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觉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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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头战争依旧在持续，且越演越烈。
已经不止横滨一个城市了，而是地区性的动乱。
到如今，最初厮杀的理由已然被人们抛诸脑后了，不断累积的仇恨、近在眼前的利益，抑或就只是对血与死亡的渴望——随便什么原因，人们用尽一切方法夺取着他人的性命。
而当异能力者也加入战局后，伤亡就越发惨重了。
市民们惶惶不安地待在家里，用尽一切能想到的办法将家改造成堡垒。他们日夜紧锁门窗，仔细倾听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每日入睡前都在期盼着明日醒来之后，和平就会降临。
然而，一天又一天仿佛永不会终结的战斗，令等待也变得漫无止境。
改变在最细微的地方悄然发生。
……又是爆/炸。
啧，妈/的，炸/药原来那么容易搞到的吗？
我戴上防毒面具，裹紧了披风冲进燃烧着的大型超市——见鬼，里面肯定有不少市民。
如今，也就这儿还能有民众聚集了。毕竟，虽然横滨市民很多都在家里做了物资储备，却完全没预料到这次战争竟能持续这么久——现在，已经是第二个月了，却还是看不到结束的曙光。存粮告罄，必备的日用品见底，市民们不得不顶着死亡威胁走出家门。
这并不是开玩笑，如今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战斗。而作为普通人，随时都有可能被迫卷入这种猝然发生的冲突中，进而成为最无辜的牺牲者。
更何况，秃鹫和鬣狗时刻都在窥视，指望能从他们身上榨出点油水来——或许，这些家伙恨不得这场战争永不结束也说不定呢。
开门营业的店铺越来越少，事实上，如今横滨还能正常运转的企业和商店无不是有所倚仗，要么是投靠了其中一方，要么是周旋其中，被各方势力默认为“安全区”。
因此很少会出什么问题。
……只要没像今天这样，倒霉地碰到了多方混战。那些家伙打出了真火后放飞自我，什么大家伙都掏了出来，互扔了几发手/雷后，这家超市不可避免地也遭了殃。
尖叫、哭嚎、咒骂、混乱、推搡、拥挤，踩踏——一切都是可以想见的，我只感到一阵头痛和晕眩。
外面儿枪/战仍然在继续，时不时便有跳/弹穿过破损的大玻璃窗打在墙上，又弹跳到其他地方。
我无声地走到大堂里，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有哭喊，没有争抢。
老板、营业员、收银员和客人们躲在超市大堂最里面，用几个货架、桌椅板凳建造出了一处避难所。他们找来了橡胶水管连在一起，接上后厨、厕所里的水龙头，再加上超市大堂配备的灭火器，试图扑灭火势。
有几个心中不安的人低声抽泣着，一个双手握着水管的中年人腾出一只手擦了擦汗，安慰道:“别怕，我们还有黑猫呢，他会来救我们的。”
“那是骗人的——”一个女孩子哽咽着，蜷起双腿，往角落里缩了又缩，仿佛只要这样，就能躲避所有可能到来的伤害一般，“根本……根本就没有什么黑猫——”
“才不是！真的有黑猫，我见过他好几次啦！”一个小男孩，站在他妈妈身前，挺直身体似乎要保护她。他一本正经地道:“妈妈钱包被抢走了，他还帮妈妈抢回来了呢。”
“啊，说起来，他还曾经护送我回家。”化着淡妆的女孩子把纸巾递给抽噎的同伴，“你妆花了——到家的时候，他还给了我一块巧克力呢。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买的，味道真不错呀！我后来到处找都没找到一模一样的。”
“哈哈，看来黑猫真的很喜欢吃甜食呢。”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子取下热水壶，往几个杯子里倒了大半杯热水，又各添了小半勺蜂蜜，递给渐渐停止了哭泣的几人，“来，喝点儿吧。”
几人接过杯子，低声道谢。他挠了挠头，一边继续冲泡蜂蜜水一边道:“前些时我被打劫的时候，也是他救了我，嘿，他身上的味道——”
“是牛奶糖和巧克力糖，”三十多岁，打扮利索的女人接话道，“我女儿也喜欢吃这些。”她神情柔和，“多亏了他，我女儿现在也敢在附近和朋友玩一会儿了。”
她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糖果:“我特地买的奶糖，也不知道黑猫喜不喜欢。”
捧着蜂蜜水的女孩子低着头，一边流泪一边吞咽着，她颤抖的声音问道:“黑猫……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会的，”火势渐渐被扑灭了，外面的枪/战似乎来了个中场休息，声势小了许多，中年人放下水管，直起腰，抹了把汗，斩钉截铁地道，“他肯定会来的。”
“跑啊！愣在那儿干嘛？！不要命了吗？！”
带着几个同伴在街道上狂奔的青年气急败坏地吼着，然而，逐渐酸软的双腿和喘不上气的胸口，似乎昭示了他们的结局。
“……跑、跑不动了……”一个同伴踉跄着跑了几步，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要不是他还拉着另一个人的手，只怕就脸朝下趴在地上了。
