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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年糕 ...

  •   莫声谷被人逼得离了客栈,正无法脱身,这些人一声唿哨全部撤走,他立时知道警觉,回到客栈果然见展月影被人掳走,惊怒交加,立刻离开客栈去找那些人的踪迹。怎知这些人做事十分周密,他找了大半夜,竟然一丝线索也无。他心急如焚,想起白日在酒楼里为了惊走黛绮丝随口说四侠张松溪同来,现在真恨不得张松溪就站在自己面前,张松溪向来多谋,要找到线索定是不难。他又惊又惧,不敢去想展月影现在处境。
      范遥看着展月影补衣服,忽然开口:“你有没有好一些的伤药?”展月影双手一顿,低着头说:“有是有,不过服药以后要沉睡四个时辰。”范遥眉一挑,傲然道:“你放心睡罢,没人敢进来。”展月影点点头,手中不停。范遥待展月影补好衣服,把一切打理妥当,才从房间里出来,神情阴郁看着王府众人,双手比划了几下,告知众人软猬甲不在展月影身上。王府众人很是失望,断定软猬甲在莫声谷手中,当下已有人在心中盘算如何对付莫声谷。这时一人忽道:“这展月影虽然身受重伤,不过谁也不知她还能不能施毒,要加紧防范。”此人是神箭八雄中的钱二败,向来心思慎密。赵一伤想了一想,对范遥道:“苦大师,你老人家向来擅使毒药,这展月影恐怕只有劳烦你老了。”范遥点了点头,众人留下两个人看守展月影,另寻了一间房商议对策后,范遥回房看守展月影,见她已经服了伤药睡着了,微微一笑,就地打坐休息。
      一连五日,王府众人赶往崆峒派,每晚范遥看守展月影,早起点了她的穴道继续赶路。莫声谷却是一直没有消息。第五日晚,范遥回房后,展月影轻叹:“大师,明日便要到达崆峒派了。”范遥皱眉道:“王府众人皆非平庸之辈,你又内伤未愈,要逃走实在不易。”展月影点了点头,仍是愁眉不展。范遥知她心意,低声道:“莫声谷还是没消息。”展月影苦笑:“众人做事这般周全,七哥怎么还会找来?”范遥安慰她几句,展月影心神不定,吃了伤药休息了,范遥也打坐养神。
      到了半夜,范遥忽有所觉,他这些年身在敌窟,无论何时都极是警醒,这时听见微微响动,便立刻睁目查看。范遥起身,走到月影床边,只稍稍犹豫一下,便也掀起床帐,只见展月影睡得正熟,那棉被却摞在床边吊着,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范遥微觉好笑,又轻叹一声,心想:这么大了,还和个孩子似的,睡觉都不安稳!他俯身拾起被子,替她轻轻盖上。
      此时将近十五,明月如霜,透过窗纸照进房间,直觉遍地雪白。如范遥这等内力高深者,夜视并不困难。此时月色柔和,照着展月影恬静睡容,平日里梳得整整齐齐的青丝此时却凌乱铺在枕上,越显得那脸庞光洁如玉。她微微侧头而卧,那中衣领口放松微敞,便也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来,甚或精致的锁骨也若隐若现。袖子却在睡梦时捋起了半截,搭在被子外面,小臂纤细,却并不显瘦,倒有几分玲珑圆润,令人直想握在手里,细细体会那柔滑如玉的感觉。
      范遥原意只是替她盖上被子,此时却不知不觉盯着细看起来。怔忪一会,范遥不禁微笑,低声道:“原来小丫头也是个美人。”他自识得展月影以来,素以长辈自居,又是曾经沧海之人,自不会细看一个少女的容貌。而月影才华捷思,貌若恬静闺秀,却实实在在是个“小小东邪”,也是极对他胃口。况且展月影与他相处以来,便似乎莫名其妙对他有种特别的信任了解,之后几次,更是以生死相付。范遥虽然不解这种信任的来源,却极受用这种感觉。
