“月影何出此言？”说完见展月影苦笑着低下头，连忙道，“月影但说无妨，莫声谷定然尽力。”展月影找了个僻静地方，将昨夜所见之事捡了一些说了，末了又道：“七哥，这本是月影一人之事，只是月影年轻识浅，才想劳顿七哥帮忙。”莫声谷道：“月影又客气了，莫声谷义不容辞。”
　　用过早饭，二人上路，双骑并行，莫声谷问展月影：“月影，你准备如何对付这些人？”展月影歪头笑道：“他们挖好了坑，我偏偏不跳；他们要避开我的‘靠山’算计我，我就把他们的‘靠山’请出山。” 这时红日初升，路边树木枝叶摇晃，将阳光切成细碎光斑落在她身上，一点一点，闪闪发亮。展月影眼睛眯起，似睁未睁欲闭不闭，眼波流转间带出几分狡黠，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像只小狐狸般伶伶俐俐又带几分调皮，莫声谷不禁有些目眩神迷，怔怔的移不开眼。
　　展月影见他如此，转过头轻轻咳了一声，余光瞥见莫声谷回神，轻声道：“七哥，自从相识月影便劳烦你甚多，还有很多事不能坦然告知，实在对不住，七哥莫怪。”莫声谷一扬眉，朗声道：“月影，你若是还叫莫声谷一声七哥，就不要再这般客气。你年纪虽轻，却先有名师调教，后有诸多磨练，能力见识不逊于人，你若是不能说，自有不能说的原因，难道莫声谷连这也不知么？七哥只想你记得，武当派无人当你是外人。”
　　展月影一抿唇，点点头，却不答话。时间尚早，官道上只有莫声谷与展月影，晨风吹拂，马蹄声响，莫声谷见展月影娇嫩雪肤被晨风吹得泛红，长发飘起，隐隐传来一阵馨香，不禁心中一荡，随即察觉情况有异：展月影身上向来只有淡淡药香，现在嗅到的香气非兰非麝、清幽细腻，明显不是药香，疑惑之余又想起展月影所言，不禁暗道展月影到底年轻，即便素来谨慎，也是经验不够，自己两次跟踪在后都未察觉，只知她对自己有所隐瞒，却不知自己对她亦是这般，回想她坦承说明，心里泛起淡淡甜意，随即忆起展月影和苦头陀相见，这甜意瞬间转为苦涩，伴着怒气愧疚在胸中滋生。
　　入夜，二人借宿农家。莫声谷正要休息，忽听有人在窗上轻轻敲了一下，立刻抓住长剑翻身下床。这时外面传来展月影的声音：“七哥，咱们今晚动手。”莫声谷一边穿衣，一边低声问道：“今晚？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展月影在窗外低声回答：“七哥放心，我已经打探清楚。”
　　莫声谷跟在展月影身后，向西跑了几十里，在一处背风处见到一点火光，当即停下脚步，看向展月影。黑暗中，展月影的脸不甚清楚，只感觉到她悄悄走近，低声道：“七哥，含在口中，不要露出行迹。”同时手中多了一颗药丸。莫声谷想也没想把药丸放入口中，找了地方藏好身形。
　　这时他已看清，火堆旁是两个乞丐，心中大致明白。他昨晚跟踪展月影，担心被展月影发现不敢跟的太近，只见到她进了一个院子，具体探听到什么消息却是不知。现在看来，应该是丐帮烦恼自身声势渐弱，想拉拢展月影。他行走江湖已久，知道这些人所谓拉拢多半是软硬兼施，想到他们这般对付展月影，不禁心中有气。这时不远处一声轻响，那两人立刻警觉，对视一眼，年级较轻的乞丐起身过去查看，他路过火堆的那一瞬间，莫声谷清清楚楚的看见一粒指甲大小的物件滚入火堆。年轻乞丐去看了看，转身对火堆旁的中年乞丐道：“没什么，想是旁边石子滚落。”中年乞丐点点头，年轻乞丐才回来坐好。两人又闲聊几句，忽然同时瘫倒在地。
　　莫声谷自藏身之处走出，伸手封住了两人周身大穴。展月影亦从树后出来，看也不着这两人，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包裹，拿了束晒干的药草点燃，在中年乞丐鼻下熏了一会。乞丐渐渐醒转，看着展月影和莫声谷，眼珠一转，大声道：“两位，叫花子和帮中兄弟路过此地借住一晚，若有不敬之处还请告知，叫花子必定谢罪。”