尽管如此，他也是挣扎了几下，死活起不来。
连带着，被他抓着手的那人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扶着膝盖，垂着头大口喘着气。
“起来！起来啊！”青年气得咬牙，连拉带踹，然而同伴们体力耗尽，就算是心里着急，试着爬起来，也只是勉强摇晃着身体站稳了，走路都困难。
“还真能跑啊，小子。”
追上他们的几个不良猫戏老鼠般不紧不慢地走近，带头老大还没表示，便有两个手下狞笑着围住了青年，稍作缠斗，手无寸铁又气喘吁吁的青年便被拳脚击中腹部，剧痛之下，蜷缩在地上拼命呕吐。
“啧，接着跑啊，怎么，这会儿老实了？”带头老大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冷笑着，“妈/的，乖乖儿听话把钱和东西交出来不就得了，非要自作聪明，白白吃苦，弄得老子也跟着受累。”
青年一声不吭，只狠狠地瞪着他，带头老大被他这么瞪视，顿觉不爽，松开手又是一脚踢得他如虾般弓起了身，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与呕出来的苦水一起糊了满脸。
“哼，还跟我倔？”带头老大点了根烟，扭头吩咐小弟们，“先叫那几个吃点儿苦头，长长教训，以后才会放聪明点，不到处乱跑。”
几个手下答应一声，便抄起棍棒等物件走了过去。
青年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们——就不怕黑猫吗？！”
带头老大的脸色沉了下去，手下们面面相觑，步子也迟疑了起来。
青年吸着气，喘息着道:“来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黑猫守在这儿呢，他会替我报仇的！”
“——他一定、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蝙蝠侠的呢？
也许是在那段惨淡的时光里。
我说过，我很会讨人喜欢，这是我的天分，也是磨砺出来的本事。
有那么一段日子里，我一门心思要做个好学生——乖巧听话，成绩优异，以此来讨好“父母”和老师。
得益于长得不错和成绩好这两点，我在同学们当中虽然不是如鱼得水，也还过得去。
然而，我的运气大概的确很不好，班上有那么一群混小子，不知为何突然看我不顺眼，开始变着法儿地欺负我。
譬如号召那些同他们玩得好的人孤立我——我是中途转校过来的，本就与班上同学没什么太深的感情，而他们出手大方又会玩，聚集了不少狐朋狗友。人多势众之下，出于“合群”与“不想惹麻烦”的顾虑，相当一部分同学选择了冷眼旁观。
于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找不到可以一起说话的人。经常性的，当几个同学聊得热火朝天时，我一走过去，他们的谈话便戛然而止，只留下令人尴尬的寂静。
体育课上，没人肯与我搭档；值日时，同伴默不作声地干完他们那一份，便迅速离开；吃饭时，他们刻意坐得远远的，仿佛我身上有什么会传染的致命病菌一般——
其实，起先还是有人不理会他们的把戏的。毕竟，我长得好看，成绩也很不错，老师也喜欢我。然而，每个与我走得近的同学，都会受到他们的针对。
当面阴阳怪气地说些指桑骂槐的怪话，做一些不轻不重的恶作剧，拉帮结派地连他们一起孤立……几次三番后，便再也没人接近我了。
当然，我也曾告知过老师，或者向“父母”提起过。作为“好学生”，我是有特权的，老师曾为此在班上大发雷霆，并将那些人找到办公室训斥了一顿。
然而，这只是让他们变本加厉罢了。
甚至，老师还找来了他们的家长，要求对他们严加管束——当然是毫无效果。
而我的“父母”，只是皱着眉，对我说:“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那种人，能有什么未来？”
我突然明白过来，没有谁，能够拯救我。
就是在这段日子里，我快速成长起来，学会了察言观色和甜言蜜语，懂得怎样在不动声色之间讨好别人，拉近彼此的距离。
靠着这一手，我瓦解了那些家伙的小团体，与班上大多数同学成了聊得来的朋友，然后在某个晚上，靠着从几个高年级同学那儿学到的本事，把他们几个痛痛快快地揍了一顿。
可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的感觉。
迷茫，委屈，愤怒，恐惧，以及最致命的，对自己的厌弃和深深的孤独感。
——以及绝望。
我想要有一个人，一个能够拯救我的人。
他是正义的，他是公正的，他是勇敢的，他是坚韧的，他是智慧的，他是敏锐的，他是仁慈的，他是温柔的，他是永远都值得我去相信和依赖的——
“希望”的象征。
我的英雄。
我想要一个英雄。
我成为了一个英雄。
穷困潦倒也好，遍体鳞伤也罢，就算是孤独地死在冰冷的角落里，也依旧会固执地走下去。
不是不疼痛，不是不疲倦，不是不伤心，不是不想放弃——
仅仅只是，想要这么做而已。
想要救人；
想要给人带去希望；
想要人们不受伤害，过得更好；
What makes you to be a hero？
Just i can,just i want。
Just i want。
所以。
没有理由。
无所谓值不值得。
根本没有另一条路。
就只是，想这么做，应该这么做，就做了。
——我为什么要成为“黑猫”？
——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觉悟
，还差 