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带火[娱乐圈]》笑十四

3、孽缘

　　《安居乐业》节目组正在进行第四期的录制，从早上五点起一直到晚上十二点，除了吃饭和艺人补妆的时间之外几乎没有停下来过，疲惫感弥漫在整个摄制组中，除了白慕云。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披星戴月的日子，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他跟自己的小师弟两个人总是天不亮就起床练功，夜里回来还要伺候师父。

　　白慕云托着下巴坐在布景前，百无聊赖地等待节目开始录制，他和魏远已经到场，李芸还在补妆做造型，楚子恒刚刚结束组合的线上直播活动在一旁整理发型，节目组上上下下都忙碌着为第四期节目最后一个环节做准备。

　　“哇！咱们的节目上热搜了！”

　　“真的假的？”

　　“是真的！还占了好几个热搜位置！你们自己看！”

　　“居然是真的！咱们还有经费买热搜吗？”

　　“应该不是买的，咱们没钱。这条阅读量有八千多万，讨论量已经破万了！”

　　坐在摄影机后面等候的工作人员围成一圈，兴奋地讨论着网上的反馈，每个人都对这样的成绩既激动又惊喜，毕竟节目开播之前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么一档丝毫没有人气嘉宾的节目能在开播第一期就冲上热搜。

　　虽然工作人员声音并不大，但是不远处的白慕云和魏远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魏远看向白慕云，后者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在桌面上来回划拉，忍不住问道：“小白，你怎么想到进娱乐圈的？总觉得你和圈里其他年轻人不一样。”

　　“嗯？”

　　“圈子里为了上位，为了挤进一线都打破头了，你参加这种没有大赞助的二流视频网站的自制综艺节目，一点都不争镜头，真的很难得。”

　　魏远入圈这么多年，见过太多为了火不择手段的人，白慕云俨然是个例外。

　　白慕云用手沾着赞助商饮料，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平安，他说：“本来我也不指望靠这个活，我才不稀罕赚这点钱。”

　　随后，等到桌面上的水渍逐渐蒸发消失，他又写下了“大吉”二字。

　　魏远心里一颤，震惊地上下打量起白慕云，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一点点“富二代”“有钱人”的痕迹，然而事实却是白慕云作为瑾易娱乐的艺人，全身上下连一件大牌单品都看不到，就连脸上的妆也只是薄薄的一层粉底，这还是魏远无意间在化妆间看到白慕云自己用手随意糊在脸上的，没有丝毫“家底殷实”的模样。

　　况且，白慕云是瑾易娱乐“被抛弃的艺人”，是瑾易娱乐老总陆瑾的“眼中钉”，这些说法早就在摄制组传遍了，魏远不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哪儿来的底气，竟然敢说这样的话，毕竟在外界眼中，得罪了瑾易的老大在这个圈子里基本没活路了。

　　魏远干笑两声，口舌干燥地喝了口赞助商饮料，半开玩笑似的追问道：“你出道之前是做什么的？听起来很赚钱啊，我要是娱乐圈混不下去能不能转行做你那个啊？”

　　白慕云嫌弃地摆摆手，说：“我这练的是童子功，况且这也跟命有关，你要是想学，拜我为师吧？我考虑考虑，讲不好你天赋异禀也能大器晚成。”

　　本来魏远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白慕云竟真的认真答了，霎时间尴尬起来，嘿嘿笑着仰头连喝三口水。

　　两人正说着，李芸和楚子恒同时走了过来，楚子恒仍旧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冰箱脸，冷峻的面庞放在圈中也是出挑的。

　　他二话没说，径直走到白慕云的身边坐下，低声说：“头发。”

　　“嗯？”

　　白慕云正在心里算魏远和自己的缘分，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收他为徒，楚子恒坐在他旁边他也没有注意。

　　作为男子组合Rap担当，楚子恒原本就是烟嗓，刻意压低声线说话声音就更小了，白慕云根本没听见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

　　楚子恒眉头微皱，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白慕云洁白纤细的后颈，深吸一口气，朝那个扎眼的地方伸出手去。

　　白慕云感觉后脖颈一阵发痒，诧异地侧过头去，只见楚子恒正用手撩起他的一撮碎发塞进了针织帽檐下。

　　“头发，露出来了。”

　　楚子恒轻轻地整理好白慕云的帽子，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看向镜头。

　　“谢谢。”

　　白慕云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四位嘉宾已经就位，摄影机早就开机对着艺人拍了，导演拿着台本坐在正对着桌子的摄影机下，说道：“经过一天的行程，相信大家也体验到了农耕生活的不易，东陶村虽然有着三百年冶炼文明，但是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离开村子前往大都市追求生活，继承祖业的人越来越少，古法冶炼技术逐渐失传，唯有少数的年轻匠人选择坚持传统，选择留在村子里的年轻人资源、资金等种种问题，即使不被人理解，也坚持文化传承。

　　在我们的生活中，每一个选择都有可能会改变一生，几位嘉宾应该也深有感触，那么请大家说说自己为何会选择进入演艺圈，又是怎么在逆境中坚持下去的呢？”

