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凤桐

2、第 2 章

　　因为惊讶，男孩看过来的眼瞳明显放大了几圈。
　　当然也有可能是阮悠悠看错了，这一晚的月色虽然不错，但依旧不够明晰。

　　“有烟吗？”她又问了一遍。
　　男孩摇头：“没有。”

　　这答案意料之中，阮悠悠淡淡叹出一口气，头一歪，不再看他了。

　　不管她在哪，这一晚注定都是个不眠夜。
　　第二天，阮悠悠睡到日上三竿，家里没人，整个小院静悄悄的，她拎了新脸盆去院子里洗漱，回到房间后又给自己泡了碗泡面，随便对付了一下。

　　下午两点，周佳给阮悠悠发微信：李思旸家好像出事了。
　　“怎么了。”阮悠悠给她回。
　　“不知道。”周佳说，“一天都没来上课了。”

　　阮悠悠在这边直接笑了，李思旸不上课那简直太正常了好吗。

　　周佳像通晓她心声似的：“赵暮雨今天也请假了，还有李思旸他们班那个班花，叫什么来着……哦，孙倩宁。”
　　阮悠悠眉毛一拧。
　　“操。”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人，周佳就咬牙切齿，“说起这人我就来气！要不是她你能跑那穷山沟里去？她他妈倒好，当时装的跟快断气似的，才住了两天院，活蹦乱跳，你丫儿当时就应该多踹她几脚。”

　　“别说了。”阮悠悠打断她。
　　“不是，到底为什么啊！”周佳拧劲也上来了，“我都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是连我也不能说的！”
　　她拿出杀手锏：“你今天要是还不告诉我，咱俩就绝交！”

　　“……”阮悠悠给她回，“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你啊。”周佳叹气，“再怎么不顺眼也不能在学校里揍啊。现在多关键，本来再熬一个月就解放了，到时候咱们一块挑个天高皇帝远的地儿，多乐呵，现在倒好，得多熬一年！”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先替你去踩踩点……”

　　“对了，你先前儿染的头发掉色了没？”

　　阮悠悠都不知道周佳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完全不搭边的两件事说出口连个过渡都没有。
　　“掉了。”她随手捡起床头的镜子，照了照。

　　“好看吗？”
　　“还行吧。”
　　“发照片给我。”
　　阮悠悠随手拍了张照发给她。

　　“这叫还行？美炸了好吧！哪家理发店来着？等考完了我也去弄一弄。”
　　阮悠悠把理发店名字报给她，那边却没了回信。这次，也不知是哪位老师火眼金睛了。

　　下午，阮悠悠去村里转悠了一圈。她心情烦躁，压根不想出门，但没办法，她得买烟。

　　烟，可以用来解燥。

　　来这儿之前，阮悠悠倒是很有打算的给自己准备了十分充足的库存。她想着自己在这破地方顶多就呆两个月，一星期抽一包的话，准备八包就可以，为了以防万一，她给自己准备了十包。
　　结果呢，被张康安一窝全给端了，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张康安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她藏得那么隐蔽。
　　早知道就藏在内衣裤里了。

　　在村里晃荡了一圈，只找到一家商店，关门。
　　路过的小孩告诉她，店长老婆昨天去医院生孩子了，好几天才能回来。

　　“还有其他商店吗？”
　　“没了，得去镇上。”
　　“镇上？”阮悠悠皱眉，“远不远啊？”

　　一群小孩齐齐摇头。

　　阮悠悠想两秒，一屁股坐在石头牙子上，冲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小男孩勾手。
　　“想吃糖吗？”
　　她从口袋里摸出几块水果糖，小孩一见，眼睛立刻放光。

　　“去帮我买烟。”阮悠悠十分满意的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
　　“宝-恒——”她一字一顿，“奶油味的，有多少买多少，回来后，我请你们吃糖。”
　　怕小孩记不住烟名，阮悠悠又让他们挨个儿重复了一遍，这才让他们走。
　　小孩子们一溜烟的跑远了，小麻雀似的。

　　阮悠悠坐在石头上等，等啊等，等到太阳都快落山了，那些小屁孩一个都没回来。

　　跑了？
　　不太可能。
　　祖国的花朵不可能都像她这样。

　　她拉住一个路过的老太太：“镇上离这儿多远？”
　　老太太“啊？”了一声。
　　阮悠悠又说了一遍。
　　老太太指指自己耳朵：“我听不见！”

　　阮悠悠耐心的把语速降了下来，趴在她耳边：“镇上！离这里！他妈远吗！”
　　“哦，不远。”老太太说，“得坐车去。”
　　“坐车得多久？”
　　老太太看着她。

　　“坐车！坐车！！”阮悠悠想半天，摆出一个骑摩托车的姿势，单腿蹬地，两个手腕儿一起往下压，“坐车得多久？！”
　　“两个钟头。”

　　老太太走远了，阮悠悠还留在原地喘气，这几嗓子吼得，她都缺氧了。

　　这几个小屁孩不会真的跑镇上去了吧？
　　没那么傻吧？

　　两个小时的车程换算成步行是多久？
　　她简单的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家里到阮季同公司的距离，如果不堵车的话，好像也没多远……

　　阮悠悠在石头上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最后一丝耐心告罄，才起身往回走。

　　烟，明天再拿吧。

　　拐过土坡，老远就看见方家的烟囱往外冒烟。阮悠悠又躁起来了，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跟不喜欢的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尤其当下这种情形。

