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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玉冠 ...

  •   自那日裴楼上门找茬后,华延的眉心间便落下了一道小疤,宗百列试过好多种药,没一个能祛掉这处伤痕的。
      他找天宫的药仙打听,药仙听完他的描述,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得出一个推论。
      “华延仙君原先的那粒眉间痣相当于一个封印,划破后,他的本体和仙息才能释出,而这处疤痕如同破封的解印,大概一世都无法消除了。”
      药仙都这么说了,宗百列便也不再执着于祛除这处痕迹。
      虽然他每次瞥见这伤,心里总落下点疼惜。

      那晚,缠着华延要了几次过后,这小花儿腰酸得直不起来,潮红着一张脸被宗百列搂在怀里低低地喘。
      床头边燃着两只被缕空雕花银筒托着的白烛,迎着光,宗百列的目光又落在了华延眉间。
      凝视了片刻,宗百列暗叹一口气。
      怪不得说,有些伤,没落在自己身上,反而最痛。
      他现在能体会到,从前华延瞧见他一身青紫瘀痕是种什么滋味了。
      “延延,”宗百列的唇覆到华延眉心间,克制了力道吻了又吻,“我以后不打架了。”
      华延被这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有点懵,等宗百列用拇指摁在他眉间摩挲,说‘你以后也不要再受伤’时,他才悟出这人的意思。
      是心疼了。
      华延覆上宗百列的手,很想告诉他‘早就不痛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拽过他的指尖,轻轻咬了一下。

      隔了几日日,天宫有只幼龙幻了人形,好多上仙都去登门道喜了。
      华延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特别新奇,宗百列便给他解释,说龙族定化形之日为龙的成人日,此后,每隔千年便庆贺一次,如同凡间的生辰日。
      他一解释,华延就更好奇了,非要宗百列陪着去看看。宗百列拗不过他,只好应了。
      两人是隐身去的,他们绕过院子里熙熙攘攘的贺岁人群,凑到了小宝宝的摇篮前。
      这小孩儿生得白净,额心间用胭脂点了个大圆印子,瞧着乖得很,正盖着小奶巾安安稳稳地睡着。
      华延看得心都化了,不知觉地伸手戳了戳他软软的脸蛋儿。
      小孩儿被他一弄,当即转醒‘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华延心间一颤,吼道:“快跑!”
      两人差不多是用饿死鬼投胎的速度冲出来的,跑到半截儿,宗百列扯住华延,粗喘着问:“我们不是隐身了吗,干嘛要跑啊?”
      华延:......
      “你不早说!”
      “你不也没想起来么。”
      “切。”
      “嘁。”
      一龙一花放缓步子,边走边掰扯。

      回殿后,两人洗了把汗津津的脸。擦完脸,宗百列去院子里喝粥了,华延悄悄到房里摸出了一个胭脂盒。
      他把小盒藏进袖子里,蓦地一笑,也跟去了院里。
      宗百列已经把华延的那碗百合粥吹凉了,见他来了,下巴一扬,道:“快来喝。”
      华延坐下来,手在桌子底下转着那罐胭脂,闷笑着尝了几口粥。
      “宗百列,你小时候贺岁,脑门中间也被点过大红印子吗?”没忍住,华延还是笑着问了出来。
      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特别乐。
      宗百列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只笑着喝粥,不接话茬。
      “有没有嘛。”华延踢了踢他的脚,催着他答。
      被磨得不行,宗百列伸手掐了一把小花儿的脸,故意装出个冰山脸道:“没有。”
      “哈,那可太好了。”华延料定他要这么答,兴奋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我来给你补上。”
      他动作敏捷地打开罐子,用指腹沾了厚厚一层嫣红的膏脂,点在了宗百列眉心正中间。
      “哈哈哈哈哈哈,”华延尽力克制着自己的笑声和表情,乐滋滋地说,“百百,你好像凡间年画上的招财宝宝喔。”
      他笑了多久,宗百列的脸就黑了多久。
      眼见着面前这龙要爆发了,华延立马收了笑,在自己眉心间也摁了个圆巴巴的红印子。
      “你看,”他拽过宗百列的手抚在自己脸上,“我的痣也回来了。”
      胭脂盖住了那道浅白的小疤,华延笑着,眉眼被那点嫣红衬得格外明艳。
      正欲发作的宗百列瞬时就哑了火,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又拿出帕子把华延脸上的印子揩了个干净。
      他抽下发间的玉簪,用簪头沾了少许胭脂红,小心地点在了华延眉间。
      很小的一粒红,盖不住整道疤。
      但这般的大小,才与他记忆中的无二。
      “这才是回来了。”
      宗百列语气格外认真,华延听着,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山楂水浸过了似的,又酸又胀。
      他顾不上这是白天,院子外或许人来人往,猛地抱住宗百列在他嘴角啾了个超响的亲亲。
      亲完,华延便退开了。
      宗百列轻哼一声,把他后脑勺扣过来,正欲再偷一个吻时,好死不死地,宗百则带着两个朝臣来了。
      储君殿下看着搂在一处的两人,登时停下了脚步倚在门边,嘴角挑起,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左辅大人同华延仙君真是亲密无间啊。”
      这不是第一次被打断亲密行为了,宗百列满肚子火瞪向自己亲哥:“储君殿下可真会挑时候啊,不早不晚的,赶点儿呢?”
      他头一转来,饶是平日里再怎么冷淡正经的储君也忍不住笑了:“左辅大人可以啊,这是,在玩儿返老还童呢?”
      这话一出,他身后两位年长些的朝臣也低头偷摸着笑了。
      宗百列想起点在自己额间的胭脂,脸一垮,气得转头就往房里走。
      “诶,别走啊,我来是有事同你商量的。”储君冲他喊道。
      宗百列依旧没回头,留给众人一个冷酷的背影:“储君殿下自己议去吧,我还童了,管不了事儿!”