      范遥正出神,忽听展月影喃喃呓语:“师父……”他低头一看,却见展月影不知何时蹙起了眉,脸上带着几分自己从未见过的脆弱神情。“师父,徒儿找不到师伯,蝴蝶谷在哪里……”她平素都是微笑待人,极是淡然无波。此时神情,却实实在在是个失了亲人的孤苦小姑娘。范遥心中一软,伸手拈住她一缕落在床外的发丝,待要放回枕上,却见展月影一个翻身,脸颊蹭在他手背上,忽然又格格笑了起来,小嘴嘟囔着道:“师娘……月儿要吃年糕……”
      范遥本来略觉尴尬,待要抽回手来,却被睡梦中的小姑娘抓住不放,喃喃地道:“月儿都好久没吃到了……”小嘴嘟起宛若撒娇模样,娇俏可爱。范遥心头一热,就势坐在床边,拇指轻轻抚过月影如丝面颊,低声哄道:“好,你爱吃什么,明天我都给你找来。”展月影却睡得熟了,不知又梦见什么,忽然翻了个身,面朝床里而睡。范遥原是因被她抓住不肯松手而略觉头疼,这下竟然有些茫然若失的感觉。他伸手替月影掖好被头,正要起身,忽然一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飞蝗石,穿窗直击向那窗外黑影,只听见金铁相交之声,显然是被来人用剑击落了。范遥起身追出,却只瞧见那人背影越过高墙而去。范遥也不追赶,只是站门前。
      这几下虽是瞬间之事,但是众人皆是高手,都已被惊动,衣衫不整冲了出来,见到范遥站在院中,知道有人打探情况,各自戒备。范遥打了几个手势,告诉众人只是有人探路,就回房了。他回到屋内,淡淡一笑,心道:“武当梯云纵,果然有些独到之处。”只是想到莫声谷今晚惊动众人,不禁摇头叹息,现在众人这样警戒,若要救人,难上加难。他想到这里,略有不解,莫声谷也非初入江湖,为何故意惊动自己?他眼光落在展月影身上,随即明白,莫声谷必定以为自己要对展月影无礼,才故意露出形迹,警告自己。他轻哼一声,过去放下床帐,打坐休息了。
      到了后半夜,范遥忽觉困意上涌,暗道不好,立刻站起,竟然头晕目眩有些站足不稳,当下强提内力,守在床边。只听“咔嚓”一声,门闩已经被人用掌力震断,一个身影形如鬼魅,无声飘近,一股掌风夹着寒气袭向范遥胸口。范遥料定敌人来势,右手早已等在那里,听到风声闪电般抓向来人脉门,左手虎爪抓向来人肩井穴。这下料敌奇准,来人不及缩手,立刻变招,一掌顺势拍向范遥手臂,另一掌则切向范遥脉门。范遥双掌一翻,拦住了来人这两掌,双方对了一掌,都是身子一晃,各退一步。这几下兔起鹘落,两人一触即分,范遥已看清来人却是韦一笑。
      韦一笑展开轻功,不住出手引逗范遥离开床前。范遥知他用意,和韦一笑过招之间慢慢挪动脚步走向门边。他一离开,韦一笑立刻抢入,展开寒冰绵掌缠住范遥,外面也已呼喝声不断,显然动起手来。这时一个身影穿窗而入,奔向床前,抱起展月影拿着床上的衣物包裹离去。范遥两掌逼开韦一笑向那人追去,韦一笑身形一闪,已挡在范遥前面,脚步错动封住了所有前进的路线。范遥这时倦意更浓,勉强打起精神对付韦一笑,韦一笑与范遥缠斗片刻,方才撤走。范遥脚步跄踉来到院中,发现众人皆是如此。众人见展月影被救走,相对无言,只得各自回房了。

      韦一笑离开客栈,到了藏身的农家,见到三人,展月影尚沉睡未醒。普济见韦一笑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仍然有些愁容。韦一笑微微皱眉,低声问普济道:“可还有什么不妥处么?”普济尚未开口,莫声谷已抢着回答:“没什么事,就是见月影还未醒来,有些忧心。”
      普济若有所思地看了莫声谷一眼,她亦是细心,发现莫声谷自探路以来便神情犹豫,似有心事。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普济伸手替昏迷的展月影理了理鬓发,点点头道:“妹子大约是受伤昏迷,我瞧她也不像是中了什么药物。不过被王府抓去,只怕吃了点苦头,因此身体虚弱。不碍事的。”