　　但不吃行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身上仅有的两张钞票今天下午全花光了。

　　她的后妈王沛凝，完美的执行着自己丈夫下达的指令，从阮悠悠在学校打架的那一刻起就把她所有的付费渠道全都关了。这二百块还是张康安偷偷塞在她鞋子里的。照着阮季同的意思，她一分钱都不配花，必须得“好好改造，吃一吃这穷山沟里的苦才有救”。

　　穷山沟里的苦，阮悠悠冷笑一声，抬头又看了眼不远处的烟囱。
　　柴烟缥缈，她有些不屑的移开了视线。

　　回到“家”，饭菜都已上桌，就摆在院子里，家里的两个劳动力一边儿一个坐在桌旁。阮悠悠目不斜视的往自己小屋的方向走。

　　“吃饭吧。”有人喊她。

　　阮悠悠回头，面色不善的看着说话的那个人。
　　她想，但凡他的表情有一丝丝不对，她就不客气。

　　但他没有，男孩的注视很平静，静的就像此刻山谷里刮过来的这阵晚风一样。
　　不光如此，她的余光还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摆的整整齐齐，并没有人动过。

　　僵站片刻，她走过去拉过一个马扎，坐下了。

　　夹菜时，阮悠悠才看清桌子上唯一一道菜的模样，黑乎乎的，一看就让人心情不爽。她皱着眉夹了一筷子，没有预想中那么难吃，勉强押了半碗米饭下去。

　　回到房间，天色已彻底昏暗。

　　周佳给她报信，上来先发了三个伏地大笑的表情：你知道李思旸咋了吗！
　　不等阮悠悠回复，她就把下一条消息怼过来：被他爸打了！
　　阮悠悠挺惊讶的，李思旸这根李家独苗都快被他爷爷捧上天了，还能被打？

　　下一秒，周佳就说：他爸被他爷爷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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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爷爷胳膊肘脱臼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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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佳：李思旸今天一天都呆在医院里守着他爷爷，赵暮雨和孙倩宁也不知打哪听来的消息，都以为李思旸病了，一前一后拎着水果去医院看病。卧槽，笑死我了……神他妈有意思……

　　阮悠悠也觉得挺有意思，简单问了几句。

　　周佳给她打电话：“你怎么样啊妞儿？今天都干嘛了。”
　　“还能干嘛，破地方，信号都他么是2G的。”
　　“还有2G网呢？？”周佳很震惊。

　　阮悠悠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以来发生的事，其实就两件事，上午睡觉，下午使唤小孩买烟。
　　一想起买烟这事，她就有点头疼，她问周佳：“开车两小时，如果换成步行得走多久？”
　　“一天吧。”周佳说。

　　什么玩意？
　　阮悠悠从床上弹起来，“一天？你逗我玩呢。”
　　“怎么就逗你玩了，我周末回通州我奶奶家就是两个小时，这要步行过去，走一天都算少的好吗。”
　　“你他么那是高速，能一样吗！”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阮悠悠吸气，这人的数学还没她好呢。
　　这个问题就此别过，紧接着，她就发现了一个更为严肃的问题：就这地方，能买到宝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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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悠悠把脸埋进枕头，问周佳：“你能给我寄点烟过来吗？”

　　“你不是带了不少吗？”
　　“都被我爸的司机搜走了。”
　　“你傻吗？？不会藏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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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寄不寄？”

　　周佳哼声，“要多少，什么牌子的？”
　　“宝恒，奶油那一款。”
　　周佳听了忍不住蹙眉：“你不觉得那烟抽起来太腻吗？”
　　“不觉得。”阮悠悠说。

　　“行吧，随你。”周佳打个哈欠，“地址给我吧。”
　　阮悠悠楞住，爬起来往院子里看一眼，只看见了小姑娘。
　　“一会给你。”她一边说一边穿上拖鞋出门。

　　小姑娘正蹲在水缸前洗碗。
　　阮悠悠朝她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小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家的地址啊？”
　　小姑娘一脸懵。
　　阮悠悠叹气：“你哥呢？”
　　小姑娘看向门口：“哥哥出去了。”

　　这么晚？
　　阮悠悠也看向门口。

　　回头时发现小姑娘正一脸好奇的偷偷打量她，她觉得好玩，回屋拎了脸盆出来，跟她并排蹲着：“你几岁了？”
　　“七岁。”
　　“啊……跟我弟一般大。”阮悠悠叼着牙刷，没什么表情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皮绳绑头发，见小姑娘一直盯着她的头发看，阮悠悠又问：“好看吗？”
　　小姑娘点头：“红色的。”

　　“NO。”阮悠悠纠正她，“这是蜜糖棕橘。”
　　“再掉掉色会更好看……”她撩撩自己的发尾，看向小姑娘，“你要是喜欢，改天我也给你弄弄。”
　　小姑娘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阮悠悠的心情顿时好起来，她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方霞。”
　　“晚霞的霞？”
　　小姑娘点头。

　　“挺好听的。”阮悠悠礼尚往来的说，“你哥呢，你哥叫什么？”
　　“方辉。”

　　“方辉……”阮悠悠把这个名字细细念了一遍，吐出一口泡沫，“不如你的好听。”
　　方霞一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