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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   她瞧着祁野的脸,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被劝导的释然,而是一种描述不出来的表情。

      她的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打破此刻的平静,却没有组织好语言。

      他的眼底压紧,慢慢踱步,朝蔺斯白近了一步,她不知道他会是这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唇角没有笑意,调子却逗弄懒散。

      “谁跟你说,我在乎她?”

      他的视线逼过来,弄得蔺斯白越发窘迫。

      甚至,整颗心都像被揪了起来。

      她随便扯了一句,“我..猜的。”

      她说完便转身想逃,但是耳朵上的耳罩不知道怎么的,一下丢了。

      咕噜咕噜滚了两圈,正好滚到他的脚边。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只能低着头回去捡。

      而他的动作快她一步。

      她的手指正好碰到他的手背,然后触电般弹开了。

      她的发丝垂下,是淡淡的偏栗色软发,抬起头的时候,发丝阴差阳错地擦过他的下颌。

      蔺斯白觉得心里那根弦一下崩断了。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祁野的笑容懒懒的,眼睛像要探到她心里去。

      蔺斯白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啊?”

      女孩的鼻尖红红的,明显有些蒙,迅速地“哦”了一声,然后往前走,也不知道懂了没有。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雪地里,她的背影踉跄了一下。

      翌日。

      蔺斯白下楼吃早餐,旅店老板娘刚采购回来,店里的暖气开得刚刚好。

      但她一下来就被老板娘叫住,“小白,坐会儿?”

      她捧着咖啡坐在吧台前,老板娘伸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前后左右瞧了瞧,“你怎么了?屋子里暖气又不是很热,是上火了,脸怎么这么红?”

      蔺斯白立刻紧张起来,用手背贴了贴脸,“很红吗?”

      老板娘觉得这姑娘身上有股特别讨人喜欢的可爱劲儿,又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喜欢得紧:“有桃花?”

      “没有!”

      “没有你这么着急否定干什么?”

      蔺斯白捂了脸,两肘靠在吧台上,背部伏低,她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

      老板娘喝了口黑咖啡,“嗯,你说。”

      “如果...一个人向你表达,他和别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那他...会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是个大嗓门,一听完就说:“哦?祁先生向你交代了他的情感史?”

      蔺斯白立刻臊红了脸,求道:“...不是他,是我有个朋友,我帮她问的,罗拉女士,求你小点儿声。”

      罗拉一脸她才不信的样子,恢复了正常嗓音,笑着:“很简单,两个情况,要么,这个男人想泡别人,要么,这个男人想泡你朋友。”

      蔺斯白的勺子与杯底碰撞,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她的睫毛一颤,抿了一口咖啡进去,然后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神游开外。

      她一想起雯姐说的那些过往经历,就轻轻咬起嘴唇。

      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雯姐说的才是真的呢。

      “是不是有点苦?这有奶和糖,自己加。”

      “谢谢。”

      蔺斯白低头加了点奶,她的长相偏甜美一些,五官很舒服,脸颊上肉不多,唇角微微嘟起,无论做什么事都看着非常认真,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很乖,笑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她格外娇俏。

      老板娘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小白,你真的好甜,如果我是个男人,我肯定追你。”

      她顿了一秒,表情有些窘迫和害羞,“罗拉女士,你就别取笑我了。”

      老板娘:“说真的,很可惜我都没有一个弟弟诶....哎,祁先生你来啦?”她突然看向蔺斯白的身后,打了声招呼。

      此刻蔺斯白正从糖罐里舀了一勺糖,本只想放一小半,结果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一整勺糖全掉进了咖啡里,她拿勺搅了搅咖啡,吹了一下,没回头,只是埋头煞有其事地搅着咖啡。

      脸色平静,动作却手忙脚乱地。

      老板娘眼睁睁看着那一大勺糖掉进她的咖啡杯里,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小白,你放那么多糖,不腻吗?”