      门口一行三人离开后,华延捏着罐子回房去给自家暴走的龙消气。
      “还气呐?”他一下一下地抚着宗百列的背,哄道,“别气啦,小心伤身体。”
      银龙大人不领情,捏着他的脸,道:“我生气是因为谁?”
      华延装傻,故意愤愤道:“怪储君,他怎么不知道让着点弟弟!”
      宗百列臭着脸,重重哼了一声。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华延换了个话题,问道:“百百,你的贺岁日是哪一天啊,快到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宗百列住了手,想了良久才答:“我都好久不贺岁了,早忘了。”
      “你努力想一想”
      “我就算努力想三想,也还是记不得了。”
      宗百列表情平静,是真没把这当回事儿。
      小时候他同他哥相依为命,在跌跌撞撞中活到这么大已是不易,谁还惦记什么贺岁不贺岁的。
      他说的轻巧,华延却把这当作大事记在了心里。
      这天起,他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捣鼓东西,谁都不让进。
      就这样神神秘秘地过了好几天,华延终于出关了。那晚,华延拉着宗百列回了趟迷途山。

      天色黑黢黢的,华延同宗百列提着两个灯笼,又攥了几颗小夜明珠,去了后头的山坡。
      这儿有他们俩之前开垦出来的凤丹园。
      此刻,在烛光和珠辉的映照下,两人面前的一大片凤丹在夜里白得静谧。
      大概是刚下过雨,这些凤丹的花瓣上都沾着水珠,美得醉人。
      华延把灯笼搁到脚边,取出了这几天悄悄做的宝贝,一个玉雕的凤丹状的发冠。
      他将白玉冠戴到宗百列发顶,然后在月光下的这片凤丹前,珍而重之地说道:“宗百列,带你回娘家补过一个贺岁宴。我以凤丹的名义,贺你新岁快乐,无病无灾,也贺我们长久,一起走向岁月的永劫。”
      宗百列一笑,也诚挚地说:“我这一岁,收获了好多凤丹,山上种的,头顶戴的,其中最最珍贵的,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小延,谢谢你给我带来一个凤丹园。”

      两人在迷途山又玩了两天,回天宫的那个早晨,宗百列穿戴整齐,确保玉冠戴端正后,精气神十足地去开朝会了。
      一进殿里,他就变脸似的抚住额皱起眉,嚷嚷着头疼。
      旁边的朝臣顺口问了句‘怎么了’,这人便装模作样地说:“哎,倒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华延仙君今日亲手给我绑的发呀,比往常略微紧了那么一些,他前几日送我的这个束发的玉冠呢,又比我从前戴的那个银冠重了点儿,我还不太习惯,但没事儿,适应一下就行。”
      说完,他转身向储君殿下见了个礼:“臣现下被华延仙君照顾惯了,是变得脆弱些,今日状态不好,望储君见谅。”
      王座上的储君看着自己弟弟隐约露出的挑衅的笑,暗中咬碎了一口银牙。
      宗百列脆不脆弱他不晓得,不过他现在倒是挺想让宗百列变成脆皮烤龙的。
      储君殿下长叹一口气,毁灭吧,烦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玉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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