      韦一笑略带狐疑的目光在莫声谷和展月影之间转了两转,忽然诡异一笑,对普济道:“不妨事,大约展姑娘再过几个时辰便醒了,就麻烦莫七侠照看一下。我找你有话说呢!”普济见他挤眉弄眼的,大有油嘴滑舌之意,她生性大方,倒不觉害羞,只是嗤笑嗔道:“呸,我和你才没有什么话好说!”又看了展月影一眼,对莫声谷道:“就劳烦莫七侠照看妹子了。”便随着韦一笑走出门。
      二人并肩走远了,韦一笑方低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普济回头看了那边房屋一眼,也低声回答道:“我把妹子背回来才发现,她从不离身的软猬甲不见了。”韦一笑一扬眉,道:“待展姑娘伤愈,咱们帮她夺回来就是了。”普济点点头,忽然扯住韦一笑的袖子,低低地道:“那苦头陀武功高强,你……没有吃什么亏罢?”韦一笑心中一暖,口头却不肯承认,笑道:“现在离了你的月影妹子,方才想起问我来!我当真是不如她。”普济扑哧一笑,伸手捶了他一拳,笑道:“贫嘴!妹子有莫七侠照顾,我也放心些。你劳顿了半夜,去休息一下,不许胡搅蛮缠!”
      韦一笑普济二人离去,屋内只剩下莫声谷,展月影昏睡不醒。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展月影的睡脸,只见她面色苍白,又想起普济适才所说,展月影被王府之人掳去,定然吃了不少苦头。莫声谷行走江湖多年,亦是晓得有许多阴毒手法,最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苦头陀出手狠辣,只怕这些日子不晓得怎么折磨她呢!莫声谷越想越觉怜惜,不觉走到她床头,欲待拿起她手腕切脉。只是当他手指触到那白皙冰凉的肌肤时,只如火烫般缩了回去,竟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莫声谷啊莫声谷,你又不是什么大夫,能瞧得出什么名堂?你……你究竟是担心她,还是只想摸摸她的手?”这个念头一起,却再也压不下去,自结识展月影以来,诸多往事,纷纷扰扰,竟然令莫声谷无所适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退到窗户边上,此时月光正浓,莫声谷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在客栈所见苦头陀揭开展月影被子一幕,却怎生都挥之不去。
      莫声谷心想,原本结识这苦头陀时,展月影只当他是半师半友,在杜姑娘一事上,此人也出力不少,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怕……展月影在他手上几日,早已吃了亏!他回望熟睡的展月影,暗暗叹息一声,心道她甚么都好,就是太轻易信人了。莫说软猬甲这等至宝,便是她本人……亦是招人觊觎。这几日,这几日……究竟是如何?莫声谷只觉得满心烦乱,又不敢亲自去问她,只暗自将这苦头陀恨进了骨子里。
      莫声谷心绪难平,并未注意时间流逝,忽然听到一声“七哥”,猛地一惊,回过神来,发现展月影已经醒来,正起身看着自己,才想着说些什么,展月影又开口:“七哥,你救我出来,定是很辛苦罢?”莫声谷神色一僵,别开视线,却见展月影只穿着中衣,不由得满脸通红,含含糊糊的说:“我先出去,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说完急急忙忙出去了。
      展月影这时才反应过来,轻敲了自己额头,笑道:“真是高兴得糊涂了。”拿起身边的外衣穿上,出了门细看,发现这里是个普通农家院落,她打水洗漱好,才去另一间房找莫声谷,进门立刻愣在那里。
