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太宰治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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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是个奇怪的孩子。
津岛家的佣人们——无论是男仆还是女佣，都这么觉得。
虽然长得像天使一样可爱，但却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似乎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值得他展颜一笑的事物。不管是津岛先生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也好，还是津岛夫人特意为他制作的点心也好，都只能叫他当时欢欣片刻，过后便又会迅速跌入忧郁的深渊之中。
这样的小孩，未免也太折磨人了些，佣人们私下闲谈时，都这般感叹。
确实如此啊，起先津岛夫妇还会为他担忧，费尽心思使他快活起来，但时日一久，便觉得厌烦了。加之家中尚有其他爱笑爱闹的儿女，与他相比，更显得省心，自然就把那十分的爱，分了八九分过去。
你就不能像别人一样正常些？
津岛夫妇时常对太宰治如此道。
虽只是个幼儿，当时被取名为津岛修治的太宰治已然十分聪慧了。他博览群书，又善于观察，且天生在分辨人心上极有天分，自然明了父母的意思。闻听此言，他心里五味杂陈。
一者，这种脾性难道是他想要的么？受此责难，不免感到委屈；二者，见父母为他忧虑辛劳，佣人们私下里对他议论纷纷，又叫他日夜惶恐不安。
太宰治这种忧郁，实乃出自于他的天性，亦是源于他的敏锐。虽年纪幼小，在掌控人心一道上却已然无师自通，行事或许粗糙了些，天分却已是显露无疑了。
既在人情世故上洞察细微，事事不出所料，心性又过于稚嫩，便易大起傲慢之心，自觉与凡人不同，太宰治却并非如此。
他陷入到了一种长久的百无聊赖之中。既无所欲，亦无所求，既不欢喜，也不悲哀，便好似是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剥开一瞧，里头全然没有人该有的心，自然也就没有人该有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常人岂会如此？便是个大爱无疆的圣人，入梦之时也会有贪有欲；便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临死之际也会有惧有怕。
这般看来，他太宰治不是个异端，便是个怪物，总归与世人不同，乃是天生的“非我族类”。
想到此处，就不免害怕起来。
所幸他实在是聪明过人，很快便懂得了该如何乔装打扮。他若是笑，别人便道他欢喜；他若是哭，别人便道他悲伤；他若是露出怒容，别人见了便要退避三舍；他若是温柔讨好，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得化作绕指柔。
只他心底一直便存了疑虑:上天叫我这种怪物降于此世，到底是何缘由呢？我这种人，活在这世间到底有何意义可言？
思来想去，总得不出个答案，却又做不到放下不去想它。
于是便有一日，津岛修治离开了津岛家，化名太宰治，在人间漫无目的地游荡。
死生本为一体两面，他既思索生，就难免涉及死。太宰治自忖，我既不知为何而生，何不切身感受死之意味？
几番自杀不成，反叫他遇见了一个人，那便是时任港口黑手党首领专属医生的森欧外。
太宰治一见他，便断定此人绝非久居人下之辈。此人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困兽模样，侍奉那个因命不久矣而疯疯癫癫的掌权者，必有所图，且所图甚大。
他本无意参与其中，然而捡到了他的森欧外却将他带在了身边，悉心教导。
太宰治深知其中必有阴谋，然而，倾心追逐死亡之人，只会欣然入局罢了。
果不其然，时机一至，森欧外便以手术刀割断了先代的喉咙，而年仅14岁的太宰治，作为唯一的见证人，成为了森欧外的命运共同体。
其思虑到底为何？太宰治心知肚明。
作为嗜好自杀之人，尽到“证人”的本分之后，在合适的时机被“自杀”，带着真相一起入土为安，这便是森欧外为他安排的结局。
实话实说，这剧本倒也称得上不错。
只是疯老头子的血溅到脸上的感觉，真是恶心透顶，而那一晚上的月色，又难看至极。
他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待在森欧外身边，游离于港口Mafia这个集体，却又协助森欧外逐步掌控这头猛兽。
无趣。
然后，太宰治便遇到了天赐的礼物——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红发男人。
虽是心血来潮的自杀，被红发男人出人意料地救起来后，太宰治仍不免怀疑这是否是对方为了刻意接近自己所采取的行动。
有意试探，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希望能得到半天假期——为了可以去餐馆吃辣咖喱。
判断失误，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到他一整天，都想起来便心情愉快。
红发男人的资料相当简单，身手不凡，枪法超神，异能力出色，却止步于底层人员之位。
只因他不同寻常的准则——
他不杀人。
何其有趣？
联系他的过往，就更有意思了。
太宰治假做对他一无所知，扮出一副可爱模样，刻意亲近他。
只短短一天罢了，他便觉得这个男人——织田作好得过了头。
叫他害怕。
口口声声“太宰大人”“属下”，让他叫他“太宰”，又叫得那么淡定。
这家伙，其实根本没把他的身份看在眼里吧？
想法也很奇特——居然为救了他道歉。
从未有过。
迄今为止，有的人埋怨他自己找死偏偏还死不彻底给他们添麻烦；有的人嫌恶他吃穿不愁身居高位还不晓得珍惜；有的人好心劝诫说世界很美好要心怀期待；有的人事不关己漠然以对只当他不存在。
不管哪个，救了他反被他指责“多管闲事”“我就是想死”时，要么同情怜悯，要么又惊又怒。
唯独织田作说，抱歉啊让你失望了。
他神情平平静静，声音诚诚恳恳，望过来的灰蓝眼眸毫无敷衍，道，既然你真的想死，那我尊重你的意愿，祝你成功。因我之故叫你没死成，自然得向你道歉。
多有意思。
你瞧，谁都觉得救了他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理所当然应该被他感恩戴德道声谢，若是他胆敢抱怨一二，哪个听了不会说他是不知好歹？
毕竟，救人一命嘛，就是上帝来了都不能说是做错了呀。
可织田作不，这神情寡淡的红发男人睁着他那灰蓝的眼眸，一脸无辜地说，啊是我错了。
人生头一回，太宰治打从心底里快活起来。
谁都不知道，那一天晚上，太宰治开了好几个蟹肉罐头，就着清酒把织田作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翻来覆去念了十多遍。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太宰治番外（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