      她的背后像有针尖扎着似的,难熬极了,只是胡乱地答了一句:“不会。”

      满脑子都是,祁野下楼了。

      想到这里,她又抬起杯子抿了一口,甜得发腻的咖啡一下子冲到喉咙,只喝了一口,她就放下了。

      老板娘看着蔺斯白微微皱起的鼻子,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嗤笑一声:“傻姑娘。”

      这时候蔺斯白才后知后觉地偏了一下头,发现身后面并没有人,而只有那天在这里拉小提琴的男孩子,他刚走近餐厅,和一个顾客再说些什么。

      至于祁野,他根本就没下来。

      蔺斯白抱着甜腻的咖啡又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松了口气。

      “那么在乎他的出现与否,你是不是喜欢祁先生呀?”

      她差点呛出来,咳嗽了两声,耳朵红了几分,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别的,眼神闪烁,“罗拉女士,我没...”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再说,都怕你这小兔子跳起来挠我。”

      蔺斯白喝完了咖啡,替老板娘算了会儿账,她算的账很好,老板娘是个随性的人,平时记得账也是东一笔西一笔,蔺斯白则工整地把它们誊抄下来。

      看她认真的样子,老板娘在一旁赞叹,“小白,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真的很强。”

      蔺斯笑了笑,话里却不免有些落寞,“可是我连自己的过去都不记得。”

      话音刚落,二楼上来个人,是老板娘的帮工,“门口有个小孩,站了很久就是不进来,我一问,原来是来找蔺小姐的。”

      “我?”

      蔺斯白下了楼,发现门口确实有个男孩儿,外面风雪很大,飘来的雪片像鹅毛那样,路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而这男孩儿在门口晃了一会儿,时不时朝门内望望,佝着背,明显也是冷极了,但就是不进来。

      她跑去开门,风铃叮叮叮地脆响,风雪一下子灌进来,她透着雪看清这个男孩的长相,“是你啊?你找我吗?”

      他就是昨天偷包的那小子,此时同样包在一件不合身的黑色大棉袄里,但是今天带了一顶黑色圆形毛线帽,把那些杂草般的头发都撸到了帽子里,露出一个很干净的额头,比昨天显得有精神气了许多。

      只是那眸子透出少年独有的执拗,见到她的霎那间,他脸上甚至变得有些僵硬。

      他想转身就走,可是那女孩拦住了他,“你怎么不说话?”

      见到他的那一刻,女孩脸上没有任何的厌恶和嫌弃,反而还有些关心。

      他心里咯噔一下。

      自他跟着爸爸来到俄罗斯之后,他鲜少见到这样关心的表情,他见到的,大多是冷漠的脸庞,在唐人街里,他如同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偷过两次,一次在昨天,一次在唐人街。

      他爸爸是个老实踏实的人,初来乍到,他唯唯诺诺,处处退让,可就是这样给他们招来了祸患,他的母亲因为工作原因受伤,腿伤成粉碎性骨折,却没有受到该有的赔偿。

      在唐人街时,他的爸爸在饭店厨房做切菜工,起早贪黑不敢休息,只为多赚点医药费给自己的妻子,遇到几个来店里捣乱的混子,砸了店之后被抓进了警局,连带他爸爸也被关了好几天,他的母亲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他一个人住在狭窄的地下室,供暖停了许久,身上没有钱,啃完了仅存的一袋面包之后,他几乎被冻死,没办法,那天他摸进一家小超市,偷了点水和面包,当他靠着货架狼吞虎咽时,店家发现了他,差点被打折了腿。

      自此他们的日子更加难过了,他和爸爸就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没人愿意接纳他们,只能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生活。

      那些人的目光,鄙夷、冷漠,看他就像在看下水道的垃圾,没人关心他的死活,或许他第二天横尸街头,那些人也不会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

      在他的感知里,世界是昏暗而冷漠。

      但他面前这个人,身上好像本身就带着一种光。

      他明明...昨天偷了他们的包,还害她受了伤,她却没有半点怨气和防备,甚至还那么舒缓。

      男孩被油腻熏得乌黑的手在裤腿上擦了擦,看着她的脸又瞥开眼,嗫嚅一下,飞快地说了一句什么。

      蔺斯白没听太清,好像是“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蔺斯白讨厌不起这个孩子,她直觉他不是个坏孩子。

      而昨天那些事,她本就没打算放在心上,笑起来,“进来吧,外面太冷了,楼上有咖啡。”

      他注视着女孩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脏乎乎发着腌臢气息的黑棉袄,反而退了一步,他们就好像身处在两个世界里。

      他想到此趟来的意图,“...你能帮我个忙吗?”