      普济看着展月影,笑道:“妹子不认识姐姐了?”话音未落,展月影扑过来,拉着普济的手,低低叫着:“姐姐。”才说了这两个字,眼圈已经红了。普济见她这般模样,也是红了眼眶,握着展月影的手,道:“妹子此番受苦了。”随即面露怒色,“妹子放心,姐姐定然不会饶过那个什么黛绮丝。”展月影说不出话,只是点头。过了好一会,两人收敛情绪,展月影向韦一笑和莫声谷道:“月影不慎受伤,身陷牢笼,劳烦韦蝠王和七哥相救,如此大恩,月影来日必当相报。”
      莫声谷面带愧色,摇头不语,韦一笑却道:“展姑娘何必客气?你是普济的妹子,自然也是我韦一笑的妹子,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何况展姑娘揭破黛绮丝的阴谋,于我明教有恩,应是韦一笑多谢展姑娘才是。”普济笑道:“才说是自己妹子,还这么客气。”
      展月影看着普济和韦一笑神情,微笑不语。莫声谷这时忽道:“月影,你内伤未愈,要多多休息,别站着说话了。”几人坐下,普济见莫声谷神色不对,也不在意,直截了当的问:“妹子,你的伤势如何?软猬甲是不是被人拿走了?”展月影叹道:“月影的伤势不要紧了,失了软猬甲却是一等一的大事。”韦一笑道:“展姑娘不必忧心,改日我们去夺回来便是。”普济也道:“妹子,你养好伤要紧,软猬甲我们会帮你拿回来的。”展月影点了点头。普济略一犹豫,还是问了出来:“妹子,这几天里,可吃了苦头?”莫声谷身形一僵,屏息看向展月影。展月影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普济闻言,松了口气,韦一笑也是微微点头,莫声谷低下头,谁都没有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愤恨与自责。
      普济问展月影细说当日被掳走的经过,越听越怒,待展月影说完一拳捶在桌上,怒道:“这些人活得不耐烦了,妹子,你养好了伤,我们同你一起去找回这个场子。”展月影想也不想,摇头道:“姐姐,这笔账,妹子要自己讨回来。你的好意,妹子心领了。”普济张口欲言,韦一笑扯了她一下,对展月影道:“展姑娘,你伤重初愈,自己动手恐怕多有不便,还是让我们同去罢。”展月影不应,道:“蝠王见谅,月影生平从未受过这般对待,这笔账若是不能亲手讨回来,只怕不能安心。”韦一笑听了,不再说什么,普济放心不下,定要一起去,展月影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让普济同意了她独自去找众人雪耻。她暗暗送了一口气,并未注意莫声谷的神色。莫声谷见她一定要自己去找人,心中更是怀疑,却不好开口询问。
      展月影看着韦一笑和普济,眼睛一转,笑道:“姐姐怎么会这么凑巧来找妹子?”普济看了韦一笑一眼,才说:“不是凑巧,我们是特意来找你的。”展月影奇道:“姐姐有什么事找我?”普济微笑看着韦一笑,韦一笑面带喜气,从怀里掏出两张喜帖,递给展月影与莫声谷,笑道:“我与普济要成亲了,特来给莫七侠和展姑娘送喜帖。”
      莫声谷接过喜帖,对韦一笑和普济道:“二位成亲,莫某定要来喝一杯喜酒的。”普济见他笑容甚是勉强,有些奇怪,眼光在展月影身上一转,随即释然。展月影听到普济要成亲,兴致极高,一连声问道:“姐姐要在哪里成亲?请了多少人?”
      韦一笑握住普济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对展月影道:“我当年一怒下了光明顶,在教中也没有说得来的兄弟,所以只请了灵枢师伯、莫七侠、展姑娘和几个江湖朋友,至于地点,我们定在普济当年隐居的山谷。”展月影要再说什么,莫声谷插口道:“月影,你内伤未愈,先吃东西吃了药,再慢慢说罢。”韦一笑和普济连连点头,几人就此在农家暂住,让展月影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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