　　展月影转过头看着他，淡淡道：“我是展月影。”中年乞丐好似吃了一惊，奇道：“原来是东邪传人展姑娘，敢问展姑娘这是何意？”展月影见他如此，不禁莞尔：“事到如今，你还想假作不知么？” 中年乞丐一脸惊奇，道：“敢问叫花子可有得罪之处？若是不慎冒犯了展姑娘，叫花子定然谢罪。”莫声谷不善作伪，看他这般已是气得脸色发白，伸腿就要踢去。展月影轻轻一拦，莫声谷恨恨收回右腿。展月影向莫声谷一笑，歉然道：“七哥，你耳朵要受苦了。”二人不解其意，正疑惑间，展月影忽然出手，两道细小黑影闪过，一粒药丸飞入中年乞丐口中，一颗石子打在他笑腰穴上。
　　中年乞丐身子一僵，随即张口大笑。他自然知道人被打中笑腰穴便要大笑大叫，穴道不解，始终大笑不止，可是眼下情形全然不同，周身奇痒不算，便是五脏六腑，也似被无数虫蚁同时爬动咬啮一般，笑得几声，便成哀嚎，夜里听来，如厉鬼哭叫，悚然惊心。
　　莫声谷在江湖上行走数年，听见这声音也忍不住头皮发麻，见展月影面色平静无喜无悲，只是摆弄着手中药草，心中暗暗叹息她终是邪气太盛，转念想起这些人所谋，又觉得展月影一介女子，孤单可怜才被人欺，行走江湖正需要这般手段，不禁心里矛盾。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展月影伸手点了中年乞丐几处穴道，乞丐早已嚎得气喘声嘶，这时停了下来，张大了口荷荷而呼。展月影轻声问：“现在你还不知么？”乞丐连连点头，喘着气道：“知道，展姑娘，莫七侠，叫花子冒犯之处，还请原谅。”他哀嚎时间虽短，说话已哑不成声。
　　展月影仍然低着头，慢慢整理着掌中晒干的药草：“你们所谋之事，我已全部知晓，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随我去一个地方，把你所知一切公布于众，二是不愿公布此事，被我用来试药。你自己选罢。”话音未落，中年乞丐便哑声嚷道：“我选一，我选一，我愿意帮助展姑娘。”
　　展月影抬头，似笑非笑看着他，火光下竟然显出几分诡异，直看得乞丐身子一抖，才缓缓道：“你见到什么人都会如实说明吗？”乞丐连连点头。展月影又问：“即便是去见史火龙？”乞丐一愣，随后哑声道：“此事本就是我们错了，展姑娘要我去禀明帮主，在下绝无半句虚言。”展月影冷哼一声，淡淡道：“你们错的是打我师门主意，还是错估了我的手段，到时可要说清楚。”乞丐面如死灰，惨笑道：“展姑娘放心，在下绝不敢弄鬼。”
　　莫声谷瞥了那乞丐一样，皱眉问道：“史帮主有伤在身，隐居已久，月影你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史帮主？”展月影想也不想回答：“莲花山庄。”莫声谷询问的看着中年乞丐，乞丐长叹一声，点头道：“不错，史帮主确实在莲花山庄隐居养伤。展姑娘心思缜密，把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可笑我等还不自知。”
　　展月影不再理会那乞丐，转头看向莫声谷正要说话，莫声谷抢先道：“月影，事关重大，今晚咱们连夜赶路如何？你既知晓莲花山庄之名，看来也知道如何去了。”展月影点点头：“月影的确知道。”莫声谷压下心中疑虑，强笑道：“好，既然这般，你在这里看着这两人，我回农家取来坐骑便上路。”展月影应了，莫声谷又点了中年乞丐的穴道，才沿路奔向借宿农家。
　　展月影看着莫声谷身影渐渐远去，记起范遥那张纸条，除了约见之外又告知她有人跟踪，还有一个地址，当时她虽不解也牢记在心，现在想来，范遥之意不问自明。展月影微微苦笑，看来自己的每一步都在这光明右使预计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