      “是什么忙?”蔺斯白问。

      “帮我...谢谢昨天那个人。”

      蔺斯白有些疑惑,“是谁?”

      “最高的那个人...他叫什么?”

      他们的一行人中,最高的就是:“祁野。”

      男孩的僵着脸,掌心却隐隐发热,像个小大一样说话,“好,你告诉他,我谢谢他,是他救了我的妈妈,我欠他一个人情,那些钱,我一定会还的。”

      蔺斯白心里一动,“他救了你妈妈?”

      “昨天医院给我妈妈的医药费下了最后通牒,是...祁野帮我爸爸垫付的。”男孩眼里的崇拜和感激几乎要破出眼睛。

      她微微有些震惊,昨天甚至没有听到他提起一个字。

      男孩年纪不大,说的话却掷地有声,“他是个好人,也是个真男人,还有,我不会再偷了,谢谢。”他一下子弯下腰去,鞠了个笔直的躬,漆黑的眼睛里有无比坚定的神色。

      蔺斯白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便跑了,风将他的黑棉袄吹得有些扁,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跑回来,朝她怀里丢了个东西,神色似有些羞赧,没说话,又飞快地跑走了。

      “喂...”

      蔺斯白接住了那样东西,她看了看,是一小管药膏,外面的包装陈旧,纸盒发黄,里面是一段全新的治跌打药膏。

      她抬起眼,少年远去的身影好像回头看了一眼她,然后又飞快地跑进了巷子消失了。

      她突然觉得,他的做法,可能会改变这个少年一生的命运。

      而她对祁野那种类似于在乎的情绪,好像又加深了一点点。

      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她会沦陷吗?

      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她一跳,她匆匆关上门,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也关在了门外。

      蔺斯白有点冷,准备回房间,她脑子里在想事情,便走得有些慢,回房间需要路过一条长廊,转个弯才能到。

      她走过去时发现有两个人在墙边拥吻,女人紧贴着男人的身体,纤细的手指捧着他的侧脸,忘情地深吻着。

      是罗嘉雯和王之恺。

      蔺斯白被吓了一跳,她惊动了两人,罗嘉雯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回吻过去,反倒是王之恺冒出句话:“回房间...”

      “就在这儿。”

      蔺斯白说了句蚊子似的“不好意思”,马上转身跑了,脸红得好像被撞见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走到另一个走廊,她逃也似的走过去,转了个角正要松口气的时候,看见了祁野。

      他靠着栏杆,左手夹着一支烟,烟已经燃烧到尾部,他的脸被白色氤氲的烟雾挡住,眼睛懒倦地眯着,整个人都很放松,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个东西,长条形。

      她愣了一下,后脑微微有点发麻。

      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他总是想逃,可是他已经看见她了,再走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于是她硬着头皮走过去。

      “早,祁先生。”

      “早。”

      他的目光轻扫,倏尔落在了她握着药膏的手上,接着绷紧了唇。

      气氛凝滞,蔺斯白舔了舔唇,“那个,昨天那个男孩,他刚才让我跟你说他很感激你,以后他一定会报答你的。”

      “嗯。”

      “....”

      蔺斯白:“嗯...祁先生,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有事,”祁野掐了烟,他抬起脸,“我是来帮你上药的。”

      蔺斯白觉得呼吸有些凝滞。

      他用拇指摁了摁眉心,她总觉得他有点不爽,“所以这药膏,是那小孩儿送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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