　　听过导演的话，坐在桌前的四个嘉宾面面相觑。

　　魏远知道不能冷场，朝李芸的方向伸出手，绅士地说：“女士优先。”

　　“啊？我先来啊？”李芸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第一个点名，干笑着挠了挠头缓缓说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一档《星光璀璨》的选秀节目，我是那个节目的季军，那届的冠军就是季安琦。”

　　白慕云不知道什么选秀节目更不认识季安琦，他瞪着双无辜的眼睛默默听着。

　　仍旧是坐在一旁的魏远接过了话头，他夸张地张大嘴，指着李芸说：“你居然是选秀出道的吗？”

　　李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节目当年跟另一个大热的选秀节目撞了，最后我们那批选手里面只有安琪发展得好一些。”

　　顿了下，李芸继续说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站在舞台上唱歌，小学我还是校合唱团的，每次站上台表演我都可骄傲了。我大三的时候参加星光璀璨其实也是挺偶然的一件事儿，节目组海选到我们学校了，我就和舍友一起去参加了海选，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决赛，最后成为季军其实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

　　魏远递上一瓶赞助商，安慰道：“第一次参加比赛就能获得第三其实很不容易，我刚出道的时候参加试镜有些大剧组的光是配角就有十几二十个人，能被导演看上很不容易的，所以那种被选拔的紧张感我特别能理解。”

　　李芸喝了口饮料，点头说：“其实出道之后我迷茫了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自己的方向。迷迷糊糊就出道了，签公司、录专辑、跑宣传、接商演，这些都是我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生活，所以对自己最初做的选择很犹豫，或者说……害怕，但既然是自己做的选择，再艰难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况且我自己真的非常喜欢唱歌，也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歌声带给更多人幸福吧。”

　　说到最后，李芸也回想起出道这几年的心酸，不禁在镜头前红了眼眶。

　　“我觉得这种为了梦想努力追寻的精神，值得我们干一杯！”在魏远的提议下，四个人举起了王小二凉茶，对着镜头喊了一句赞助商口号，又摆拍着喝了一大口。

　　魏远作为四个人中艺龄最长的前辈，说的话自然最有分量，他当即点名让楚子恒作为第二个发言的人：“子恒，你们当偶像做练习生应该也不容易吧？你是自己想当爱豆还是……”

　　“星探。”

　　楚子恒先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见整个摄制组的人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他说下文，也不想录制现场冷场后期没法剪，补充道：“大学的时候和朋友做地下rapper，有一天演出之后有星探要了联系方式，训练半年就出道了。”

　　跟李芸的的真情实感发言不同，楚子恒简短的一句就交代完了，紧接着就没话说了。

　　白慕云托腮听着，逐渐显出倦容，瘪着嘴完全只打算做一个聆听者。

　　另一边，李芸的情绪还没从方才的发言中剥离出来，正用纸巾擦着眼角的泪水。

　　全场只剩下魏远一个人还“活着”，他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婚庆主持人，即使在正中央如此努力的说话，台下的亲友只想看新郎新娘赶紧亲完开席。

　　魏远赶紧问道：“那你有后悔过吗？对自己的选择？毕竟现在很多人对于爱豆这个职业有误解或者说偏见，这会不会让你有很大压力？后悔选择这条路吗？”

　　“之前很后悔，”楚子恒语气平淡地说：“但是现在不了。”

　　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看向坐在他身边的白慕云。

　　“为什么呢？”魏远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身边的人很好，我也逐渐在工作里找到了乐趣。”

　　“是因为遇到了我们吗？”

　　李芸也调整好了状态，开玩笑似的朝楚子恒wink了一下，还可爱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楚子恒一愣，难得扬起了嘴角，微笑着点了点头。

　　魏远尽力了，他承认自己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撬开楚子恒这张高冷的嘴。

　　他立马就转变了目标，指向坐在楚子恒旁边正在神游的白慕云，笑眯眯地问：“小白的话是新人，出道第一部作品就是和成峰导演合作的电影，也算是出道即巅峰了，电影《证人》是明年和大家见面吧？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踏入这一行的，据我所知你不是科班出身，之前也没有接触过这个圈子。”

　　白慕云终于回过神来，脸上一闪而过丝烦躁且不悦的神情，旋即转为迷茫。

　　他挠了挠下巴，懒洋洋地说：“说实话还是说公司设定版本？”

　　实话？

　　公司版本？

　　这一句话把现场所有人的兴趣都调动了起来，本来对于白慕云靠“潜规则”出道的传闻就没有间断过，大家也都很好奇这究竟是不是事实，所以此话一出，大家都感觉在今天可能会成为第一批接触到事实真相的人。

　　不嫌事儿大的导演甚至在提词板上写下了“实话”的字样，高高举了起来。

　　魏远一下就看到了导演的提词，在心里纠结了一番，最后调整表情好奇地问道：“你要是说实话，公司会不会看到？”

　　李芸的双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搓着双手说：“没关系反正是录播，要是公司那边不同意的话后期也可以剪辑嘛！说吧！我也想知道！”

　　楚子恒默不作声，两眼直勾勾盯着白慕云。

　　白慕云沉思片刻，突然正经危坐，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说：“说起我的话，应该是一段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